《错灯》祈小兔

1、成全

　　人们总说暗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不信。
　　直到遇到他——
　　那年高一新生开学报道时，我突然开始胃疼。
　　这是我的老毛病，因为我老是不喜欢吃早餐，导致肠胃炎。
　　正当我蹲在地上，疼得整个人开始抽搐时，他突然走到了我身边，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送到了医务室。
　　这便是我和他的开始。
　　也是我开始喜欢他的那一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之后，我为了接近他，以感谢的名义，天天帮他买早餐，因此，我们也熟络了起来。
　　偶尔他的作业没写，便会求我帮他写一下。每到这时，我便会表现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但还是帮他写完了。
　　我知道，我们都是具有目的性的——
　　他的目的就是懒得动，想让我代写。
　　我的目的，是为了能和他多一个接触的机会。
　　性质不同罢了。
　　高一下半学年，他突然变得叛逆起来——不穿校服，天天打架，染头发，吸烟，酗酒……等等。
　　我说：“你这叛逆期有点凶啊。”
　　他道：“这叫潮流，你不懂！不过像我们辛辛这种乖学生，可千万不能跟我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一直叫我“辛辛”，经常还会调侃我道，“辛辛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可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吧！
　　任何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他其实也喜欢你的错觉。
　　我也不例外。
　　因为没见过他喊其他人喊得如此亲密，所以我曾一度认为“辛辛”是他给予我一个人的专属称呼。
　　他不知道的是，虽然我表面看起来不情愿，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
　　—
　　我经常会故意“找茬”然后出去陪他一起罚站，有一回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问我说：“辛辛，你该不会是为了逃课才找理由出来陪我一起罚站吧？”
　　好险，内心顿时抹了一把汗，还以为被看破了。
　　我轻佻道：“是啊，我就是不喜欢这个老师所以才出来了。”
　　他却突然正色起来：“辛辛，课还是要好好听的，哪怕这个老师你再讨厌，那也得听！你成绩很好，将来有考一本的希望，千万不能学我。”
　　我哦了一声，虽然底气有些不足却依然理直道：“我干吗要学你？我一个男的，总不能暗恋你吧。”
　　他用开玩笑的调子回我：“说不定呢，万一你真的暗恋我……”
　　万一个屁，老子就是暗恋你。
　　我在心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算了，我们辛辛还是乖乖地点灯吧，为哥哥照亮回家的路。”
　　我果断踹了他一脚。
　　“乖你大爷，我是男的，别老喊我辛辛，信不信我回头拿个喇叭到处喊话你喜欢我啊？！”
　　他笑了笑道：“行啊，那我就说，我暗恋五班的何辛同学很久了，想跟他搞个基。”
　　我笑骂了一句“神经”。
　　可惜，你大概也不会知道，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好想拿着喇叭四处跟人炫耀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你。
　　—
　　很快，便到了校运会的那一天。
　　也是我们关系僵化的开始。
　　他要跑的项目是一千米，检录完后便上了属于自己的跑道。
　　伴随着一声哨响，每个选手都像一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最后，他得了第二。
　　我拿着提前买好的矿泉水准备去找他，然而却看到他接过一名女生手中的水喝了起来。
　　我怔了一下，在他看见我之前便离开了。
　　那种心碎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好难受。
　　我跑了一段距离才缓慢地停住了脚步，眼睛有点酸，却还是拼命忍住了。
　　不会的……
　　肯定不是我想到那样，他们可能只是单纯的送水罢了。
　　于是，我怀着侥幸的心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是几天后，他却告诉我——
　　“我有女朋友了，辛辛。”
　　我强行抑制住难过，勉强扯了个笑道：“恭喜脱单。”
　　他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以为我又胃疼了，想陪我去医务室看看。但在他手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我猛然拍开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他错愕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医务室门前，却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知道，从他有女朋友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给你带早餐，帮你补作业，陪你一起罚站……怎么就比不过那个给你递水的女孩子？！你都能喜欢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呢……”
　　我埋头蹲在地上，这几天本能压抑着的情绪彻底爆发，险些哭到喘不过气。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失恋”是种什么感觉了。
　　之后几天，他一如往常那般来找我玩，但是我看到他就觉得难受。
　　直到某一天，我以“学习”为由，提出要跟他断绝了往来。
　　“别再找我了，我要学习。”
　　他眸子暗了暗，似乎有些失落，可最后却又笑了笑：“行，哥不打扰你了，以后要是考上好大学记得回头告诉我一声。”
　　我哑着嗓子嗯了一声，然后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他走了，被我亲自推开的……
　　对，我就是不想喜欢他了！
　　我就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一辈子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我是个很难释怀的人。
　　所以直到后来，我们毕业了，也没有再联系过。
　　某天，我突然接收到了一则陌生来电。
　　接通后，那种窒息感再次席卷了我——那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辛辛。”
　　是他。
　　我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而后问他什么事。
　　他说：“我要结婚了。”
　　—
　　在他结婚那天，我穿了一身西装坐在靠近角落的酒桌处。
　　我看着他站在台上和新娘交接婚戒，而后吻在了一起。
　　一时间，胃和心，我竟不知哪个更痛……
　　“陈最，你赢了。”
　　我忘了我最后是怎么离开的那里，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青春时期开始的暗恋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我想了他千千万万遍。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可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喜欢他。
　　暗恋，真的，太苦了……

作者有话说

　　“辛辛点灯，照亮我的家门……”出自郑智化老师的《星星点灯》，原唱版为“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这里稍有改动，特标，打扰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