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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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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暂时被押往冷宫看守,皇上晕了过去,太医们日夜不歇的守在养心殿。皇贵妃和敬妃等轮流侍疾。
三日后,皇上终于醒了过来,太医忙请来皇贵妃。
皇贵妃跪在榻前,低声问道:“皇上,您觉得如何?”不过短短三日,皇上竟似乎老了十多岁。其实,在上回惠嫔和温实初之事时,他便已怒急攻心,只是他对惠嫔情谊不深。而这次熹妃的事,狠狠在他心口剜了一刀。
“甄嬛……”皇上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
皇贵妃忙问:“臣妾已将熹妃打入冷宫,一干人等都抓了起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喘了几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杀了她!千刀万剐!”
皇贵妃却道:“此乃秘辛,不可外扬。凌迟处死,麻烦了些。”顿了顿,又道:“不过,臣妾听说,熹妃曾以‘人彘’的典故将富察氏吓疯了……”
她的话还没说话,就听皇上厉声喝道:“那就让她尝尝‘人彘’的滋味!”
皇贵妃唇边带笑,又问:“那不知灵犀公主和六阿哥该如何是好?”
“他们算什么公主!什么阿哥!不过是野种,是野种!”皇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喊了两声就喘不上气来,皇贵妃忙叫太医进来,太医给他塞入一颗药丸,他才慢慢好些。然后闭上眼,吐出两个字:“扑杀。”
皇贵妃一怔,他是想效仿秦始皇吗?
圣意已下,再无转圜余地,皇贵妃领了圣旨,坐上步辇,浩浩荡荡的往冷宫而去。
甄嬛早已褪去往日荣光,蜷缩在冷宫阴暗的角落里,就连皇贵妃驾到都不想迎接。
年世兰眯起眼看这个曾经登上后宫最高处的女人,这个曾经送她往鬼门关而去的女人,这个和她斗了两辈子的女人。
“你终于来了,”角落里,传来嘶哑的嗓音。
甄嬛缓缓抬头,年世兰看到的是一个容颜暗淡,眼神如死灰般的憔悴之人。而不是那个或清丽或浓艳总是自信满满心怀斗志的女子。
“本宫来宣读圣旨,甄嬛,还不快跪下接旨?”
“哈哈哈哈……”甄嬛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却又大哭,“如今我既已落到这般田地,还要我谢主隆恩吗?圣旨?他这皇位还不知如何得来的呢!”
皇贵妃居高临下,轻蔑的望着她,淡淡道:“不管他的皇位如何得来,如今他就是皇帝,他要你死你就得死!他要你生不如死,你也只能……生不如死!”
甄嬛冷哼一声,仰起脸问:“圣旨呢?念来听听,是要我身首异处,还是处以极刑。”
“都不是,”皇贵妃笑容温和,她原本乃是凌厉之人,这么温柔的笑着,让人只觉说不出的诡异。“皇上到底顾念着你呢!舍不得你死。”
甄嬛一愣,皇贵妃却已开始宣读圣旨了,听罢,甄嬛又大笑起来。
的确舍不得她死,而是要叫她生不如死。
人彘!
竟然要把她做成人彘!
周宁海已命人把酒缸抬了进来,四名孔武有力的太监上前扭住了甄嬛的肩膀,又有两名掌管刑狱的太监带着刀具进来。
那些个刀具一字在桌上排开,发出黯哑的光芒。
皇贵妃低眉把玩着护甲上的红宝石,忽而悠然说道:“你可知你与允礼那一双贱种,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甄嬛瞪大了眼睛,皇贵妃冲她嫣然一笑:“你知道什么是扑杀吗?”
在她的示意下,周宁海摇头晃脑的解释起来:“所谓扑杀,就是将婴儿捆在麻袋里,从高处扔下,狠狠砸死!若一次不死,便多砸几次!”
“啊——”甄嬛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张牙舞爪的想要挣开钳住她的太监,毫无章法的往前划拉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皇上仁慈,先送你一双儿女下去与他们生父团聚,至于你,过些日子也可见到他们了。只是到时候血肉模糊,不知能不能相认。”皇贵妃一抬手,刑狱太监拿着刀子向甄嬛走近。
如此血腥场面,外人不宜在场。
皇贵妃转身,扶着周宁海的手,缓缓走出冷宫。
晚霞漫天,五光十色如斑斓的锦缎。她在后宫最恨的一个敌人,终于被她斗倒了。
甄嬛被做成人彘之后五六日,才流尽鲜血而死,她既已死,后宫如一潭死水般,再无半点波澜。
期间,甄嬛之妹甄玉娆被遣送回甄家旁支,提起她曾口出妄言,皇上怒道:“她既瞧不起人,那就遂了她的心意,将她赐给城门外的乞丐吧!”
俗话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甄玉娆再也不能如前世般嫁入慎贝勒府邸为嫡福晋了。其实早在甄玉娆那番话传出宫中时,慎贝勒生母陈太贵人就请皇贵妃帮允禧相看了适龄秀女,正是佐领祖建吉之女祖氏。
皇上的病断断续续的,过了夏天才好,但也已伤了根本,秋冬时节,也常吃着药。
雍正八年即将过去,这时候却又传来一噩耗。
果亲王唯一的儿子弘潼贝子夭折。
“怎么回事儿?”皇贵妃问周宁海。
周宁海偷偷瞧了她一眼,说道:“说是在自家庄子上媳冰,不知怎的,冰面上忽然开了个大口子,贝子就这么掉了下去,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然……冻得青紫,没救了。”
皇贵妃怔了好半晌,叹道:“不想竟连累了孟侧福晋,她们母子实在无辜。替我送去奠仪吧!颂芝,扶我进去抄写经书,回头给那孩子烧了去。”
她知道皇上心眼儿小,要报复,只是没想到会报复在弘潼身上。呵呵,可怜那孩子投错了胎,不该托生在果亲王府。
只是她抄完经书出来,问周宁海:“宁贵人那可知道消息了?”
“这……恐怕还没……”
皇贵妃微微一笑,道:“她一往情深,怎能不知果亲王府这一脉竟就此断了呢!”
周宁海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千儿:“嗻,奴才明白了!”
皇贵妃勾了勾唇畔,继续为过年做准备
除夕夜宴,纵然歌舞酒菜无一不少,皇上还是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皇贵妃扫了一眼座下两旁,妃位空虚,嫔位空虚,贵人也不多。倒是常在、答应末流居多,她寻思着,过了年,是不是晋一批人上来。
这时,宁贵人起身,笑容款款的说道:“皇上,今日除夕,臣妾敬您一杯。”然后离开座位,亲自端着一杯酒到了皇上跟前。就着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递到皇上面前。
这是极不合规矩的,又像是种引诱。
皇上“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还残留在杯沿处的胭脂,不仅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还接过宁贵人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贵妃扶着他的肩膀,笑道:“皇上喝的快,小心醉了。”
“无妨!今儿高兴,大家……也都要尽兴。”皇上站起身,举杯向众人致意。
座下之人纷纷起身,恭贺新禧,恭祝圣上金安,还未谢过万岁,就见皇上面色忽的变得紫黑,张着嘴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皇贵妃等人还以为皇上又犯病了,却见宁贵人也吐出一口血来,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指着皇上骂道:“昏君!你这残杀手足的昏君!我要……替他报仇!”
皇贵妃当即大喝:“来人,宁贵人行刺,快将她拿下!”
殿中纷乱一片,喊侍卫的喊侍卫,叫太医的叫太医,哭皇帝的哭皇帝……及至安顿下来,皇上已在濒死状态,而宁贵人早已自尽。
赵全保在皇贵妃耳畔低声说道:“事关重大,娘娘快召集各位宗亲和内大臣入宫吧!”
皇贵妃恍然大悟,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让周宁海拿着自己的令牌出宫安排。
子时将至,皇上气若游丝,毫无醒转可能。
张廷玉等入宫之后,九门被封,只许出不许进。
次日,雍正驾崩,张廷玉宣读大行皇帝遗诏:皇贵妃所出四阿哥弘历登基。
静鞭声起,礼炮齐鸣,身着太后礼服的年世兰,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皇上他……真的去了?”她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颂芝低眉说道:“今儿是大年初三,先皇已去了有三日了。”
许久,年世兰才叹道:“真快呀!”
她还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就死的,他可是皇上啊!怎么会因为一小撮鹤顶红,就丢了性命呢?
她还以为自己仍需部署一番呢!
谁知……他竟就这样死了。
这后宫再也没有谁敢掌管她的生死!
再也没人敢威胁年家的存亡!
她是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年氏!
这一生,总算没有白白来过。
……………………………………以下为新增番外………………………………………
烈日当空,鸣蝉嘶吼,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燥热的因子。
紫禁城已经三个月不见一滴雨水了。
慈宁宫里,圣母皇太后年氏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不停的擦汗,身旁的颂芝姑姑摇着纳了冰的风轮,却又不敢下死力气,怕风凉吹着了太后娘娘。
“这鬼天气!”皇太后吐出一粒西瓜籽儿,低声咒骂。
另一旁的灵芝连忙递碟子过去等着,西瓜籽儿却飞过碟子,落到了桌上。
颂芝冲灵芝使个眼色,灵芝忙弯腰退到了一边儿去,皇太后便吐西瓜籽儿取乐。颂芝见她玩得欢,笑道:“奴婢听说,皇上因天不下雨,预备着去天坛祭天祈雨呢!”
皇太后听着,问道:“钦天监那边儿有消息了?”
颂芝笑道:“可不是!若是钦天监那边儿没消息,皇上哪儿就能去天坛祈雨?若到时候没得雨下,岂不是笑话一桩了。”
“可不是么!”皇太后撇撇嘴,她在慈宁宫这座年久失修的沉闷宫殿已经呆了两年了,快把她给闷死了!她本就苦夏,一到了夏天,更觉烦躁,那些个太妃太嫔并无深交,只丽太嫔与淑和公主的生母欣太嫔能说上几句话,可说不了几句,她又不耐烦了。
好在温宜每日都来给她请安,能解一解乏,可是温宜得上学,得学规矩,随着温宜的年龄越来越大,离出阁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她又成了没人理的“死老太婆”一个。
可她如今,才三十岁啊!明明年华正好,却要老死宫中。
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颂芝忖度着问道:“要不,等下了雨,跟皇上说说,娘娘住园子里去?”
“也只能如此了!”皇太后长长叹了一声。
如今,到有些羡慕那些早死的人了,抑或让她们晚些死,再陪她斗一阵子,那才快活。
圣上去天坛祈雨之后,傍晚就传来了吉兆,天色猛地沉了下来,仿佛一口大锅盖在了紫禁城上空。
颂芝忙着指挥小宫女关窗,来来回回的忙碌,皇太后喊道:“颂芝,颂芝,别跑了,你跑的我头晕!去,把灯点上,屋子里暗的很!”
慈宁宫虽然在她入住之前小修过一番,但到底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地方,永远带着一股子暮霭沉沉的死气。
她极讨厌这儿,再这么待下去,她的整个人也都要像历代太后那般,整日里拜佛念经的魔怔了。
她要离开慈宁宫,离开紫禁城。
暴雨过后,她便和新帝商量了搬到圆明园去住了,总算过了个舒服的夏天。夏天一过,她仍不愿意回宫,入秋之后,干脆搬到了昌平行宫,过年之前才回紫禁城主持除夕夜宴。
于是,以后的每一年,春夏季在圆明园,秋冬季在昌平,皇太后的日子终于过得滋润了些。
转眼又是两年,乾隆四年,温宜十二岁。
皇太后翻着手里的本子,弘历面带笑容的坐在一旁给她解释:“这些,都是家世显赫人才俊秀的子弟,皇额娘先看着,若是挑到好的,就宣进宫瞧一瞧,若是皇额娘和温宜妹妹都满意,朕就赐婚。”
“瞧这上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看人实在。”皇太后眯起眼,想了想,忽然说道,“今年秋天不是要巡幸塞外吗?到时候把这上面的人都带去,哀家好好参详参详。”
弘历笑道:“朕正有此意,皇额娘还未去过塞外,您春秋鼎盛,正是要四处走走才好。”
她确实也有点儿闷了,年年圆明园和昌平,也会腻味不是。
这下好了,秋天她就踏上了去塞外的路程,看年轻人们策马扬鞭,自己心里也痒痒,多少年没骑马了?想想从前还未进宫在年府时……日子过得真快啊!
塞外之行收获不少,也给温宜挑了合适的夫婿,皇太后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要是能离开北京城就好了!”她这样想着,想着,越想越要实现。
入夜,颂芝偷偷摸摸的攥着个东西来见她:“娘娘,您瞧,这就是当年温实初给甄嬛和果郡王准备的假死药。”
皇太后眼睛一亮,从床上弹跳起来,把药夺了过来。
“好东西,总算找着了!”
颂芝却很担心:“娘娘,万一……”
“没有万一,这鬼地方我再呆一天都受不了,还不如死了好!”
颂芝无法,叹了口气,开始准备去了。
乾隆五年夏,皇太后崩于圆明园清凉殿。
皇太后留有遗命,梓宫不留宫中,直接运往泰陵与先帝葬一块儿。
皇帝感念太后与先帝情深,停灵七日之后便下葬,而事实上,那里面根本无人,不过是一副空棺罢了。
远远的,年世兰瞧着扶灵而哭的人们,冷笑:她生前最恨雍正,死后怎愿与之同眠?还是另则一处依山傍水吉祥地儿,远离这些是非葬了自己吧!
皇太后既崩,原伺候的老人儿多数放出宫去,也算为太后积福。
慈宁宫小厨房的总管太监康公公背井离乡四十年,因为当初做了一品鸭子给太后,得了太后的赏,如今总算衣锦还乡了。
今儿天气好,他与几位同乡在街上一家名菜馆的包间里吃酒席,座位临窗,窗户大开,恰好可以观赏街上的街景。
远处,几匹马“得儿得儿”的奔来,路上的行人慌忙避到一旁,一个来不及避让的小摊贩滚到了一旁。那马上身着红杉的年轻少妇手拿马鞭,指着他发出一阵好听的大笑。
随后,她又一夹马腹,马儿飞快的奔向了前方。
后面跟着的小厮喊道:“姑奶奶您慢着点儿,要让五爷(年羹尧)知道您这么跑马,会剥了奴才的皮!”
楼上的康公公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皇、皇太后?”
旁边的人笑道:“康公公醉了,都说胡话了。”
康公公急道:“真是皇太后!我没敲错呀!”
一桌子人只是大笑,酒席已散,众人搀扶着下楼。康公公还在解释,说自个儿看到了皇太后。
大伙儿都当他醉话,一个个的散了,最后一人留下结账,嘲讽道:“皇太后都崩了多久了?还惦记着呢!就算没崩,人家皇太后能在大街上骑马给你看到呐?切!还说在宫里呆过呢!信你?啊呸!”
街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康公公一人站在路边,暗道:难不成,真是我眼花了?
那几匹产自西北的枣红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是那少妇艳丽的容颜,爽朗的笑声,让人回味起来,总忍不住露出一丝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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