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萤火虫在唱歌》大小孩

8、牵手

　　章节导语：4岁时，林漫语遇见了她的天使，她站在天使面前，笑得像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20岁时，林漫语在睡梦中回到了遇见天使的那一天，她的嘴角不自禁噙起一抹笑容，长长的睫毛却晕着晶莹的泪痕......

　　记忆里，那是一个天空如大海般湛蓝的春日。
　　四岁的林漫语又趁着照顾自己的修女姐姐不注意偷偷溜出修道院玩。淡黄蓬蓬裙和着林漫语稚气的笑声舞动，轻快的步伐带起一地阳光。
　　修道院外阳光灿烂，清甜的空气抚过小漫语可爱的脸颊。小漫语站在绿宝石一般莹亮的草地里，看见了那个被阳光笼罩着的小男孩。
　　稚嫩的小手抵上乌溜溜的小脑袋，四岁的小漫语认真而疑惑地打量起静立在不远处的小男孩。她在想为什么那个小男孩比天上的太阳公公还要耀眼，为什么他穿的衬衫干净得好像天上的白云一样？
　　四岁的林漫语是一个聪明的小孩，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她想那个小男孩一定就是很久以前妈妈说过的“天使”。
　　绽起一朵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小漫语伸出稚嫩的双臂，奔向阳光里的“天使”。
　　小小“天使”看着奔向自己的女孩，扬起一抹纯澈如水的笑容，看着小漫语的双眸仿佛嵌入了阳光般温暖。
　　两抹同样纯净的孩童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仿佛春风与春草的轻微触碰，温柔了时光，沉醉了回忆。
　　这是四岁的林漫语第一次遇见六岁的凌兮。
　　从此，小漫语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凌兮哥哥”。

　　7岁那一年，小漫语进入了小凌兮就读的学校。
　　那时，她上一年级，他上三年级。他们每天手拉着手回家，小凌兮总是会把小漫语送到修道院门口，然后站在他们第一次遇见的草地旁，在阳光里对着小漫语温柔地挥手，直到确定小漫语已经乖乖走回自己的房间才会离去。

　　后来，林漫语上三年级，而凌兮已经是五年级的大哥哥了。
　　身边的同学终于知道了那个可爱活泼的林漫语竟然是被母亲抛弃在修道院的孤儿。班上坏心的男生哈哈大笑地指着林漫语：“哈哈，林漫语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是被一群老巫婆养大的野孩子！”
　　9岁的林漫语穿着一条粉色连衣裙，安静地站在嘲笑她的男生面前，仿佛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反驳，但是她想她一定要冲上去把那几个说修女妈妈们坏话的人推倒。
　　见林漫语没有反驳，男生们叫嚣地更加大声，连周围的女生们也开始捂着嘴小声笑。
　　就在林漫语觉得是时候狠狠冲出去推倒为首男生的时候，一个明显比他们所有人都高大的男孩像天使一样降临在了林漫语身边。林漫语没有看那个天使的脸，可是那件比白云还要干净柔软的衬衫她再熟悉不过。
　　那一刻，林漫语想：真好，我的凌兮哥哥来了。
　　只见她的凌兮哥哥一把抓住为首男生的胳膊，总是像春风般温柔的少年双眉紧皱，眼中是不容质疑的怒气。
　　那是林漫语第一次看见少年凌兮生气，她想：原来天使也会生气啊，而且天使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生气的，自己多幸福呀。
　　男生们看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年级的凌兮，吓得就像惊慌失措的小老鼠一般，纷纷逃走，只留下被凌兮抓着手臂的为首男生。
　　“道歉。”11岁的凌兮已经长得挺拔俊朗，在众多低年级的小男孩中显得高大而成熟。
　　他的声音冰冷，吓得手中的男生一阵哆嗦，可是林漫语却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之前还趾高气昂的小男生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对着凌兮道歉。
　　“不是对我，是小漫。”少年凌兮的声音少了几分冰冷，但恢复柔和的声音里依旧藏着浓浓的愠怒。
　　一旁的林漫语却早就忘了之前的怒气，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的凌兮哥哥。她想：我最喜欢听凌兮哥哥叫我小漫了。
　　“对不起，林漫语，对不起......”为首男孩又一叠声地对着林漫语道歉。
　　看着灿烂笑容重新爬回林漫语可爱白皙的脸颊，少年凌兮方才放开了手中的男生。一松手，男生便一溜烟地逃走了，只留下天使般的少年凌兮和痴痴笑着的小女孩林漫语。
　　少年凌兮回头，对着林漫语露出温柔笑容，仿佛把阳光都嵌入了他的面容，晕入了他的眼眸。
　　“我们回家吧。”少年凌兮温柔地帮林漫语背上可爱的粉色小书包，然后拉着小公主一样的林漫语走进了教室外的阳光灿烂。
　　那一天，看着在少年凌兮周身流转跟随的阳光，9岁的林漫语踩着与他相同节奏的步伐，笑得灿烂而满足。

　　一年后，当12岁的凌兮走进六年级的教室时，同班的同学们惊奇地发现他的身后竟然还牵着一个明显比他们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轻轻从凌兮身后探出一个戴着可爱发箍的小脑袋，然后咧开嘴，给了面前惊讶的哥哥姐姐们一个大大的笑容。
　　众人惊奇地看着毫不胆怯的林漫语，纷纷在心中恍然：噢！原来这个就是连跳两级的天才少女啊，果然天才就是不一样，连笑起来都跟向日葵一样灿烂。
　　10岁的林漫语没有因为年龄的差距而不适应，反而因此得到了同学们更多的关爱。他们喜欢这个总是笑嘻嘻地叫着“凌兮哥哥”的小女孩。
　　那一年，林漫语用自己惊人的毅力完成了两级连跳，跟上了她最喜欢的凌兮哥哥的脚步。她看着身边将自己的小手护在掌心的凌兮哥哥，笑得阳光灿烂。
　　那时候，林漫语坚信牵住的手永远不会分开。

　　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凌兮教会了林漫语骑脚踏车、教会了她游泳，教会了她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修道院前的那片草地、凌兮家的游泳池、学校附近的公园......林漫语被凌兮牵着，将笑声洒满了整个天际。
　　单纯美好的岁月里，时间踩着滑板，载着林漫语走向成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漫语的“凌兮哥哥”变成了她的“阿兮”。一切就好像左手牵右手一样自然，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学校里公认的情侣，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他们旁若无人地手牵着手回家，就像从来不曾离开那个叫做“童年”的地方。
　　那时的林漫语幸福得仿佛在云端漫步，不管何时抬头，她的天使总在云端对着她温柔地笑。

　　可是后来林漫语发现，原来云端太飘渺，除了天使，没有人能永远幸福地在云端漫步。
　　当林漫语发现这条真理时，她的凌兮哥哥已经不再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了；她的阿兮成了众人瞩目的大明星，成了千万人的“天使”。
　　她已经很少能在学校看见凌兮了，偶尔当凌兮的身影出现在校园，总是会引起飓风到来一般的效果。
　　已长成娉婷少女的林漫语趴在学校2楼的走廊栏杆上，琥珀色眼瞳静静注视不远处人生嘈杂的广场。狂热激动的包围圈里，她的天使依旧如初见时一样，带着仿佛融入阳光的笑容绚烂了天地。只是那样的笑容再也不属于她一个人。
　　一缕微风拂过，林漫语轻抚上自己的脸颊，不留痕迹地擦去那凉凉的水滴。
　　她想，她是把她的天使弄丢了。
　　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流连着林漫语长而密的睫毛，睫毛的主人亦慵懒地把玩着手中跳跃的阳光，然后手指弯曲，仿佛要将阳光握入掌心。
　　灿然阳光下，林漫语笑得像一朵初放的向日葵。她告诉自己，只要坚持，只要一直在原地等待，总有一天，她的天使会回来。
　　只是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阳光是握不住的，记忆是回不去的......

　　“她只是我想要好好疼爱的妹妹。”
　　“我不喜欢她。”
　　是谁在说话？凌兮哥哥？不对，凌兮哥哥才不会讲让自己伤心的话。一片刺眼的白光里，林漫语茫然地四顾，她看见自己的天使站在阳光里，他的唇角依旧噙着熟悉的温柔笑意。光影流转间，她看见天使好看的双唇优雅地张合，温柔而无情的语调静静闯入林漫语的耳朵......
　　那一刻，林漫语在心里对自己说：哦，原来天使也会让人伤心的呀。

　　时光流转，场景更迭，还来不及反应，林漫语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于一片茫茫黑暗，这里没有阳光、没有白云，没有她的凌兮哥哥。一阵刺入骨髓的寒冷袭来，林漫语紧紧地蜷缩起来，却依旧找不到一丝温暖。
　　“别乱动。”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一根救命稻草般将林漫语拉出了无助而冰凉的绝望。艰难地抬起重重的眼皮，柔和的灯光迫不及待地闯入林漫语琥珀色的眼眸，淡淡柔光下，是一张挺俊漠然的面孔。
　　“你怎么连睡觉都这么不安分。”清清冷冷的语气带起冷漠俊脸上的一丝抱怨。
　　“躺好。”楚动晨神情漠然，出口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林漫语的身体仿佛都是听楚动晨使唤一般，乖乖地就平躺了回去。
　　轻轻为林漫语掖好身上的薄毯，楚动晨方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NICK”总部的贵宾接待室。一小时前，楚动晨在众目睽睽下宣布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扔下一个惊雷后却又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在炸开了锅的记者面前抱着“她的女人”匆匆离开。
　　门外有专人站岗，此时的贵宾室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漫语和楚动晨却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眼神淡漠，仿佛他们只是各自陷入了沉思一般。
　　“阿晨，是时候去参加记者招待会了。”经纪人万行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楚动晨淡淡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离去，而是拿起身旁的一个崭新冰袋，换下林漫语额头的冰袋。
　　“你快去吧，我没事。”终于想起此时状况的林漫语轻声开口，原本清甜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干涩。
　　随意地看了一眼林漫语，楚动晨一边再次帮林漫语掖好薄毯，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正式宣布你是我女朋友？”
　　一贯的漠然口气，林漫语却又看到了楚动晨嘴角那一抹不着痕迹的坏笑。于是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捶向楚动晨，奈何此时全身无力，手还未打到楚动晨，纤细的手腕就已被他握在手中。
　　林漫语微烫的体温柔柔地传到楚动晨掌心。知道林漫语的烧还未全退，楚动晨双眉微蹙，一时竟忘了放开林漫语的手。
　　“阿晨，艾董事长和凌兮都已经到记者会现场了。”万行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本沉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
　　楚动晨却没有回答万行，只是轻轻将林漫语的手臂放回薄毯中，然后定定看向林漫语，声音清冷却坚定：“我很快回来，别乱走。”
　　“恩。”楚动晨的话总是带着让人不得不听从的魔力，林漫语顺从地答应道。
　　轻叹一口气，楚动晨终于向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万行焦急的脸孔就出现在楚动晨面前。短暂的惊讶后，万行立即焦急地带着楚动晨赶往记者会现场。楚动晨回身关上门后方才大步跟上了万行的身影。

　　被留下的林漫语静静环顾装修典雅的贵宾接待室，目光流连间，注意力被墙角花瓶里一束静静开放的栀子花吸引了去。
　　那日宴会上看到的美丽女子浮现在眼前，林漫语却不愿多想。微侧过头，浓浓的疲惫感瞬时袭来。意识又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
　　半睡半醒间，林漫语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穿着美丽的蓬蓬裙，被帅气的凌兮哥哥牵着，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在阳光里。
　　“凌兮哥哥，什么是男女朋友呀？”
　　“恩......男女朋友就是互相喜欢的人。”
　　“那凌兮哥哥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有啊，小漫就是凌兮哥哥喜欢的人啊。”
　　“耶！凌兮哥哥喜欢小漫，凌兮哥哥喜欢小漫！”
　　幼年的林漫语真高兴，她觉得能被天使喜欢真是让人太开心了，她想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字一定是“喜欢”。
　　迷迷糊糊间，林漫语好像回到了4岁的那一天，她的凌兮哥哥穿着比白云还要洁白的衬衫，站在阳光下，对着她露出比阳光还要温暖耀眼的笑容。
　　睡梦里，林漫语的嘴角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却晕上了晶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