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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屋及乌(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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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攥的拳头松开,陈渝缓了一口气,见到她那一刻,胸腔中积攒的那股沉郁消散了。
打开衣柜门,看着哪件衣服都不太满意,这几年他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了。
不一会儿,大床上就已经铺满衣服了,又怕楼下的人走了,陈渝勉为其难地挑了一套衣服匆匆套上,又去浴室照了照镜子,打开水龙头用水匆匆抓了几下头发,门都来不及关,冲下楼。
快到院子了,才停下脚步,缓了气息,慢慢踱步过来。
出门就看见院子里,一个男人蹲下,张开手:“咚咚,到爸爸这儿来!”
抱起孩子,再从女人手里接过行李箱。
三个人,一家人。
一家三口。
和谐。
又扎眼。
陈渝觉得眼睛有些疼,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了。
今远山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没怎么在意:“老板,还有空房吗?”
陈渝心里钝钝的,语气沉闷:“有。”
转身往里走了。
今生还在看院里的花,没有留意人,只觉得这个老板果然是很有个性的人,接待客人也这么冷淡。
“只有二楼一间了。”陈渝垂下眼帘,在吧台的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不愿意看眼前扎眼的一幕。
“好的,我们定了。”今生对住宿并不挑剔,单纯喜欢这个院子,还跃跃欲试地想要再出去看这个院子。
陈渝微微侧头看她:“请出示身份证。”
今生不舍地收回眼神,从包里掏出证件递过去。
“住宿的每个人都需要登记。”男人声音冷淡。
今远山连忙摇头:“我不住这儿,她一个人住。”
陈渝抬头仔细打量了说话的男人,对着女人说:“出示健康码。”
男人声音好像柔和了一点,今生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回国才下载微信,还不是很熟练,点了半天没有点开。
今远山看得着急,径直拿过来三两下操作好了递过去。
“215块一晚。”
房费有零有整的,再次证明这个老板很有个性了。
“先定一周。”说着今生就要掏出钱包,却发现取的现金已经在隔离以及坐车的时候用掉了。
有些不好意思道:“能刷卡吗?没有现金了。”
今远山连忙掏出手机:“扫微信吧。”
微信是现在国内最常见的聊天工具,她已经知道了,微信还可以付钱吗?
居然比刷卡还方便!
女人狭长微挑的丹凤眼因为吃惊变圆了些,消减了那张脸的冷淡疏离。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
“防疫规定,不住宿的话不能上楼。”
今远山不能送上楼,细细叮嘱着:“不习惯的话就回家住,爸妈都想你住家里,有什么需要的让我给你送来。”
又教咚咚:“咚咚,快跟幺爸说再见。”
今生乖乖点头,他哥还是碎嘴的性子。
直到听到楼梯上传来一声不耐的轻啧。
今生才目送着两人离开,提着箱子跟着老板上楼。
木制地板吱呀吱呀地响,今生今天穿的鞋鞋跟有点高,走得十分小心。
手里忽然一轻,今生抬头就看到男人虎背熊腰,对她来说巨大无比的箱子,在他手里跟个玩具似的。
上了二楼,还有一道门,男人也不放下箱子,低头示意:“裤兜里,拿一下钥匙。”
今生也没觉得奇怪,径直走过去,伸手。
女孩身上芬芳的气息传来,温热的手指伸进来,陈渝瞬间全身紧绷。
今生却没有发觉,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却并不是酒店的走廊,而是一间客厅。
地板是木质地板,摆件和挂饰都很温馨,色调十分柔和,不像酒店一般商务,也没有大多数民宿那种少数民族物品堆叠的混乱,像一般的家居室,柔软又温馨。
今生进屋几步迈过落地窗走到阳台,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小院,对这环境很满意。
“老板,你们店弄得很好!”
也许是太久不说国语,今生的语气有些生硬,说普通话鼻音有些重。
“嗯。”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近在耳边。
今生只觉后颈和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刷地回过头,男人站在窗边,阳光洒在脸上,金色余晖中,难掩的帅气。
还有熟悉。
今生震惊地拿不住钥匙,呆在原地。
哐啷——
金属钥匙掉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惊醒了今生,她不敢再看男人,连忙低头,垂眸喃喃:“你是这里的老板!”
天呐……
!!!
今生后悔今天因为眼睛疼摘掉眼镜了!
现在怎么办,装作不满意房间退房走人可以吗?
不告而别她仓促逃离,今生也没想到故人重逢也这么猝不及防。
也许是猜到今生的想法,男人的声音突然想起:“你住这一间,自己拿钥匙打开。”
声音很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今生没看到男人指的方向,捡起地上的那一大串钥匙,走到最近的门口,却发现门大开着。
房间很宽敞,黑白灰的装修,是国外很流行的黑曼巴风,十分禁欲又骄矜。
今生往里走,看到床上堆着的衣服和敞开的衣柜,转身小声开口:“这间房是不是,还没打扫。”
看见今生变成与外表极不相符的小兔子模样,陈渝眼里闪过一丝神采,不动声色缓慢开口:“这是我的房间。”
说完还上下打量今生一眼。
今生被打量得毛骨悚然,尴尬地退出来。
身侧的头顶飘来一声若有若无得轻啧:“我知道你久别重逢喜不自胜,不过咱俩久未见面,你也不用这么快直奔主题。”
今生不敢看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好像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他发生的点什么一样。
男人视线在敞开的房间饶了一圈,好像在说:看,这就是你的罪证。
陈渝低头,看着眼前无措的人儿,微微叹息:“你住这间。”迈着慢悠悠的脚步,走到隔壁的另一间房门口。
“钥匙拿过来。”
今生慌慌张张地递过去。
男人却并没有接。
今生只能自己开。
尽量忽略男人强烈的视线,陈渝本就站得不远,她走过去,两人距离拉近,她只觉得男人得视线如芒在背。
一股压迫感上来。
她不知道是哪一把钥匙,却不敢问,一连试了好几次,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把兔子的。”
看着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这么有少女心,整个兔子钥匙。
今生哆哆嗦嗦打开门,门一开就推着行李箱进屋,立马关上门。
陈渝看她慌张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今生进门就崩溃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事情怎么的就到了这个地步。
陈渝。
陈渝……
熟悉的名字,让今生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混乱的晚上。
闷热粘腻的空气,黑白肃穆的灵堂,轰隆炸开的雷声……
妈妈一头撞向墙壁,还没站起来,男人又继续,高高抬起的腿重重落下,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往后拉,妈妈的脸色苍白病弱。
他揪住她的头发,拳头落下,她的头不断敲击在水泥地上。
今生还未成年,扑向男人,抓他胳膊,扯他头发,大声尖叫:“不要打,放开,放开……”
他挣脱,抓着妈妈的前额撞击地面。
也许是被阻挠得烦躁了,他大手一挥,把今生扯在地上,顺手操起地上的老式木制板凳就要砸下来。
今生听到身后惊叫:“今生……”
几秒后,有人冲了过来,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瞥见了陈渝。
是陈渝。
是陈渝来了——
而后是厚重的木制板凳散开的声音,骨头破裂的声音,还有漫天的鲜血……
今生尖叫着醒来,汗水沾湿脸颊旁边的头发,汗湿的衣服带来令人讨厌的粘腻感觉。
在卫生间简单冲洗,今生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已经是傍晚时分。
站在二楼,可以看见血红的夕阳,让小院笼罩在一股颓丧的温暖里面。
肚子传来饥饿感,今生简单收拾过,打算出门随便吃点。
出门就看见陈渝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好像正在打电话:“你不过来不早说,我饭都做好了。”
电话那边,高畅莫名:“我什么时候说要来吃饭了。”
男人自顾自地说:“挂了。”
高畅无语,把这归结于大少爷又犯病了。
今生在犹豫出门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按理说陈渝是老板,两人又认识,出门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
可是两人分别得不算友好,作为亏欠的一方,她实在不敢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厚颜无耻地与他寒暄。
陈渝懒洋洋抬头,好像才看到人:“吃点吗?”
今生有些犹豫,感觉他们不是能在一张饭桌上共进晚餐的关系。
“做多了。”声音拉长,带着不耐烦。
今生这才点点头。
陈渝大大剌剌地起身,走到餐桌边。
今生跟过去,餐桌空无一物,今生疑惑地抬头:“饭呢?”
陈渝挑眉:“饭在锅里,自己盛。”
今生走进厨房,灶台上一个炖锅的汤正扑扑冒着热气,另一个锅盖着,不知道是什么。
拿过一个碗一双筷子,想了想:“要不要帮你舀。”
陈渝跟进来,语气平淡:“你觉得呢?”
今生好像听到了陈渝平淡语气下的控诉,这个女人不光啥也没做吃现成的饭,还不想让做饭的人吃。
今生觉得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觉得对方的话并没有这个意思,挫败地又拿了个碗在水龙头下冲洗。
盛好饭,今生去饭桌上等着陈渝端菜过来。
两个菜一个汤,菜好像并没有特别多。
今生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男人的体格,好像这饭菜并没有多到需要她帮忙吃啊。
陈渝:“菜不好吃?”
今生可没有听出任何询问的意思,那语气那表情,她可不敢说不好吃。
今生觉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更何况确实很好吃,连忙点头:“特别好吃,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对面男人明显很受用:“我到觉得手的手艺一般,你也不用这样爱屋及乌。”
面容带着明显的骄矜。
什么叫爱屋及乌,喜欢人才会喜欢这个人做的菜么。
今生想回到前一分钟把说话的自己打昏,点头不就行了,多嘴说什么话。
今生埋头扒饭,想赶紧吃完下桌。
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肉。
今生抬头。
“就算被我看穿了,你也不用为了避嫌就不吃菜了。”
今生无语,吃是因为爱屋及乌,不吃是为了故意掩饰。
敢情吃不吃都是喜欢他是吧!
她怀疑这几年,陈渝去进修了什么培训班,不仅脸皮更厚了,而且骚话连篇。
今生化悲愤为食欲,最后结果是——
吃撑了。
撑得直不起腰,顶着陈渝异样的眼神,今生懒得计较,把碗筷收进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