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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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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乌漾坐杜茹涵的车出发去演唱会现场。
昨晚潘澄说完就挂了视频,还很坦诚地解释了句是怕她追问。乌漾打字跟他斗智斗勇了会儿,问他青春的界限是什么,他说就是她。
真是句句都答,句句都不点题。
乌漾向后一靠远眺,主驾的杜茹涵还在说话:“潘澄经纪人说咱们到了直接进后台就行,潘澄正在那儿准备接受采访。”
乌漾:“好。”
车拐过一个弯儿,她的眼睛将跃入视野的画面逐渐勾勒清晰。潘澄的布质海报被风扬起、高楼下与他的立牌合照打卡的人源源不断,明明是傍晚才开场的演唱会,却在月亮没出头时便有汹涌人潮挤在门口。
下车,进场。
乌漾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想,又不是她上台唱,她怎么还真紧张上了?
乌漾路过镜面似的墙,掠了眼,她跟自己说:情有可原。
毕竟从回国到现在,从潘澄说的回国礼再加上后面一件件事与心动堆积,像叠buff似的直接把她对这场演唱会的期待值拉满——
却还难逃情怯。
杜茹涵拿着荧光棒走来,在她面前挥了两下:“你看这色儿,怪高级的。”
潘澄的应援色是淡紫渐变、还带点儿浅蓝色的,有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感,似占卜球里流淌的星光,跟他的粉丝名挺贴。
潘多拉。
古老又奇幻。
乌漾点头:“是啊。”
她的语气不能再认同了。
杜茹涵边走边跟她东扯西扯,根本没注意这个回答。
但乌漾也不是赞成她说的高级,她是在赞成“潘多拉”。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她今天不是来听演唱会的,而是来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的。
他在引诱她。
一直都在。
被自己的想法烫到似的,乌漾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接杜茹涵的话:“嗯,我也这么觉得。”
一脸平静,谁能想到其实她连杜茹涵说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走到休息室,里面正好有人出来,乌漾敲门的手停在半空,潘澄的目光直直看来。
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潘澄是那种有棱有角的帅,一冷脸距离感就迅速提升,他气场凉薄,光洁额前的碎发梳上几缕,黑眸没了遮挡,更加深邃。
看见她,他薄唇微弯:“来了?”
笑起来像个祸水。
几乎要坐实引诱的罪名了。
“……”乌漾点了下头。
走出来的经纪人看见她们并不意外,他让开路:“乌老师,杜老师,你们先进去坐。”
乌漾观察了下镜头的位置,坐在了离潘澄较远的地方,主要他一会儿的采访就在休息室做,她得确保自己不会出镜。
杜茹涵探两下头,她看眼时间,还有阵子开场,她肯定坐不住:“漾漾,我随便转转去,等观众进场我来找你哈。”
乌漾了解她的性子,应了声。
经纪人去接采访平台的主持人,脚步声渐渐消失,室内一下安静得掉针可闻。
“紧张吗?”
“紧张吗?”
片刻,被留下的两人同时开口。
乌漾一怔。她扬眸撞上潘澄的视线,其实是有点儿恍惚的。
他们近几次见面总有第三人在场,骤然只剩下他们俩,乌漾少见地产生了点儿局促。
她看着潘澄出神,脑海里是一路上属于他的风光。今天的观溪金光综艺馆被他命名,那么多盏灯为他而亮、那么多的人为他而来。
乌漾自认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
但她突然就感觉不太真切。
乌漾回想自己的前半生。
到十八岁为止,她的路上花团锦簇,记忆里却并没有潘澄的出现。
十八岁之后呢?
她的人生模式转为地狱,在摸爬滚打中,却短暂地为潘澄惊艳过一些时日。
看起来是场不合时宜的相遇。
可潘澄说,他早就喜欢她了。
还能有多早呢?
乌漾想不到。
她把声音都放得很轻,像怕在梦里惊醒一样。
“还好......”她摇摇头,又点头,“但确实有点儿。”
“我也有点儿,”潘澄轻抬眼皮,“紧张什么?”
乌漾:“你紧张什么?”
她反应过来又把问题抛了回去,怕他说一句是他先问的,乌漾坐姿都直了点儿,她很诚恳:“你先说吧,我很难说。”
是真的。
她既怕无事发生,还怕事与愿违,矛盾得很。
潘澄笑了声,比她从容不迫多了,半开玩笑着:“我的倒是简单,就像考了场有天赋的试,在等阅卷人的批阅,又怕自大,又忍不住去想。”
乌漾“哦”了声,她有思路了似的,蹙眉:“我大概跟你相反,我估计交了白卷。”
“那老师一定会把平时成绩的占比提到百分之百捞你,”潘澄嗓音悠散,很放松的状态,“招人喜欢的乌漾同学,别担心。”
他、又、来、了。
乌漾“腾”一下热了。
她面不改色,视线落到面前的水杯上:“你也是。”
潘澄:“什么?”
“就算交白卷也会满分,”乌漾淡定学他,“让人魂牵梦萦的潘澄同学。”
“......”潘澄被她的形容逗得不行,“怎么这么会说?”
乌漾:“一般,鹦鹉学舌。”
潘澄:“挑着学呗?”
“......?”乌漾看他眼,懂了他是指昨晚上那几句喜欢,“有的话......”她斟酌着,“得有事实支撑。”
潘澄也就是逗逗她,装模作样地低下眼:“我理......”
“但是——”乌漾提高音调,似曾相识的画面,不过这回是她盖过他的声音了,她放低,不慌不忙,“我也早对你有好感了。”
话落,她为了附和自己的鹦鹉说辞,又随意补了句:“没错。”
室内倏忽间静了下去。
潘澄怔住了。
乌黑瞳孔里只有她的影子。
乌漾不躲不避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
她是有些不安,但这不安是冲着她自己来的,与他在明或暗表达的爱意无关,她始终觉得她该给他一个坦荡的承认。
许久,潘澄才似找回了思绪般,下颌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谢谢。”
听着有些哑。
乌漾实在是没想到他的回答。
“......”
虽然她知道不是,但好像一般告白被拒绝的开始就是这两个字。
“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加个油,但目前来看是不用了,”潘澄微仰了下头,眸光似乎定在天花板上,他轻笑,“你给了我好大的底气。”
乌漾觉得回他不客气有些怪,她顿顿:“那礼尚往来?”
她想起几个没能问出口的问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回国的,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以及。
画面定格在齐康拿来的本子。
和那熟悉的字迹。
她有种模糊却又清晰的奇幻感,似乎离真相一步之遥,但又很容易失之交臂,乌漾抿唇,问:“乌托邦的乌,是哪个乌?”
门外响起敲门声。
潘澄起身,乌漾悟了他的动作,停下开门的动作又坐回去。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停在她身边。
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
潘澄微微俯身,在她耳尖上方,似笑非笑:“是乌漾的乌。”留下句话,他把门开了,经济人带着主持人进来。
自、讨、苦、吃。
乌漾心底一字一顿声讨自己发烫的耳蜗。
面上礼貌地对跟她打招呼的人笑笑。
人一多,她又变得寡言,坐在原处等待采访开始。潘澄坐回原位,稍一转头就能看见她。
乌漾手支着侧额挡泛红的耳朵,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在手机上戳戳点点,黑发被她松松扎在背后,还带了个画家帽,鬓间垂下几缕搭在她瓷白的胳膊上,酒窝也早收了回去。
跟她之前探班没什么差别,乌漾一进入到他的工作区域,就和位瞧不清脸且沉默的路人一样。
但潘澄总认为她漂亮得最招摇。
采访很快开始。
主持人不是第一次和潘澄合作了,两人的氛围比较融洽,乌漾静静旁听。
主持人:“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要是齐康这会儿打来电话,是不是就免了失恋被嘲的宿命了?”
潘澄略一挑眉:“应该是吧,不过我大概率会挂断他的电话。”
“为什么?”主持人接话。
潘澄:“怕他打扰到我的开心。”
他对人疏远又有距离感,在圈儿里也就对齐康这个损友的刻薄有看头,主持人笑问:“会不会哪天一觉醒来你们绝交了?”
“不会,他应得的。”潘澄倦散,耷拉眼皮,配合着造梗,“他知道得太多了。”
“说起这个,”主持人明显得到想要的答案,往下问,“最近你讨论度很高的几个问题他也知道吗?”
潘澄“哼”笑了声,不太在意地颔下首。
“能问吗?”主持人假装惶恐。
潘澄觑他一眼,收回的眼神在乌漾身上打了个转,他看向镜头,开口:“未婚,单身,暗恋进行时。”
他配合得让主持人愣了一下:“那之前带婚戒的原因是?”
潘澄轻“啊”声,骨节分明的手动了下,那上面空无一物:“我始终觉得万事皆有可能,想着如果哪天我追到——”他停了一刻,改口,“她。”
乌漾心跳也跟着空了一拍。
潘澄接着说:“我想以最轻松的状态站在她身边,同时并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除了她不爱我以外的理由,限制我向别人炫耀她。”
他摩挲着手指,侧眼笑了下:“我忍不住的。”
“——!”
乌漾手机忽地一震。
她慌忙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摁在开机键好久。
采访还在进行,主持人说:“有人说你之前戴得有模有样是在撒谎骗粉丝,你怎么说?”
这问题不知道哪个对家塞进来的,他问完就拿眼神示意潘澄这段儿可以剪掉。
“算不上,戴不戴的结果都一样。”潘澄没有犹豫地回答,“追到她我依然会戴婚戒,追不到我就一直不摘婚戒,怎么也不会有单身人设,所以没什么区别。”
这估计是他话最多的一次采访了,主持人仿佛看见自己月底的提成,趁热打铁:“听你这话,你是就认定那一个人了吗?”
“怎么变成情感访谈了?”潘澄淡扯了下唇。
主持人双手合十:“最后一个问题。”
“是啊。”潘澄低头,放下话筒,嗓音却依然清晰,“是初恋、是暗恋。要是成功的话,那么热恋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