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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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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怎么穿的这般单薄”
一个绿色衣衫样貌有些柔和的小公子回头看去,大哥正从船舱内走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小公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刚走出来的大哥“此去都城,本就是为了投奔叔叔,谋一个求生之地,除了离家时穿的这身哪还有多余的衣服啊”
大哥孙延朗面色不变只是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火“既知如此,又何必在外带着,回船舱去,省的到时候病了还得请大夫”言语间颇为不满。
小公子低着头,跟在孙延朗身后进了船舱。
船舱内的装扮也很是朴素,床榻处的矮桌上放着一托盘的银锭还有一些碎银子和看起来占了泥土的铜板,粗粗看来约有两三百两的银子。
只是衣架的大氅颜色虽朴素,可质地和成色看去来都是精品,想来也不便宜。
进了船舱,两人分宾主落座,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相顾无言,小公子试探性的开口“哥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出声,是不同于在船舱外时有些嘶哑的声音,而是轻灵的女声
“孙云霏,你还想有下次”重重的一拍桌子,孙延朗顿时就变了脸色,冷眼看去。
被这不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孙云霏放下茶杯,正襟危坐,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大哥。
孙延朗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周身的怒气几乎凝为实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孙云霏讪讪的拿了桌上的姜茶小口喝着“哥哥,我知道错了,这不是知道你要来,我才敢跟着”
正欲再说,船舱外传来声响,孙延朗向外走去“你就不必去了,老实待着”
“哦”
船舱外,被掳走的护卫,衣衫尽湿,见孙延朗出来上前禀报。
沂河,原本是皇城的必经之路,但在圣上出巡后又开了一条陆路,这水路的风险远大于陆路。
长此下来,原本繁华的沂河竟被一群水性极好的河匪霸占,常年抢劫来往船只。
天子脚下,本来该是国泰民安的景象,可惜这群河匪自称是劫富济贫,也每每在劫了船之后,往城中善堂送些银两和衣衫。
长此以往,竟也得了个劫富济贫的好名声,还有人称之为“义匪”。
这护卫此去,也是为了打探匪徒的信息也好躲开,却不想被这群人捉了去,河匪也不客气,直言若是有银三百两,自可安心度沂河。
偌大的沂河上,除了这艘小船外,竟是连个水鸟也没有,只有岸边稀疏的几支芦苇随风摇曳,像是这沂河和稀稀落落被抢走银钱的无辜人家。
孙延朗在听到三百两才可安度沂河后,手指微颤,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身旁的小厮及时接住了人,在护卫的搀扶下把孙延朗扶进了船舱。
船只不远处的芦竹林里,两个络腮大汉看见船上因为有人倒下而都去了船舱内,对视一眼,沿着边沿悄悄遁走。
“公子”
“无妨,两刻钟后去送银子”孙延朗整了整外衣,语气冷静。
屋内也不复方才的兵荒马乱,众人各司其职,护卫捧着碗姜茶坐在矮桌前。
一碗姜茶下肚,护卫也缓了过来,俯身到孙延朗耳旁低声言语。
“歇着吧”孙延朗听完坐在桌边并不出声,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脑中思索着哪家的刀具能和护卫说的对应上。
孙云霏本就理亏,见他面色不善,安安静静的吃起了点心,一旁的丫鬟时不时的添点茶水。
等到孙云霏一盘点心吃了快一半后,孙延朗才再次开口
“既如此,就按那河匪说得来,先去河边”
等众人出去后,孙延朗看向桌边吃点心的孙云霏,眼神冷冽。
拍拍手上的点心屑,孙云霏正襟危坐,等待着来自兄长的审判。
孙延朗没再提她私自外出之事,话头一转和她说起了靠边的缘由。
沂河这帮人,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买卖,向来都是他们指一个位置让“肥羊”将银两放到那处,放完后,可自行离开。
尾随船只的等人走后,前去查看,若是银两足够或是觉得这批人还有更多,都会向前边传话,这样,既不露面,也抢走了财物。
听着这些事,孙云霏只觉得这帮人属实没出息,有这种脑子,居然落草为寇,干了这种人人唾骂的事。
待护卫送出银子后,船只继续缓慢向前
一路上并无人阻拦,不过盏茶功夫船只就听到了岸边。
瞧着这河边唯一的一个驿站,孙延朗说道“先进去歇歇脚,缓一缓,待会儿再走”
这个驿站也算得上是官家的,倒是不用担心食物有毒,只是店里这些人,看着更像是江湖中人,并非久留之地。
看了圈周围人,孙延朗若有所思,只开口要了最便宜的吃食说是要带走。
等一行人出去后,角落处的两个络腮大汉也从后门离开。
回到船上,船舱内的摆设大致与离开时并无不同。
但细看就会发现衣服的摆放顺序,茶杯的位置都变了,屏风上的衣服颜色也不相同。
“罢了,鱼儿既然已经上钩,我们这些诱饵也不必久留”孙延朗环视四周,语气冷静。
“是”应声后护卫去了舱外,不多时,船只快速的前进着。
而身后跟着船只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去。
三日后
淮安城外,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城门守卫想要上前拦下,在看见来人身上的猛虎战袍时连忙退让开,一人一马直至宫门口,马上之人翻身而下,进了宫门。
城内,悦仙楼里歌舞升平,众人都在议论着刚才从楼下跑去的一人一马。
楼上雅间内,孙延朗正带着家中几个弟弟妹妹在此品茗看景。
此时的兄妹二人早已没了当初在船上的窘迫,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两人受过良好的教育。
两人端坐在屏风旁,面上是一派祥和,可惜孙延朗嘴里的念叨并不温柔,这点从对面的孙云霏的眼神中可以看出。
她坐姿端庄,双手并于双膝上,嘴角也是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每每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眼神中总是充满了绝望,想要快点逃离。
身为家中的长子和长女,相对于弟弟妹妹总是多了许多的身不由己,也更要以身作则。
孙延朗自幼拜师,学究重规矩,从小的教导使得这些规矩,在他眼里如吃饭喝水般自然,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惜孙云霏小时候身体不好,在淮安几年都不见起色,后来随母亲去了外祖家中,借外祖父之口,请了大夫来调养。
本该开蒙学规矩的年纪,因为住在远离都城,民风开化又淳朴的锦州,虽请了师傅,却也没有过于苛责,养成了这个无拘无束的性子。
孙云霏小时候也是在都城中长大的,对于这些规矩礼仪自然是不会忘,只是谁都喜欢自在点,她在锦州自在惯了一时间还有些转不回来。
孙云霏决定祸水东引,打量着屋里的弟弟妹妹,看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不经意间对上爬上桌子抓糕点的五弟无辜的大眼睛,孙云霏温柔一笑“小五,快下去,怎们能上桌子呢”
孙延朗转头看去,看见了正往桌上爬的孙延博时,脸色一冷训斥道“都瞧什么呢,都要上桌了还不管”
一旁候着的奶娘连忙上前,抱下了五公子。
他年龄小,又养在孙老太太院中,老人家最心疼这个小孙子,也纵着他随意爬,有人看着总归是不会出什么事。
孙延博幼时由老国公亲自教导,从小就守规矩,加之又是家中长子,因此对弟弟妹妹的管教也是格外严厉。
在外面总要给他们留些脸面,孙延朗训斥一句,就没再说什么。
可惜,谁也没想到,回到家中后,借着此事,在场的每人都被罚了三遍家规,孙延朗给出的理由也很是正派,家中长辈也不好偏袒,因此倒是让几个小的遭了罪。
不过这都是回府后的事了,眼下屋内气氛正好,小的围在一起玩闹,稍大些的也聚在一起说着闲话,只有他们三人坐在桌前,一个在听大哥的教诲,一个在看大哥教导妹妹,除了被教导的孙云霏大家的都很放松。
孙延知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毕竟两人都比自己大,他现在才知道孙延顺的选择是多么明智,自己今日就不该出来。
对上大姐可怜巴巴的目光孙延知还是败下阵来,看向孙延朗“大哥,此番外出既然无事,我看也不用揪着大姐不放了,还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呢,总不能让她在我们跟前听训”
孙云霏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面上一片乖巧。
看着这两个耍宝的弟弟妹妹,孙延安也不好说什么,摆摆手这一遭,算是过了。
逃过一劫的孙云霏是一刻也不想坐在屏风前,见大哥松口下一秒就跑到了窗前坐定。
猛虎营的兵将五召不得回城,此番回城或许是边疆战事有变,孙延朗想起父亲日前的书信,心中忧虑不已。
看着一屋子的人,孙延朗忍下心中的忧虑,面上一派平静,如今父亲不在,他作为长子是最不能乱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孙延朗看了看窗边发呆的孙云霏“云霏,咱们该走了”
孙云霏回过神来,看看天色附和道“是啊,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