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大师》驰三野

11、屑孜

　　肖恒作为天降，对演戏的事情一窍不通，霍孜赶到片场的时候，肖恒还在围读剧本，积极找老师解答问题，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发觉霍孜的存在。

　　经纪人刚想提醒肖恒，被霍孜摇头制止了。

　　年轻人懂得拼，懂得上进这是好事儿，他没理由凭着一己私欲去打扰，看到肖恒在片场笑得这么开心，霍孜就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霍孜让龙二跟工作人员说待会儿咖啡到了就分发给大家，还有一些小甜点可以吃，霍孜也照顾到了那些群众演员，哪怕是沦为背景板只露个脚趾头的群众演员都是平等均分的，没有多了谁漏了谁，以肖恒的名义送出去对于肖恒今后在片场工作也有好处。

　　做完这些时候霍孜和龙二才驱车离开了片场。

　　“少爷，你对肖先生很上心。”

　　霍孜摇下车窗：“有吗？”

　　“少爷对任何一个人都很上心。”

　　“这倒是。”霍孜吹着冷风，没一会儿天上竟然淅淅沥沥下了雨点。

　　“又下雨了……”霍孜望着天空：“已经入秋了吧。”

　　“嗯。”龙二说：“老爷和夫人的忌日也要到了。”

　　“我们去买花吧，龙二。”

　　“好。”

　　每年秋天，到父母忌日这天霍孜就会找遍全城，买到最新鲜的花来到父母的墓前说很久很久的话。

　　小时候是祖宗带着他一块儿去，后来长大祖宗相继离世，他就一个人去，没多久他又收留了龙二，于是这些年都是龙二陪着他去做这些事的。

　　张管家经常嘱咐龙二要多照看着他，说少爷平日里别看着总笑，其实内心很孤独，龙二全都听进去了，但霍孜却总是不在意地笑说，都是成年人了，哪有什么孤独不孤独的。

　　不过显然龙二只听进去了张管家的话，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

　　去年那家花店竟然倒闭了，也是，做的那么良心，倒闭才是大部分良心商家的最终归宿吧。

　　逛了一下午都没什么收获，霍孜显得有些疲倦，毕竟他一直亲力亲为，奔走在各大小花店中，挑挑拣拣也没碰上满意的。

　　“少爷。”龙二担忧地透过后视镜看向霍孜紧闭的双眼。

　　“回家吧。”

　　“好。”

　　启动车，主仆二人朝梦溪里驶去。

　　半晌，龙二说：“少爷，听说花田里现采的花最美，镜湖旁边不是有一处刘家的产业吗？他们家还圈了花圃，瓷罐装束一条龙都有，做进出口的，婚庆也包的，改天我们去看看吧？”

　　霍孜缓缓睁开眼睛：“刘耀琪他们家？”

　　“没错，尼兹国公主十八岁成人礼的宴会上供应的花就是他们家负责的。”

　　“你觉得出了去年那事儿，他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跟我谈生意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行吧。”

　　至于去年那档子事儿究竟是怎么个来龙去脉，龙二跟霍孜是最清楚的。

　　这些年霍孜没少花钱追人，说好听点叫追求，难听点叫凑上门的舔狗。刘家的刘耀琪去年刚满20就被霍孜盯上了，他不在乎什么年上年下，做事儿全凭心意，舔人完全兴趣爱好，走肾不走心是常干的事儿。结果霍孜又是送礼物又是无微不至关心的，终于把那刁蛮小少爷给追到手了。

　　可就在追到手的那个晚上，有人跟他说，刘耀琪是刘家独苗，是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况且熟悉刘耀琪的人都知道，刘耀琪从小就喜欢女生，跟男生都是称兄道弟，哪儿会是喜欢gay的人。

　　霍孜当时抽着烟坐在床边觉得冷汗就这么顺着背下来了，因为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把人活生生给掰弯了。

　　那时候他已经满了二十五，拿捏一个刚上大学没多久又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男孩儿简直易如反掌，说几句昏话蜜语就能把刘耀琪哄得团团转，换句话来说，刘耀琪哪里见识过这些手段，压根儿不是霍孜的对手，于是从此陷入情爱一发不可收拾，对霍孜那是爱得死去活来掏心掏肺。

　　霍孜事后坐在床边抽了好几根烟，烟味把熟睡的人给熏醒了，抱着他的后背就撒娇：“能不能开一下窗户……”

　　是的，屑一样的霍孜竟然忘记开窗，在房间里抽起了烟还没意识到烟味已经浓得有点呛人了。

　　而刘耀琪是一个极为讨厌烟味的人，可为了霍孜竟然将底线彻底更改，由此可见霍孜是有多么祸害人。

　　见刘耀琪光着上身坐起来，霍孜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骗我？”

　　刘耀琪一愣：“你都知道了？”

　　“你当初为什么跟我说你是同性恋？”

　　“因为那个时候你说没有你追不到人，所以我想要打击你的自信心，加上身边人起哄……但是我现在真的是了，霍孜，我爱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霍孜额角的青筋一直在颤，你现在真的是……妈的，这算什么事儿？

　　“你是刘家独苗。”霍孜掐灭烟：“如果早点摸清你的底细，我是不可能纠缠你的。”

　　“你什么意思？你想要抛弃我吗？”

　　“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霍孜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被你搞成这样了，你跟我说我们俩之间这样是错的？”

　　“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

　　霍孜话还没说完，刘耀琪就扑到他身上狠狠吻住了他，把他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甚至上下其手还想挑逗霍孜再来一发。

　　“刘耀琪！”

　　霍孜把这只八爪鱼撕拉下来还真废了不少劲儿，就连他的嘴都要被刘耀琪给亲肿了。

　　“你干嘛吼我？！”刘耀琪委屈得快要哭出声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这么主动过，好不容易他心动一次，结果对方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这样是错误的，他怎么可能愿意接受！

　　“你回去买几张片子，把自己性取向给扭正吧，别再干这种事儿了，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霍孜虽然走肾不走心，但是某方面还是比较守原则的，独苗儿的直男他尽量不沾惹，除非是真爱，当然，他自己也算不得好人，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要是刘叔跟他们家没点交情，他照样跟刘耀琪该干嘛干嘛，也用不着考虑刘家绝不绝后这个问题。

　　那天他表现得挺决绝的，一点儿回心转意的迹象都没有给刘耀琪看见过，于是刘耀琪追到门口哭着冲他背影大骂。

　　“霍孜，你这个玩弄感情的渣男！我恨你！有本事你就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衣服都没穿整齐的霍孜躲进了车里，龙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说就开车离开了。

　　回想起过去，霍孜默默摇上车窗，窗户上映着他这张脸。

　　他问：“龙二，他们都喜欢我什么？”

　　龙二回：“或许是因为少爷长得好看吧。”

　　“那他们不喜欢我什么？”

　　龙二想了想：“少爷的心从来没定下来过，他们看不见希望，既然留不住少爷的心，也就没必要跟少爷多纠缠了。”

　　霍孜脑海中浮现出林思存的脸，突然问道：“要是一个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觉得是为什么？”

　　龙二回：“听起来像是带有目的的接近，如果少爷身边真有这样的人，需要多警惕才行。”

　　“就没可能是缘分使然？”霍孜低声笑道：“万一他是念着我的好，打算找我好好过日子呢？”

　　“少爷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也就导致少爷身边围绕的人不够纯粹，少爷想要完全没有杂质的真爱，恐怕很难。”

　　霍孜深深闭上眼睛，这回他没有否认，而是在很久以后才回了句。

　　“是啊。”

　　窗外乌云密布，整个江阳市埋入阴影之中，细雨密集而下，淋湿了车轱辘，也淋湿了梦溪里院内的一株暖黄的小花。

　　到家的时候，肖恒打来电话。

　　霍孜接通后，肖恒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霍孜，你今天来了怎么没跟我说？”

　　“看你正在忙，就没打扰你。”

　　“今天那些咖啡……真的谢谢你！”

　　“哪有员工累死累活给老板打工到头来还感激老板的？”

　　“您说笑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

　　“那就好，下工了？”

　　“还没有，现在正在吃晚饭，晚上还有一场戏。”

　　“在剧组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哥哥姐姐们都很照顾我，工作餐吃起来也很香，谢谢关心！”

　　“好，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直接跟我说，既然我签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你内心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毕竟你好公司也好。”

　　“好！我记住了！”

　　“那就这样吧，我到家了，下次再聊。”

　　“噢…那霍孜你要按时吃饭啊……”

　　“好的。”

　　肖恒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霍孜这边就只剩一阵忙音。

　　霍孜刚收起手机打开门便看见林思存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他，表情耐人寻味。

　　“回来了？”

　　林思存的声音有些嘶哑。

　　霍孜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居然一闪而过‘亏心’的感觉，下意识就把手机藏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