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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作之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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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邻国的皇室子女都受邀来到燕启参加春宴和春猎。
宫中人来人往,少男少女都在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只有燕月谙在湖上的亭子喝酒。
亭子的视野极好,几乎能看得到岸上的一切,殷太后身边的婢女在她身边一一介绍来访的皇室:“公主,太后娘娘托奴婢转告您,若是看上哪位皇子尽管跟她说,保准您可以嫁过去。”
保准可以嫁过去?呵,只不过是想找个让她离开燕启的理由罢。
燕月谙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拿着酒杯不停的转圈,她顺着岸上看去。
人群中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人们纷纷让道,殷昀的身影在人群中渐渐显现,而在他身旁的女子是高元妗。
“恭迎诸位远道而来,在下燕启摄政王殷昀,三日后是我与高小姐的订亲宴,还望诸位赏脸赴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当真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啊!”
呵,好一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岸上的喜庆和亭子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元妗挽着殷无渡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幸福,殷无渡的视线扫过亭子,和燕月谙对视上的一瞬间,他有一丝错愕,那一丝错愕,不过也只有一瞬间。
燕月谙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她还是往不显眼的地方匆匆离开。
可高元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才不会放过让燕月谙难堪的机会。
儿时她们就不和,总为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更何况二人的爱慕之人都是殷均,本就不和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高元妗快步走到对岸,大喊一声:“长公主。”
她这一声,对岸瞬间鸦雀无声,都纷纷投来了目光,没人都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跟着高元妗的丫鬟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长公主阴晴不定,杀人也不眨眼的,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家小姐脖子抹了。
燕月谙却回过头看着她,高元妗也随之行了个礼,见燕月谙依旧沉默,她似笑非笑道:“长公主,三日后是摄政王与臣女的定亲宴,还请长公主赏脸赴宴。”
高元妗故意将“订亲宴”三字拉长。
这分明就是在宣示主权……
宫里人谁不知长公主的脾性,大家也不笨,都听得出来高元妗在故意想让燕月谙难堪。
高元妗身边的丫鬟都替她抹了一把冷汗,今日不会要见血了吧?
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难道今日还能看到长公主抢婚摄政王不成?
莲生见状,也忍无可忍,欲要拔刀,燕月谙却拍了拍她的手。
旁人见刀也都紧张了起来,跟着高元妗的丫鬟也都腿软了,殷均见状也不管不顾走过来。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再忌讳,而是大放厥词起来,都在议论着,摄政王是护着高元妗还是要当众与燕月谙对峙……
燕月谙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二人开始了目光对峙,正当他快走过来时,她又对他冷嘲一声:“好啊!既然是摄政王和高小姐的订亲宴,本宫一定赏脸赴宴。”
她的目光扫过她们二人:“本宫倒是想瞧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何等模样。”
话音刚落,燕月谙潇洒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殷均望着她的背影,他半句话都还未和她说,对岸的人也觉得没劲渐渐散去,高元妗却气的脸色发青。
殷均有些许恼:“无事生非,她又不瞎不聋对岸发生何事她会不知?你还非要倒插一脚。”
高元妗对上他的目光:“对岸这么大动静她自然知道,你不想告诉她,你怕她伤心欲绝?还是你在逃避什么?”
殷均沉默不语。
“三日后就是你我的订亲宴,这天下人谁不知你我是夫妻,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还是少惦记燕月谙为好。”
殷均嗤笑一声:“订亲宴又如何?明媒正娶?天下皆知?你不安分守己,本王一封休书倒可让天下皆知。”
说完,他甩袖离开,只留高元妗在原地。
远离了宴上的喧喧嚷嚷,燕月谙漫步在御花园,她想起,母后宫里的海棠开了。
来到翊凤宫门前,这里的荒凉与宫里大相径庭,翊凤宫的门匾已经破烂不堪,仔细看还能看得出来翊凤宫三字,宫墙也被烧的漆黑……
燕月谙在门前站了良久,当年的记忆犹如汹涌的海水涌入脑海,窒息感随之而来。
她瘫坐在地,大口的喘着气,眼眶也不自觉的涌出泪水。
记忆中先皇后霍霖的脸庞映入眼帘,火海中,她让姐弟俩出逃宫去幽州找舅父,已经快到宫门了,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就差一步了。
后边的殷家军已经追上来,一支箭划破长空,从霍霖心口穿去,霍霖用仅剩的一口气对他们姐弟说:“快逃,不要回头。”
故地重游,就犹如掀开伤疤,再往伤口撒盐。
莲生将她扶起,拭去泪水,她推开破旧的宫门,海棠花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周围寸草不生,遍地都是摇摇欲坠的房屋,仿佛风一吹就会塌陷,唯独这里的海棠花每年都开的生机勃勃。
这是她费了好大劲才将这片海棠花救回来,日日夜夜都少不了她的精心栽培。
不少宫娥经过这里都感觉到一股恶寒,明明这翊凤宫都烧的风吹就会塌,为何这海棠花每年都还开的生机勃勃。
有人说是先皇后的鬼魂回来了,还时常在夜里听到有女人在唱歌,唱的还是先皇后经常唱的那首曲儿。
燕月谙知晓此事后捧腹大笑,哪有什么鬼魂,若当真是先皇后的鬼魂,她不但不害怕,反倒是高兴还来不及。
夜思梦想的人,想见都见不到,又怎会害怕呢?
这片海棠是先帝亲手给先皇后种的,儿时她们几个小孩子经常在这里玩,先皇后天天都哼着那首曲儿,那首曲儿名为《蒹葭》。
某日又不知从哪听来的埋酒,还在这地下埋了酒,弄的一身污泥,还被先帝数落了一番……
可惜好景不长,物是人非。
燕月谙想到这些又笑又不笑的,若不是莲生知道她想起了旧事,旁人指定以为她疯了。
她打了个哈欠:“莲生,我乏了,你去守着门,我小憩一会儿。”
莲生叹了口气:“公主,天凉,您会着凉的,回宫睡不好?”
她却席地而坐,指了指了自己身上的狐裘:“不冷,你看,我穿的厚。”
莲生无奈,她呦不过她,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大衣给她,她则走出去,掩上宫门只留一条缝。
她早已习惯自家公主在她面前无拘无束的模样,在无人之处,她偶尔像个孩子一般。
此时,坐在宫墙上的青年看了她们许久,可她们二人却未发现他。
过了半晌,他趁着燕月谙熟睡跳下宫墙,他小心翼翼向她走去,奈何遍地都是枯叶,他纵使再小心依旧会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燕月谙惊醒,但她还在装睡,她寻思着,到底是何人?
来杀她的人?还是其他……
除了这个念头,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莫非就是殷太后那个老太婆派来刺杀她的。
声音渐渐逼近,青年却在她身后半膝蹲下,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熟睡的容颜,欲要伸手拂去落在她发上的花瓣。
燕月谙感觉他快要靠近自己,她猛地睁开眼,随之将藏于袖中的匕首抽出来,精准的在他手背上划了一刀。
她起身,警惕的看着那个青年模样的男子,他闷哼一声,也不起身,就半蹲在地上抬头错愕的看着她,还一副可怜模样,像就像一只受伤可怜巴巴的小狗。
燕月谙看着他,有一丝疑惑,他不是刺客?被发现了为何不跑?为何不还手?
她蹙眉,殷太后那个老太婆派来的刺客怎是这般呆头呆脑?但细看一会,又发觉眼前人有些眼熟。
青年沉思一番,她估计是把自己当刺客了,他倒暂时不打算跟她解释自己不是刺客,倒想调侃一下她。
他起身,一步步接近她。
她横着匕首对着他,衡量着怎么将他一击毙命又不脏了这片地,她只恨今日出门没带上鞭子,男女力量悬殊,想用匕首毙了他并非易事。
他往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
燕月谙心想,这斯玩呢?到底还打不打?僵持了这么久就在这玩你进我退啊?
她不想跟他闹了,干脆现在给他毙了好叫莲生扔去乱葬岗喂狼。
燕月谙眼中一丝杀意闪过,她盯紧他的脖颈处,向他挥刀。
青年也不还手,她挥刀,他就闪避,他不紧不慢的躲避她的攻击,时不时还戏谑的笑着,倒像是在……调情?……
燕月谙也愈发恼火,她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杀他的念头又增加了几分。
青年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怒意,虽然并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到她眼里透出几丝凉意。
燕月谙的目光落在他的喉咙处,欲要一刀封喉,青年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腕,她吃痛却依旧紧紧握住匕首不放。
青年将她双手交叉,妄想将她翻过身禁锢在怀中,可最后也只是抓着她的手腕。
由于力量悬殊,燕月谙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大喝一声:“莲生,抓刺客。”
话音刚落,莲生踹门而入,她拔出剑朝他砍去,他一个转身躲过,腰间的玉佩掉落在地上。
二人开始了猫抓老鼠的游戏,燕月谙无心顾及他们,她捡起那枚淡紫色玉佩,她揣摩着上面凹凸的字,是“巽”字。
恍惚间,一个少年映入她脑海,方才光顾着怎么对峙,却没有细细打量过他。
她转头看向二人,他们正打得水深火热,虽然青年从未还手,但莲生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她喊了句:“莲生住手。”
一句话同时定住了两人,莲生心有不甘地看了眼青年,但还是将剑收于剑鞘。
燕月谙细细打量着他,青年小麦肤色,异族打扮,五官深邃,并不是燕启人的面孔。
青年看着她打量自己,却毫不客气对上她的目光,眼神嚣张又霸道。
莲生此时觉得自家主子被占了便宜,恼怒朝他骂道:“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这位美人。”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月谙看,戏谑的表情将放荡不羁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莲生被他这副不知廉耻的模样惹怒,她继续骂道:“大胆刺客,公主有意饶你一命,你不感恩戴德罢,竟还对公主无理。”
青年赶紧否认,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是刺客。”
他眼巴巴看着燕月谙,似乎想让她给他证明清白。
燕月谙拽了拽莲生,道:“他确实不是刺客,其中缘由我以后和你解释。”
以前他在燕启当过两年质子,按照道理来说,他没有理由回来燕启,若不是和亲又有何目的?
她又看向青年,试探道:“黎巽,你来燕启做甚?”
名唤黎巽的青年眨了眨眼睛:“秘密。”
燕月谙无心知道他喜欢谁,重点是他和谁成亲,殷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并无女儿,黎巽若是和殷氏的党羽结亲,那对她来说就是敌人。
燕月谙看他的的神色冷了几分,黎巽依旧漏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燕月谙对谁都会留个心眼,黎巽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人。
眼看天色渐晚,她也该回长乐宫了,她将玉佩朝他扔过去,黎巽也精准地接住,道:“我该回宫了。”
黎巽语气确有些失落:“那我日后还能见到你吗?”
燕月谙也学着他的语气:“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