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灵师》一张A4

11、桃源

　　知道周逸这点尿性后，柳因也没赶他出去，反正他坐的又不是自己床。

　　看见柳因没什么反应，周逸又争取了自家师父的意见。

　　有一点周逸觉得奇怪，他从网上招来的这个师父，论业务能力绝对个顶个，可一旦抛去这层关系他对谁都冷淡的很。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刚加入他们没怎么熟络，但周围人的反应告诉他不是这样。

　　顾望此人，生性如此。

　　但是——

　　周逸看了看柳因。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长得好看了点。

　　难道师父就喜欢颜值高的？

　　他很想问问，但直觉告诉他下场会很惨。

　　所以他选择闭嘴，师傅他老人家爱对谁好就对谁好。

　　三人就这么坐了一下午，直到快天黑时周逸再也忍不住了，跑出去吃饭去了。

　　晚餐时分，柳因老毛病又犯了，他耷拉着眼皮卷进被窝里，埋住脑袋。

　　顾望扯了下他的被子，轻声问:“你不吃饭吗？”

　　他连声音都带着困倦，嘟囔道:“不吃。”

　　闷里闷气的，有点可爱，顾望心底的那块柔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柔声说:“我给你带回来吧。”

　　“……嗯。”

　　柳因听到关门声，半晌后，起身确认他真的下楼了。窗外漆黑一片，柳因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出了门。

　　走廊很安静，他侧耳停在张尧他们门口，里面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去吃饭了。

　　现在走楼梯下楼，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正在吃饭的四个人逮个正着。他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柳因轻轻推开，一跃而下。只发出微小的落地声，他回头一望，后面没有人。

　　外面比看上去更黑，柳因穿上外套向村里走去。

　　旅馆里，顾望捕捉到一丝轻响，他低声一笑。

　　周逸正在大口吃饭，看见他师父吃着饭还诡异地笑了起来，他“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东西问：“怎么了？”

　　顾望放下筷子，看向外面，看似无奈地说道：“不听话。”

　　“啊？”

　　周逸更懵了，什么听不听话的。

　　“我出去一下。”

　　因为是柳因一个人，所以他走的很快。它穿过村庄来到枯木景区里，这里一盏灯都没有，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清。

　　白天的那个老头似乎睡着了，为了不吵醒他，柳因在木屋上贴了一张符。

　　符纸燃尽，只剩灵咒，隐入木中。

　　柳因跃过关卡，进到了景区里。他打开手电筒，举着手机往里深入。

　　一般情况下一片树木，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彻底枯死，他们又不是用百草枯浇灌的。所以这片林子，肯定有什么东西影响着。

　　手机光照射出的范围仅限于眼前五米，再远就只有黑暗。枯死的桃树长相怪异，树枝严重扭曲，就像什么怪物伸出来的触手，让人不适。

　　从外面看这里并不大，走进来后就觉得这里的每个地方都一样，树挨着树，小道丛生。

　　完全看不到尽头在什么地方。

　　柳因看了眼手机他已经出来半个小时了，要是顾望带饭回去肯定知道自己不见了。

　　他心里莫名有点急躁。

　　柳因皱着眉，挑了一棵桃树留了个标记。

　　他拿着手机往前走，前面的枯木越来越密集，险些刮伤他，他不得不低下头找路。

　　就在他又走了半小时后，柳因停了下来，他看向一旁的枯木，赫然看见了一个标记。

　　那是他留下的。

　　果然，他迷路了么？

　　他轻叹一口气，捻动指尖，他的手指上窜出一缕蓝色的火焰，这是束灵师的生灵。

　　生灵可以引路、画符等等，厉害一些的束灵师还可以用生灵入阵，但副作用也很大，一旦用灵过度就会丧失神志。

　　所以束灵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可眼下的情况他要是不用灵，就出不去了。

　　柳因摊开手，引灵为向，刚想放灵出去找路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他手握成拳，回头望去。

　　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顾望看了看月亮，又看向柳因说：“你刚才是想干什么？”

　　柳因觉得奇怪，现在是半夜，光线暗得很，他本应该看不清顾望的表情。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时的目光很沉，他不自觉地皱起眉，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两人对视，柳因本能地回避视线。

　　他垂下眸：“迷路了而已。”

　　顾望没说话，他走到柳因旁边，看着他指间闪动的微光，问：“迷路了就打算用生灵找路吗？你的灵本来就有缺损。”

　　柳因说：“方向感差，没办法的事，至于灵……补好就行了。”

　　柳因靠在一棵树上，撇头看向别处。顾望看着他的头发逐渐埋住眼睛，终究是不忍心责怪，他缓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别的方法找出路。”

　　“你看看头顶的月亮。”

　　柳因抬头看向天空，皎洁的月亮正挂在他的头顶。

　　“时间变快了。”柳因说。

　　现在距他入林顶多就一个多小时，还在山那头的太阳不可能这么快移到这里。

　　顾望说：“我们入阵了。”

　　“这片林子里设了不少暗阵，应该有三个。只有找到阵心我们才能出去。”

　　阵心是一个法阵的关窍，找到阵心解开它就可离阵。

　　柳因问:“你怎么知道有三个？”

　　“感觉。”

　　“那你再感觉感觉阵心的位置。”

　　柳因抱着胳膊，语气很是嘲讽。

　　顾望笑着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以我们为中心，东南，正西，正北各一个。”

　　柳因拔腿就要走，顾望拦住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骗你呢！”

　　柳因一笑。

　　“你敢说我为什么不敢信？”

　　他向北走去，又补了一句:“结果让你担着就好了。”

　　顾望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柳因好奇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留的标记我看到了。”

　　“我那个标记留的很是隐晦，因为看到标记找过来的不一定是人，你从一开始就跟着吧！”

　　顾望低笑着反问道:“你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吗？”

　　柳因摇头:“没有。但这很反常，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跟踪自己还不知情。如果你自己不现身，我估计发现不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柳因冷笑一声。

　　柳因把手机电灯关掉了，阵里月光非常强，足够用来照亮。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地上只有两个矮矮的影子……顾望比他高一点点。

　　他们走到一片空地上，顾望停下来说:“就是这里。”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走到空地中心，伸出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那个符是用来查找阵心的。

　　柳因皱着眉，顾望的画法和普通束灵师不一样，他用的这是古法。但这东西早就失传了，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程之留着不少柳因的书籍。

　　其中有一本专门记载各种古法，那上面的法子，画法繁杂，束灵师必需有足够强大的生灵才能精通使用。

　　就在符咒画完那刻，一个硕大的法阵显示出来。法阵的边缘是流水花纹，就像一朵极大的水花。

　　流水灵纹，虚无派的标志。

　　“这是？”

　　顾望看着地面说:“这阵没有攻击性，你进来吧！”

　　柳因走过去，问:“这是虚无派留下来的？”

　　顾望点头:“真没想到这里会有虚无派的法阵，破庙里神还挺大。”

　　柳因说:“张尧他们来这里说不定也和这个有关。”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能看出来张尧和林海是虚无派的人，顾望肯定也能看出来。

　　虽然现在束灵师的派别意识已经很淡薄了，但是直系弟子还是有不少人延续传统。也有一部分束灵师不拘管束，喜欢自由自在，不支持任何派别。

　　比如，他就是。

　　他不知道顾望是不是，不过他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任何一派的灵纹。

　　柳因问:“你刚才画的是古法？”

　　“嗯？”

　　顾望没仔细听:“你说什么？”

　　“你用的是柳因留下来的法子？从哪学的？”

　　顾望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别人教的。”

　　柳因不想听他掰扯:“别人？柳因的法子早就失传了，他就算留下什么来别人也看不懂。”

　　顾望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选择瞒着真相，继续搪塞他:“我就会这一个，教我的那个人是虚无派的。”

　　大概是知道这人不会对自己说实话，柳因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蹲下研究法阵，说:“这阵不算难解，两人同时在极心画解阵咒就行了。”

　　“但是要同频率。”

　　顾望点头说:“我去阴，你去阳。”

　　柳因走到阳极中心，他回头看向顾望。顾望蹲下身去朝他点点头，柳因也蹲下去。

　　两人同时画下解阵咒，每一笔画法上他们都很同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一起收手。

　　刹那间，整个阵发出巨大的亮光。柳因眯了眯眼，半晌后光芒消散，整个法阵翁然破解，地面上的花纹也褪去了。

　　顾望走到柳因旁边，看了眼他画的解阵咒，然后说:“走吧！去找下一个。”

　　柳因很想去看一眼顾望画的解阵咒，他第一次遇上和自己同频率这么高的人。

　　说实话，他有点好奇。

　　但破阵要紧，他还是摘去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正西那个阵，柳因抬头一看，月亮丝毫没有挪动位置，就像被定格在他们头顶。

　　柳因看了下手机说:“已经十点了。”

　　顾望说:“得快点了。”

　　柳因问:“你和周逸是怎么碰上的？”

　　“他在网上挂了个帖子，我刚好看见了。”

　　“你为什么会同意？”

　　“好奇吧。我第一次见有人在网上拜师，同时他出价很高。”

　　顾望疑惑:“他没告诉你？”

　　“说了。”

　　“那……你为什么——”

　　柳因打断他:“信不过你。”

　　“他告诉你这件事，你为什么信不过我？”

　　“你不像那种人。”

　　顾望问:“那种？”

　　柳因毫不客气地说:“管闲事的。”

　　顾望喃喃道:“是么？”

　　他笑着问:“你觉得现在我是在管闲事吗？”

　　柳因脸色不是很好，顾望及时出现，告诉了他这里有法阵，所以他绕圈子的时间缩短了。

　　并且他这么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这么看……他确实是在管闲事。

　　柳因说:“算，但我不需要。”

　　就算没有顾望这里的阵他自己也能看出来，最多被自己差的不行的方向感干扰一会儿。

　　他不至于离不开这里。

　　顾望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偶尔，我也会管一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