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大师》驰三野

55、孤零零的

　　霍孜没有再给江之星任何解释的机会，从他背影消失后，江之星忍无可忍，再也控制不了情绪狠狠掀翻桌子，摔砸身边任何能拿的东西包括价值不菲的百慕伊。

　　每一滴酒液都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金额，原本应该被人好好珍藏品尝，却像臭水沟里的水一样流淌在地面任人踩来踩去。

　　但它的主人，根本不在意。

　　“妈的！妈的！妈的！”

　　连续三声愤怒至极的咆哮，让江之星浑身发抖，他摇晃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指着那扇门，又哭又笑地问着自己的兄长：“哥，你说霍孜到底是不是傻逼，他到底是不是蠢货！？为什么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就是不肯珍惜？为什么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是一点都不愿意正视我？”

　　江月河望着自己的弟弟，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从小追逐霍孜背影长大的弟弟，就像看了一轮多年的银月，对他来说霍孜永远是特别的，是瞻仰许久的人，站在星坛上的人。霍孜身边没有朋友，他便努力接近成为他的朋友，可自以为触及到了月，到头来却发现那轮月只是匀了他一点辉芒，从未让他真正走近，连信任也不愿给予，从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仅他一人被蒙在鼓里，真心被辜负的笑话。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我害的吗？为什么视我为仇人？这些年的感情说淡就淡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愿意相信我？难道我江之星在他眼里一直是一个唯利可图的小人吗？！”

　　无数个问句，无数个心酸，无数个无处发泄，犹如囤积已久的洪水喷薄而发。

　　门口的员工从没见自家老板发这么大火过，均是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而江之星的理智就像是被霍孜一并带走了，根本抽不回来。

　　他从来不否认霍孜从前对他的好，出手大方讲义气，什么好处都想着他。

　　他自以为是霍孜的朋友享受这些殊荣而一直沾沾自喜，自以为对于霍孜来说，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可是没想到，霍孜竟然这么看他！

　　“那半年他在养伤，我没有打扰他，我想着为他找证据，等他出院了就可以把这份出院礼物送给他，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可是他怎么做的？霍孜就是霍孜，永远都是那个臭脾气，他的原则谁都打破不了，好说歹说他也不愿意听我说，固执己见，封闭内心，是林思存害他又不是我江之星害他！为什么到头来防的是我不是他？！哥，你说我是不是真心喂了狗，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霍孜这么一个损货！”

　　江月河听得头疼，自家弟弟疯起来真的十个人都摁不住，瞧瞧这满屋狼藉遍地残渣，简直不把钱当钱。可江之星要发疯就是不敢在霍孜面前发，非得等人走了才敢发，他了解自家弟弟，嘴上说倒了八辈子霉遇到霍孜，但真给他一个机会重头再来，他也一样会选择认识霍孜接近霍孜，说到固执，他自个儿不也是个固执的人，这才会跟霍孜混到一堆不是？

　　江之星发脾气就逮着江月河来折磨，实属一点儿舍不得在霍孜面前表露分毫，因为他知道这滔天的委屈要是真冲着霍孜发了，恐怕霍孜这辈子都得躲着他了。

　　“行了，人都走远了，你再怎么闹他也听不见。”江月河揉着太阳穴：“你要真想让他心疼你，你就直截了当点，把自己的委屈列成条条框框，打印到一张纸上逼他读。”

　　“亏你想得出来。”

　　江之星发泄一通之后理智暂时回来了点，体力也消耗完了，干脆坐在真皮沙发上装死人。

　　另一处。

　　霍孜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因为他发现外面下雨了，还是瓢泼大雨，没那么快走成就意味着他听到了江之星那疯子的咆哮，二楼啊，隔着一层楼板他都听到了江之星怨妇一样的疯狂怒吼，身边的员工颤抖地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霍孜拒绝了并说江之星那小子从小就是这样，等他发泄完了睡一觉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用不着管他。

　　员工半信半疑，但不敢再多说什么。

　　霍孜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走一截路去等车，劳伦斯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拿了一把伞。

　　劳伦斯说，他已经叫好车了，十分钟后会到，他想送霍孜去路边陪他等车。

　　霍孜知道他想跟自己说点什么，想着这人愿意送一程路，倒也没拒绝。

　　暴雨似要砸穿整个江阳市，说下就下，前些时候还好好的天晴，此刻却声势浩大地淹了低矮的地势。

　　风夹雨，冷得人牙关打颤。

　　劳伦斯穿得单薄，握着伞柄的手指冰凉发白，霍孜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我…我不冷。”

　　劳伦斯受宠若惊。

　　霍孜无所谓道：“巧了，我不怕冷。”

　　一点儿都不巧。

　　真正巧的是，碰见了林思存。

　　无意外，脱衣披给别人的这一幕被林思存看见了。

　　霍孜发誓自己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单纯看劳伦斯不在温暖的屋子里好好呆着而是顶着寒冷在路边给他撑伞有些过意不去，稍微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霍孜只是选择执行罢了。

　　江之星叫了林思存过来，他在江之星店门口遇见林思存丝毫不意外，只是概率问题，如果没下雨他早点走的话，二人说不定就不会碰见了。

　　林思存的车停在不远处，他从驾驶室走下来，撑了一把黑色的伞。

　　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向来优越的骨架和姣好的体态让他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总在人群夺目而出。

　　这样的人，其实本该有无数簇拥的。

　　在遇见霍孜之前的确是这样，林思存身边的莺莺蝴蝶络绎不绝，人气一度比霍孜还高，只要他想，他可以选择任何人。

　　可自从与霍孜再度相遇之后，林思存断绝了身边一切的可能性，从未给过任何人接近自己的机会，因此不论站在晴天还是风雨里，林思存总是清清冷冷的，也是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