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次心动》暮初晴

6、第 6 章(已修)

　　姜慧慧无法相信，时隔两年后，她换了一座城市竟然还能在茫茫人海中，重新遇见周峻野。

　　这一出，叫猝不及防的重逢。

　　“好巧阿，周医生。”她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同周峻野打着招呼，并指了指CT室的大门大大方方说：“不是我不舒服，不舒服的那位已经进去做检查了。”

　　周峻野闻言，眸光丝毫没往CT室那边的看去一眼。杨泽的舍友见二人认识，很激动的主动接上了话，“原来你们都认识呀，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姜慧慧的目光趁机落在他手腕上的黑色佛珠上，他竟然两年了还戴着它。

　　两年未见，周峻野依旧在小角落里认出了她，依旧还戴着她送他的黑色佛珠手串。这是不是说明，两年以来他从未忘记过她。

　　他每一次触碰这串佛珠之时，是否也会想起她们在玉龙雪山，在丽江一起经历过的事。

　　她甚至很想问问他，在4506米通往4680米的他向她飞奔而来的那条路上，是否和她一样体会过著名的吊桥效应。

　　还有，她在他心里终究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时间没有给她答案，CT室的大门开了，杨泽从CT室内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痛苦极了，丝毫没有刚才话痨时的精气。待他瞧见周峻野后，也和他的舍友一样惊讶地喊了句：“周学长！”

　　“杨泽。”周峻野温文有礼地念了他的名字。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刚下了手术准备回科室拿东西，途径这里。”

　　杨泽疯狂惊讶，瞬间化身头号粉丝：“这也太巧了吧！今天白天还在学术研讨会上跟学长见过面，晚上又再次遇见了！这是什么缘分！”

　　周峻野忽而视线微移，落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姜慧慧身上。

　　姜慧慧感受到他的目光，里面有着她无法解读的情绪在里面。那双明亮的瑞凤眼在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心跳不由地开始加速，一如当年在玉龙雪山那般。

　　杨泽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丝毫不关心周峻的回答是什么。他将自己的衰事和周峻野抱怨，周峻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听着杨泽的陈述。

　　姜慧慧在旁边听着他们的交谈才知道，原来杨泽和周峻野今天才刚见过，杨泽口中很厉害的学长回母校说的就是周峻野。

　　周峻野作为杨泽的学长兼朋友，他表示可以留下来帮他看一下报告。

　　杨泽一口就应下了，周峻野的出现给他们这一群人减少了不少的麻烦。杨泽和姜慧慧全程跟着他安排，取走报告后周峻野带他们来到了他的科室。

　　在他的科室外面，姜慧慧看到了周峻野的相关简历——骨科主治医生周峻野，博士毕业。

　　姜慧慧实在没有想到周峻野只比她大两岁，已经博士毕业并且还是G市著名医院的主治医生。周峻野这样的人，二十八年的人生估计十分精彩。如果在她的青春期就遇见这么惊艳的人，恐怕往后余生都走不出这个人带给她的世界里。

　　姜慧慧踩着高跟鞋站在医院宣传栏周峻野的照片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照片。当年在S市的医院那，她可没有找到周峻野的照片。

　　“杨泽对你好吗？”旁边突然间有了声音，是周峻野。

　　她回头，身穿白大褂的周峻野正站在她身后。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还行吧，就是经常不听我话，还气我，花我的钱。”

　　杨泽是她弟弟，她这个做姐姐还不了解他吗？用大姑的话来说，她们姐弟两个，就是一个死财迷，一个死读书。要不是他裤兜里穷的一干二净，他今晚出事了也不会喊她来帮忙的。

　　而姜慧慧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让周峻野直接愣在原地，许久没有接上她的话。直到一分多钟后也没见周峻野回话，她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姜慧慧一脸疑惑地看着周峻野，此时的他没有戴口罩，好看的薄唇都抿在一起，颜色有些寡淡。

　　“你不舒服吗？抱歉哈，今天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她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过于冷淡，毕竟他帮过她们姐弟不少忙。良心上有些过不去的她，真诚向他道谢。

　　周峻野摇头，示意他并没有不舒服。他这副样子倒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姜慧慧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周医生，莫不是杨泽身上还查出其他让你无法开口的病吗？”

　　周峻野否认：“不是，你是杨泽身边很重要的人。你可曾听闻杨泽他身边有个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女朋友？”

　　姜慧慧摇摇头，杨泽这厮裤兜里穷的叮当响，一心扑在科研上，他能谈女朋友估计都是捕风捉影瞎传的。

　　姜慧慧摇头后，周峻野的目光给她一种更加晦涩难懂的感觉。

　　“姜慧慧，两年了你还是没点长进。”周峻野垂下眼睫，遮去他眼中的情绪。他的右手在摸着他左手腕上的佛珠，一个佛珠一个佛珠在他指尖转动。

　　她留意到他的动作，不明白上一秒还在说杨泽的话题，下一秒周峻野怎么就教训起她来了？

　　杨泽右手出是出现骨裂的现象，他的右手现在被打上厚厚的石膏。等所有的一切都弄好后，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杨泽在和周峻野道谢，这一路上感谢他的帮忙。

　　姜慧慧去地下室取车，周峻野注意到了她一个人往漆黑的地下停车场走去，夜风中送来他平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地下停车场光线不是很好有些暗，你们谁陪她一块去。”

　　杨泽是个病患，他再怎么缺心眼这一路上他也搞清楚了一个情况：他姐姜慧慧和周峻野认识，至于怎么认识的，他不知道。

　　呼呼的夜风中，姜慧慧听到杨泽是这么回答的：“我舍友李解他也不熟悉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我又是个‘残疾人士’，能麻烦周学长陪我姐姐一块去吗？”

　　周峻野瞳眸轻眯一下，“她是你姐？”

　　杨泽一脸奇怪，“对啊，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是我姐阿，我唯一的姐。”

　　姜慧慧听到杨泽和周峻野在讨论她，她好奇回头，看着在医院门口那三人。关于她是杨泽他唯一的姐这件事，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周峻野二话没说拿起自己的外套后，就迈开他的大长腿往前去追前面的姜慧慧。夜风吹着他的蓝衬衫和黑西裤，吹着他额间齐眉的黑发，她突然间就不想走了，停在原地等等他。

　　姜慧慧恍然间明白了在医院甬道上，周峻野对她莫名其妙说的那番话了。他不会以为杨泽是她的男朋友，杨泽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是他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才莫名其妙提到杨泽有个不愿意承认的女朋友吧？

　　甚至姜慧慧还听到杨泽愤怒地在和他的舍友解释，“你们这群人怎么思想那么龌龊，我早就说过她是我姐姐，带有血缘关系的姐。”

　　“他娘的，是谁传的谣，老子回去劈死他。”
　　“你辟不了，手骨折了。”
　　“那老子连左手也不要了，劈死那传谣的贱人。”

　　听着这段对话，姜慧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她身边站着的周峻野在和她说话：
　　“姜慧慧，去取车回家了。”
　　“好嘞周医生。”

　　周峻野带着姜慧慧来到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车。周峻野看到她的车后，素来淡漠的他竟然夸赞了一句‘很酷’。
　　姜慧慧内心很欢喜，为自己的审美获得赞赏。

　　姜慧慧坐上驾驶位，周峻野竟然直接打开了副驾驶座位置。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周峻野这是要她送他回家吗？

　　现在叫车很方便的，虽然这么晚了，但是他是一个男孩子呀。倒不是她小气不愿意送他回家，只是和一个没有可能的人继续牵扯在一起，她又得花多少个两年，才能从当初的惊鸿一眼里走出来？

　　最初的心动是见色起意，后来的心动是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有一个人在海拔4506米的高度上，向你奔赴而来。

　　她不得不承认，在他说‘姜慧慧吸氧’那一刻，就那么惊天动地的一秒里，她不能撒谎她未曾心动过。

　　副驾驶座上的人容颜依旧那么清隽好看，姜慧慧握方向盘的手却开始发抖，她忍不住的在颤抖。

　　她的异常，他瞬间就察觉了。

　　他开口询问：“不舒服吗？”

　　姜慧慧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弯着腰减轻身上的痛苦。

　　没等她回复，周峻野二话不说，直接从副驾驶座的位置将大半个身子越过来。他先是用手心贴在她的额头上，她借着力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对视上后，他的右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给她把上脉。

　　“没吃晚饭吗？”周峻野边把脉边和姜慧慧说话，眉头却越拧越紧，“毛病不少，慢性胃炎都敢这么折腾自己的胃。”

　　被他触碰的地方传染一阵暖意，姜慧慧缓了一会后感觉胃痛舒缓了些。

　　她说：“喝了点鸡汤来的，本想送完饭给杨泽后，回去再吃点的。”谁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根本来不及吃晚饭。

　　周峻野将她的左右手都把脉过一遍后，直接解开了安全带，“下来，我来开。”

　　“嗯？”姜慧慧有些微楞。

　　就在她楞神的这段时间内，周峻野已经下车从副驾驶的位置绕过来了。

　　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站在她面前：“还有力气能走吗？”

　　“可以。”她打算去解安全带，有一双手早就抢先一步。他突然间的贴近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姜慧慧屏住呼吸，手脚僵在原地。

　　‘啪嗒’一声，安全带解开了。

　　周峻野伸出手要扶姜慧慧，她有些不好意思便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周峻野也没有被拒后的窘迫，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没一会，主驾驶和副驾驶交换了人选。

　　“要不叫个代驾吧？”姜慧慧脑抽，直接脱口而出心里的想法。

　　他斜睨她一眼，“你这车还能再坐下第五个人吗？”

　　她没敢反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三个人在后面挤挤还是可以的。就是这个时间点不好叫代驾，而且代驾到达这里也需要时间。其实她最想说的话是，要不周医生您叫车回去，我们三个就等代驾就好了。

　　但是这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她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间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姜慧慧和周峻野要去医院正门接杨泽他们。这辆平时都是她在开的车，如今换了一个人。那双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的手，如今正打着方向盘。
　　他的蓝衬衫衣袖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腕骨，腕骨上黑色的佛珠跟着他的动作在微动。

　　她一下子就看出神了。

　　周峻野透过眼角的余光留意到她的情绪，他好看的薄唇无声地动了动，最后只是淡淡的汇聚成一句：“抽空调理一下身体。”

　　“嗯，好的周医生。”她礼貌又客气地回复。

　　沉默片刻后，她实在很好奇周峻野怎么还戴着这串佛珠，
　　“周医生，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是想问这串佛珠吗？”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是的，我没有想到两年后您竟然还戴着它。”

　　周峻野打了一个双闪，在车子即将停在医院急诊部门口前，他留了一个悬念给她。

　　他说：
　　“下次我再告诉你。”
　　“姜慧慧。”

　　姜慧慧侧过头去看周峻野，他优越的下颌线凸显的俊颜里，城市的灯光映在他的瞳孔里，似有流光闪过。

　　鬼使神差下，她竟然答应了。

　　周峻野将车子停稳，大概也没有想到姜慧慧会这么爽快答应他这个请求。他朝她笑了笑，清浅的笑意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这是姜慧慧认识周峻野以来，第一次见他笑，仿佛他笑的那一秒里，眼里全都是她。

　　很久以后姜慧慧和周先生再次重现相似的历史场景时，她和他谈及此事，周先生说，“那一秒里，眼里全都是你。不仅是那一秒里，是往后人生的无数秒中——都是你。”

　　杨泽打开后面的车门，发出疑问：“咦？怎么是学长你在开车？”

　　“你姐胃病犯了，让她休息会。”周峻野言简意赅的回答。

　　“姜慧慧！”杨泽听后生气大喊一声，震得周峻野和他舍友李解两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只有姜慧慧静静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杨泽边上车边教训着姜慧慧：“你又作贱自己的胃！我要回去同我妈告状！还要同远在国外的舅舅舅妈告状！”

　　姜慧慧嗤了一声，“妈宝男。”

　　“我不仅是妈宝男，还是舅宝男！”杨泽还要说，但是被他的舍友拦下了。

　　周峻野重新拧动车钥匙，车子随即前往杨泽的学校。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二十三分，姜慧慧有些困意。
　　她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了。

　　等再次车子停稳的时候，除了驾驶员，其余人的瞌睡全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