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识 ...
-
天边露出一抹晨光，山间的寒风还在呼呼作响，刺骨的寒风卷着些许雪花，吹向不远处的小城。
昨晚万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犹如洒下的鹅毛，白茫茫的一片，下了整整一夜，现在偶尔还有一些掉队的雪花落下，街上已有人扫着自家门前的积雪，打落房檐上的冰棱。
“啧，真是晦气。”
有人低声咒骂着，踢了踢门边上的雪堆，雪花哗啦啦落下，露出里面冻死的乞丐，他连拖带拽的把人扔到路中间，等着巡逻的官爷来清理，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个乞丐而已，冻死的、饿死的、被打死的、失踪的不知几凡，反正和他们没有关系，拿来做饭后谈资都嫌不稀奇。
万城外不远处是一片云杉林，高耸的云杉挂满雪堆犹如白色的尖塔，寂静的林中几乎听不到鸟叫，只有偶尔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咔擦”一声，落得一地飞雪，惊得觅食的动物抬头张望。
一棵粗壮高耸的云杉上，有一个洞，在地上抬头几乎看不到，洞口挂着一片黑布，阻断了日光，里面黑乎乎的，隐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个白乎乎的毛团子，听到雪落下的声音抖了抖，伸出两只小爪子人性化的捂在耳朵上，紧接着不远处又是啪的一声巨响，毛团子扭过身，头抵在羽毛做的窝上，屁股朝着洞口，缩得更紧了，最后放弃了挣扎，展开身子摊在热乎乎的窝里，像一张四四方方的煎饼。
原浅也就是毛团子趴了一会儿，有些认命的打了个哈欠，用毛绒绒的尾巴扫开压着黑布的红石，顿时一股寒风灌进来，迎面吹了他一脸，让他瞬间清醒也堵住了下一个哈欠。
这棵云杉比周围的很多树都高，原浅走出树洞站在一个枝丫上，能够俯视树林和看到万城街道，他洗了把脸又把四个小爪子洗了洗，四肢着地做了个准备动作一跃而起跳下枝丫，到一定高度后四肢张开，被毛有一层翼膜，风托起他飞行五六米后，轻轻落在了一棵树的枝丫上，他抖了抖被风吹乱的毛发让它更柔顺些才向前走去。
那里紧贴着一片褐色的树叶，与树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原浅伸出前爪拉住边缘使力的把它拉开，树叶与树干之间拉出了粘黏的白色细丝，好不容易拉开后，那后面露出一个洞，里面是满满的坚果和一些不知名的种子，他心满意足的躺进去，扒拉出一个坚果，把外面的壳剥掉，露出里面白色的肉，一口咬下去，瞬间大而醒目的眼睛幸福的眯起来。
等吃饱喝足以后，他扒拉出一些种子，像吃零食一样打发时间，思绪飘到两个月前。
那时他还是一个人类，像无数普通人一样，为生活奔波，不一样的可能是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就算他不养宠物，也总是会花钱囤大量的宠物粮，有时间就跑到大街小巷喂流浪猫狗，鸟啊鱼啊遇到了也会喂，最后也为了救他们而死。
这件事他并不后悔，他无牵无挂，活着没什么贡献死了也没人会挂念，却不想会成为一只俄罗斯飞鼠，对，就是那个灰白灰白有翼膜，大眼萌的飞鼠，他喜欢喂小动物，但是不代表自己也想变成动物啊。
幸好他一直随遇而安，是人类的时候好好生活，成为动物了也不会轻生，不管从前和以后，只要当前还有一窝的坚果。
这个粮食储藏室是一棵不知是什么树的树干被蛀空了，蛀虫走后便宜了原浅，他来的时候是秋季，反应过来后马不停蹄的囤粮食，终于塞满了它，下面还铺了很多稻草防潮。
早饭解决完后时间还早，原浅琢磨着进万城看看，毕竟没什么娱乐活动，他又不冬眠，虽然飞鼠是夜间动物…但是他原本是人啊，所以生活作息硬生生被他掰成了夜伏昼出。
下决定以后，他出了粮食洞，仔仔细细的把树叶粘回去，这树叶特别韧有一面粘性很强，听说是南方的植物，被商人带到这，他去那个地摊上买了一片，至于怎么买的……
商人表示货筐里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栗子野果，还挺好吃。
原浅说走就走，轻车熟路一看就没少进城，而这个万城说是城，其实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就是低矮的泥墙，这个“万”字，也就是人数破万的意思，三面环山，没啥猛兽，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里离那些大城镇应该比较远，没什么人愿意管，所以地方官员也就成了土皇帝，就比如现在，原浅看着城里几个世家与城主勾搭在一起，抄了一个最近崛起的秦家，秦家家眷像蚂蚱一样被绑成一串，还没带走，这群人就嘀咕着怎么分赃了。
只不过这秦家也不怎么干净就是了，踏着许多无辜之人的血肉爬起来的，家主好色儿子也不逞多让，啥都干的出来，如果不是普通人惹不起，他们出门都要被唾沫淹死，而当初秦家于那些世家还有点用，现在冬天来了猪肥了也该宰了，赚了钱还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原浅以前毕竟是人，总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很多事听多了也就知道了不少。
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孩儿身上，那小孩儿看起来七八岁，但是原浅知道他叫秦四已经十岁了，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他格外娇小。
秦四可能是住处太偏被最后找到，绑在队伍最末，不知是不是有意，他们并不是被关进囚车，而是被人拽着绳子一直拉到牢狱。
一路上围满了人，扔了一路的烂菜叶和臭鸡蛋，走在最前的秦家主和秦家三子最为惨烈，秦主母也不逞多让，她怀里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便是最受宠的小儿子秦风，那一身肉看起来就觉得沉甸甸的，她也不嫌重，还尽力的护着他不让他被砸到，娇生惯养的他们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大声咒骂等日后要这些贱民好看，加上秦风的哭闹声，好不热闹。
只有落在末尾的秦四低着头，任由臭鸡蛋打在头上顺着发丝滑落，几个小孩儿裹几个雪球砸在他身上，又笑嘻嘻的跑开。
他穿着破洞的棉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青紫，饿了好多天浑身没力气，脚步虚浮，拴着绳子的手被猛的一拉整个人向前扑去跌倒在地，前面拴着的人都没有停，反而像发泄一样拖着他往前走，本就不能御寒的衣服被雪水浸湿。
周围的人骂着笑着，把脚底踩得紧实染成黑褐色的雪块踢到他身上，被绑住了双手挣扎了一番根本站不起来，走在前面的家生子还反身踹了他一脚，嫌弃他是个累赘。
原浅看着不忍，这些人笑嘻嘻的作恶，还毫不自知，那些拿雪团砸秦四的小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转过身去找父母求夸奖，而秦四在秦家过得连看门狗都不如，常年被虐待，谁都能上去踹他一脚，秦家作恶他丝毫没有掺和甚至是受害者，但是只要他姓秦，哪怕秦家连个名字都吝啬给他，那也是恶，而这些百姓就是除恶的正义者。
他看不下去了，转身回到云杉林，有些不忍心，但是身为一只飞鼠，一不小心随便一只猫就能把它吃掉，那些人会为了他身上的几两毛就把他活剥，他什么也做不了。
去粮食洞拿了些坚果带去窝里，抱着啃几口就不想吃了，心里总是堵堵的，算了算了还是睡觉吧，冬天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到处冷飕飕的，身体也容易困乏，原浅不再抵挡困意抱着个栗子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时，睁开眼是一片漆黑，洞口的黑布忘了用红石压住，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睡意也跟着散去，原浅躺在窝里，尾巴追着翻飞的黑布玩，怀里的栗子热乎乎的，他黑宝石样的眼睛看着天空，今天的天很晴朗没有一朵云，入目便是满眼星辰。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还是那条街，却只有那个瘦小的身影倒在雪水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黑暗，慢慢的，他身下流淌出蜿蜒的血水，染着黑褐色的雪，仿佛在说他的血本该如此，肮脏又一文不值。
突然黑暗中窜出几道身影，是秦家主子和后院里的莺莺燕燕，扑到他身上，啃食着他的血肉。
原浅站在秦四面前，突然对抬头看向他，向他伸出手，然后被拖回人堆中再无声息，而原浅愣在原地，眼里全是那双绝望中暗含一丝希冀的眼睛。
原浅向万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要去看看。
想了想又反身带了两个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