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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花市 ...

  •   楚京气候寒冷,不宜植物生长,花儿格外难养。这卖花的所在也就格外的少,城内只有一家,开在西市边上,做一个小小的花市。

      物以稀为贵,又被一家垄断作大,楚京的花儿自然也就高不可攀。通常是王公贵族,公子小姐们才能来买上一买。

      老板吹了声调戏般的口哨,笑道:“哟,花魁今儿个怎么还亲自过来啦?呀,还有阿香姑娘!”

      水雨月荡着腰肢款款而至,后面跟着摇团扇的阿香。花魁伸手,在一棚子的鲜花中轻轻抚了抚香气,这才扬起大红色的口脂,笑着说:“托老板的福,今儿有兴致出来走走。”

      水雨月向往自由,讨厌待在春欢楼里。但她更讨厌走在大街上,接受全城人的指指点点。

      再怎么浸□□色场所,她也不能做到完全无视周围的声音。

      “昨儿个又跟谁啦?”花市老板不怀好意地笑道。

      水雨月面不改色地挑花儿。倒是阿香柳眉倒竖,上前一步就要开骂。水雨月伸手一拦,问她哪支花儿好看。

      花市老板见她退避忍让更加得寸进尺,放肆地笑道:“听说那个陆公子,他癖好异于常人......霜霜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啊?哎呀,你看我这话说的,毕竟霜霜伺候过那么多个,肯定很熟练啊,什么样的客人都不在话下的吧?”

      水雨月仿佛聋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阿香怒意沸腾,只是被她挡着也不好发作。

      老板见她不还口,愈发肆无忌惮了:“霜霜见多识广,女人也伺候得了。前几日不是还接了位女客......话说那女人怎么样?”

      一直毫无反应的水雨月却动了一下,慢慢转身看了他一眼。阿香心里一紧,立即转头寻找趁手的东西,还没等到她寻到武器,便见水雨月从容淡定地抄起旁边的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阿香寻东西的手在半空中僵住,慢慢挪回来捂住自己的脸,感同身受似的嘶了一声。

      你说你惹谁不好,做什么惹她啊,还三番五次的挑话。说谁不好,又偏偏要说那暮城雪......

      阿香想到这里,倒怔住了,心里泛起不知名的滋味。

      花市老板脑袋上挂着叶子和碎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花魁脖子上爆出两根青筋,又摔过去一个瓶子,扯着喉咙怒骂道:“谁他妈给你的胆子随便揣测我的生活——我一介青尘,日常起居不敢劳您费心,这花儿你就收下吧,老娘他妈不要了!”

      老板始料未及,一时间两手抱头不住地嗷嗷叫唤。后面伙计听到声音赶紧跑了出来,见状上来要扯水雨月。阿香一惊,抄起手边花瓶朝对方额头上就是一砸,又一脚踹翻了花架子。一盆盆花砸了下去,在地上碎裂、绽开。伙计被阿香敲得头破血流,又被架子绊了一下,短暂丧失了行动能力。

      花市不远处,路过的暮城雪忽然侧了侧头,十分精准地朝这个方向望过来。

      她并不正对着花市,只能看到一个侧面,自然也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少主?”子衿见她立着不动了,上前一步问道。

      暮城雪略提了提眼皮,道:“你可有听见......”

      子衿竖耳去听,无奈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实在嘈杂:“少主听见了什么?”

      暮城雪便没再说话,只是立着,也不走过去。

      花市内,水雨月血红着眼睛骂着,砸着,疯狂地将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都丢过去。阿香瞧她情绪越来越不对,赶紧将人拽了出去。

      和花市隔了一个坊,一条洒满阳光的大街上。

      “阿水......阿水?”阿香担忧地唤道。

      水雨月像在水下漂浮,耳边全是沉闷的声响。

      白衣人立在拐角,不远不近地望着这边。她身后有名男子,稍稍凑近她说着什么。她却只是听,并不发一言,也不上前,也不离开。

      “阿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水雨月迟迟没有动静,脸埋在膝盖里。白衣人长眉微皱,略忖了忖,便举步朝这边走来。

      水雨月抬头,望见了阿香焦急的眉眼。

      “我没事。”她干涩地说。

      阿香松了一口气,抬手帮她摘掉刚刚在打斗中沾上的叶子和灰尘,又拿手帕为她擦脸。

      白衣人脚步倏忽一顿,迈出去的腿僵停在半空中。

      阿香极力在脑海中搜刮些开心事同她说,水雨月配合地弯弯唇,眼睛里却忽然淌下泪来。

      阿香慌了手脚,转眼瞧见了一条无人的街角,赶紧将水雨月拉了过去。

      花魁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阿香也蹲下去,搂着她的肩膀安慰。

      白衣人转了个方向,无事发生一般默默退了回去。依旧是不上前,也不离开,干涩地立着。

      子衿疑惑道:“少主为何不上前安慰?”

      白衣人摇摇头,没说话。她这一转,正巧就看到花市老板捂着头,扶着刀,气势汹汹地从棚里追了出来,正四下张望着。白衣人厌烦地皱起长眉,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她身后男子会意,迈步朝那花市老板走了过去。

      “来,聊聊。”子衿嘻嘻笑道。

      老板不认识他,一脸的疑惑:“聊聊?聊什么?不是你谁啊?”

      子衿阳光灿烂地笑了起来,亲亲热热地勾着他肩膀,看着和好兄弟无异:“走嘛。”

      “不是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大概是花市老板声音太大,吵到那白衣人了,脸色显得不太好看,偏头往水雨月那边望了一下。子衿一看不好,赶紧连拖带拽地把人从少主的视野中清理掉。

      白衣人拎了拎嘴角,眸色沉沉。

      “阿香。”水雨月抬起头来,声音仿佛被泪水浸过:“我好冷。”

      阿香歪着头,非常温暖地笑起来,冲她伸出了双臂。

      白衣人看了一会儿,无甚动作,脸上也无甚表情。这时候子衿回来了,小声同她说了几句话。

      白衣人颔首,道:“做得不错。”

      这香水二人打听了花市老板的秉性,了解到这花市老板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接下来几日里始终悬着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没想到预想中的官兵缉拿迟迟未到,日常生活一切照旧。

      阿香渐渐松懈下来,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水雨月心里却总存着疑惑,她们那日闹得那样大,伤了人还见了血,如何至今仍安然无事?但又实在想不出是和缘故,左右她又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朋友可以这般相护,只得作罢。

      ***

      春欢楼有三大名妓。这三人也是春欢楼对外的招牌,要好吃好喝、好住好穿地供起来的那种。其一是那雾锁沉香——苏小茶;其二是那烟斜柳横——李香香;其三便是那白露红烛——水霜霜。

      阿茶是柔韧的花,清澈的茶。

      阿香是妖媚的狐,炙热的火。

      水霜霜比前两位加起来都要吸睛。她是人瞳孔中的焦点,是太阳照到楚京落下的每一片光斑,只要有她在,春欢楼永远都不用担心与别家的竞争和攀比。

      白露红烛其实是种羞辱。都不用宣传,只需将这绘声绘色的名头放出去,客官自己会遐想那些欲说还休的美妙。

      春欢楼之所以能在大楚最繁华的都城中独占鳌头,甚至是四境全国最有名的青楼,有很大功劳都要归到这三位台柱子身上。

      山呼海应,水涨船高,她们三个的身价自然也高不可攀。有些权势的人都很难约到,专供京城巨贵,皇亲国戚享用。所以从能约到这三位的人中也能看出来客的身份。

      非是有权有势,身份非比寻常的人是约不到的。

      今夜,便来了这样一位有权有势、非比寻常的贵客。

      暮城雪第二次进春欢楼的排场比第一次还要轰动。

      依旧是入夜不久,华灯初上。

      “你抬高一点。”户衣提醒道。

      子衿两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艰难地往四楼挣扎。倒不是袋子有多沉,实在是体型太大,他提着太不方便,不是撞了腿就是蹭了地。

      “你倒是轻松,就抱了只枕头......”子衿抱怨道。

      户衣板正地说:“猜拳决定,愿赌服输。”

      “我是怎么想的,居然跟你一个木头人猜拳......”子衿说着,忽然住了嘴,四下瞟了一眼,还好没人听见。

      他嘴上嫌弃着户衣,身体却很自觉地承担了最重的体力活儿,没让户衣去搬那堆东西。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人大包小包地往楼上折腾,后面一位一身轻松的白衣女子,优哉游哉地朝里走去。

      “他们在干什么?搬家吗?”

      阿蕊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情景,颇为好奇地盯着这帮人看。小姑娘说是看搬东西的场面,实则目光只直勾勾牵着暮城雪一人,跟已经勾住鱼的线似的。

      阿茶把她的头稍微往回掰了一些,以免小姑娘的眼珠子把暮城雪的面皮粘下来,温声道:“好生无礼,莫要盯着客人瞧个没完。”

      阿蕊吐了吐舌头,转头去问阿香:“阿香姐姐,阿香姐姐,阿蕊看不懂,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阿香诚实道:“阿香姐姐也没看懂。”

      阿蕊再次转头,众人一致道:“我们也不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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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文《少司命》:高傲者低头、顽劣者稳重、圣洁者堕入尘埃。呆子执着一人,疯批展露温柔,野心家放弃天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