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天堂》李宥天

3、一人天堂3

　　那是大桥下，母校的寂寞花树。校园特立独行的气息，混杂着城市乌烟瘴气的呻吟。那是混乱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因为不和谐。因为参与商本不该有这样的聚会。
　　莫名其妙的想起，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陈笑了。笑自己今天为何像个小孩子，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冲进母校的怀抱。然后那令人晕眩的气息忽的变得单一起来。单一的纯粹的校园清新味道。

　　这是天津师大的老校区了。几十年的历史，已然破旧了它曾经夺目的容颜。然而那种味道一直在。像一位学富五车的老者，不风烛残年，依然光彩炫目。这种光彩。不是绚烂却冰冷的五色霓虹。这种光彩，是一个消失了的时代活生生的存在过的象征。
　　陈只想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陈只愿可以在这里有片刻安歇。
　　苏是可恶的，陈想。他突然的出现，然后突然地消失。然后他居然在此刻突然地又出现。他像飘忽不定的鬼影，来去无踪，来去匆匆。这样的苏，怎么给自己安慰。
　　陈直接在手机上按下红色的键。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久违片刻的安逸。
　　手机又一轮近乎执着的疯狂响起。陈按下关机。有温润的月色抚摸着肌肤。
　　月亮。虽然也有光线。但是温柔。比太阳，更可以让陈平和的接受。

　　网球场还是老样子，比起任何地方都更静谧和黑暗。
　　有风吹过的声音，有孤独老树的摇曳。这里没有人。也许，陈是寂寞的。只是他忽然觉得安全。没有人，所以没有阴谋和伤害。

　　18岁那年，陈第一次来到这里。然而今天也一样。随意的躺下，灰尘似乎都是温暖的熟悉。空气里有花和泥土的芬芳。陈从来不知道校园那些花的名字。无须知道。只需要看到它们。然后不由自己的想起。他从来的睿智，在那一年遇到苏，然后再也聪明不起来。
　　想起苏。像18岁那年一样的叛逆。
　　想起自己。像18岁那年一样的颓废。
　　只是想起。无关爱恨。
　　也许，太叛逆和太颓废都不会快乐。前者愤世嫉俗。后者逆来顺受。
　　苏需要的只是他的身体。陈想。而他需要的，却是他的灵魂。
　　这自然是一场必输的赌注。自然是一场不值得的交易。
　　陈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永远无法得到。

　　一分钟便可以深爱一个人。然后一辈子守护着记忆一起苍老而去。
　　然而永远都不会化茧成碟。虽然永远都不会化茧成碟。
　　陈想。或者，我已经不需要他了。也许，即使在当年，他也从未属于我。
　　陈轻抚自己的脸。淡漠的笑。也许从未离别，因为他从未来过。

　　如今，陈已然是32岁的成年男人。有稳定的工作。有健康的父母。
　　也许是幸福的。
　　就像鱼缸里，五彩斑斓的金鱼。
　　它们很漂亮。它们很安逸。
　　也许，它们从不需要海洋。
　　也许。它们很温暖而不需要自由。
　　只是十年前风干的泪。在遇见的那一刹。又有了肆虐的能力。
　　陈告诉自己不要哭泣。只是流泪。
　　楼宇间狭长的夜色，陈大口大口的吸气。
　　只是要活着。所以可以苟延残喘。所以可以行尸走肉。终究会有一天习惯，然后被莫名强大的力量占据，然后它告诉你现世安稳，你相信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