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丹妮莉丝

74、殊途同归

　　凌晨时分，虽然岩坤开车绕了远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仰光港。
　　一路上，韩当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似乎也很烦躁，把手机都关了机丢在一旁。
　　罗茉在车上坐得笔直，静止的像尊塑像，一言不发直到上了船回到房间坐在阳台的白藤椅上。
　　生气，气到极致反而又平静了下来暗自盘算现在的形势。就算要假装取得他的信任，可发现的“新大陆”却实在让人无法接受。罗茉边想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韩当一眼。
　　韩当把人都轰了出去，又把卧室门重重关上，双手插在腰间，在窗前来回的踱着步，见罗茉一直望着海面也不吭声又没有了气恼的样子，倒像是一切已与她无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茉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要扳倒崔希仁光靠我自己是不够的，七叔实力有限，我必须要寻找更强大的外援……”
　　罗茉靠在椅背上，只觉得他说的话都刺耳的很，但已实在不想再与他浪费口舌，冷笑着打断道：“我理解，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计划，你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我理应举双手支持。”
　　韩当走到阳台上猛地弯下腰看着罗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疑惑问道：“你说真的假的？”
　　罗茉抬起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昨天，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你才刚刚答应我永远不再骗我，我也把我隐瞒着你的事情告诉了你，结果呢？还不到24小时，你就又多了个老婆出来！我说过，我不希望和你相处的最后这几个月还要天天吵，所以你爱怎样就怎样，不必对我解释，我不想听。”
　　说罢起身轻轻推开韩当，转身走进浴室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没有开到很大，罗茉知道船上淡水有限，这样放任水白白流走有点浪费，可是自己实在需要冷静，不想听到任何韩当的声音。
　　这样的人有任何一点值得爱的地方吗？
　　罗茉猛地关上水龙头，转身坐在了马桶盖子上，双手抱住头仔细冷静的思考着。
　　听他的意思，他这个挂名的“老婆”确有其事无疑，应该是长居在阳光，至少是在缅国南部。他说需要有更强大的外援，这位老婆就是外援了？到底是什么人？缅国罪犯大多聚集在缅北地区，阳光这边还有什么出名的□□上的女人吗？
　　罗茉仔细的在脑海中思索着，以前倒是有一个华裔女罪犯，在档案里看到过，可已经被抓了很多年了，还是05年时候的事呢。
　　不出意外，应该是缅国南部某位大人物的女儿之类的要紧亲属吧。
　　罗茉抬起头回想，那些短信往来最早的日期已经是两年以前了，看来韩当早就在做这个局，那还找七叔做什么？
　　思绪渐渐平复，有个疑问忽然涌上了心头。
　　秦卓是七星集团的人，他就算交易也只会和七星集团的人交易，毕竟为七星集团挣钱是一方面，打通七星集团产销运结合的通路才最关键，韩家有了韩当在缅国提供货源，为什么秦卓还会去和敏坎进行交易联络呢？
　　难道是韩当早就不给七星集团供货了吗？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仔细想了想来缅国以后韩当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在引七星集团的实际操纵者上钩。
　　他的货宁可便宜出给七叔的赌船和其他小打小闹的买家也不给七星集团，就是在和他们硬碰硬。
　　只是，他寻找的这个强大外援究竟是谁？
　　他到底还要做什么？
　　罗茉忽然觉得浑身冰冷，他这样的步步紧逼，是不是还在图谋着杀掉更多的人？他说过要亲手杀了崔希仁和韩植把他们喂狗，难道竟是真的？
　　不寒而栗，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韩当再继续这样杀下去，他连死都会不得好死的！
　　罗茉再次紧紧捂住脸，过了半天又猛地站了起来打开水龙头用力洗了几下脸。
　　费力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庞，罗茉忽然觉得很痛苦，痛苦的几乎心脏都在跟着抽痛！
　　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要在他犯下更多不可饶恕的罪行前把他带回国内！
　　七星集团犯罪的事实只要有韩当作为污点证人进行佐证加上专案组之前已经搜集到手的证据链，就算他们身在香江也势必难逃法律制裁！
　　面无表情的擦干了脸上的水，心中却百转千折。
　　他早已经救无可救，就算带他回去，就算他肯配合警方作证，最终他也还是难逃一死的。
　　何况，要韩当放弃报仇和自己乖乖回国做个污点证人是不可能的。
　　就算警方有足够证据使香江警方给七星集团定罪，韩植和崔希仁也并非必死无疑。香江虽非法外之地，可对于有大钱请超级律师的富人来说，死罪还是好逃的。他们不死，韩当怎么能忍？
　　就算自己把他敲晕了打昏了捆起来弄回去，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成为囚徒被人关起来每天提审然后再被执行死刑呢？
　　痴人说梦！

　　罗茉长长舒了口气，自己已经联系上了程旭之，南诏警方一定会想办法来营救自己的。
　　要尽力维持现状，争取能够在他有真正的行动前收集更多证据。
　　如果他真的能听自己的劝回国自首那最好，如果行不通的话......
　　罗茉雪白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七星集团的所有人，尤其是崔希仁和韩植，早都该死！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始作俑者，韩当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梁辰和宋奇也不会死的那样惨，自己也不会承受这么多伤痛和折磨！
　　如果韩当真能杀了他们，也并全然不是一件坏事......
　　至于法律要怎样审判，甚至自己会被怎样处理，都无所谓了......
　　早已经不重要了。
　　在自己开枪打死人质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做至少能不愧对良心，不愧对为此而牺牲的梁辰和宋奇，也不愧对自己曾经深深爱过他......
　　只是有些愧对自己曾经穿过的那身警服......
　　镜中人似乎有些惭愧，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再抬起......

　　不知过了多久，罗茉终于轻轻打开门，面色已然平静下来。
　　韩当正在门口站着，见她终于走了出来，与她对视了半天，终于抿了抿嘴低声道：“那个女的......我早该告诉你，我瞒着你，是我的错......我确实娶了她......不过我只是为了寻找更多的同盟才不得不敷衍她，她是这边一个军火商的女儿，她爸路子很广，和缅国军政府有利益关系，据说是米国在这边的一个代理人，我对他们只是利用而已......”
　　罗茉忽然用手指轻轻按住韩当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韩当有些惊异，疑惑的望着她。
　　罗茉忍着心里的波澜，拉住他的手一起走到床边坐下，韩当似乎还有话想说，罗茉却只是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半晌，罗茉才轻轻开口道：“我理解你报仇心切，只是你不该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罗茉侧过身直视着韩当的目光，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无比真切道：“我是真的心疼你这个样子！这些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和你说过，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就会帮你一天、和你一起分担一天。”
　　韩当目光切切，罗茉却忽然低下头，半晌才略带抽泣道：“谁知道你连这种事也要骗我，明知道我会吃醋，口口声声说爱我，竟然还对别的女人使美男计！”
　　韩当皱眉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罗茉，虽有些疑惑她为何忽然变成这副模样却还是忍不住俯下身轻轻抱住她低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错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惹我的小宝贝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
　　罗茉终止哭泣，抬起头道：“我要什么你都答应？”
　　韩当点了点头，已然被眼前人软化的态度“制服”，双手捧住她的脸道：“你要月亮我就去买飞船，你要太阳我就去买火箭。”
　　韩当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腰带后抽出那把被他收为己用曾属于罗茉的小刀道：“或者，干脆我来送你个礼物吧！你再也不用担心别的女人来抢我，我变成丑八怪，让她们见了我就躲！”
　　说罢，手起刀落朝着自己的左脸颊“刷”的一声划了下去！

　　刀锋很锐利，划破皮肤后竟然过了几秒才开始向外渗血，那血随即便汩汩流出，直流到了韩当的脖子上。
　　衣衫很快被染红，还有血滴在了地上，把暗红色的地毯浸染的发黑。
　　罗茉瞪大双眼说不出话，韩当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刀被他扔在了地上，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罗茉低下头捂住自己的口鼻，紧紧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眼前那个人。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心里一阵翻腾，简直忍不住要开口狠狠地骂他个狗血淋头！
　　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动动刀子，见见血，就会把什么都忘了？
　　幼稚，幼稚至极！
　　这种招数，现在还有用吗？
　　待自己再次睁开眼时，却见他已跪在自己身前，韩当见罗茉睁开了眼，朝着她微微一笑，把双手支在她的腿上，直勾勾的望着她道：“你看，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我们连脸上的疤都一样，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做我的老婆呢？”
　　罗茉抬起手摸着他流血的脸颊，面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道：“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你是个小孩子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当时连罗茉自己都很佩服，为什么眼泪可以说来就来，演技高超的表演艺术家恐怕也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真挚。
　　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幼稚的人，其实始终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