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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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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国的街道上依旧是往昔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小贩,漂亮的姑娘清脆的笑声。灵国的皇宫里面似乎少了往日的一些生气,依旧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庄严和肃穆。萱仪宫里面,缤妃亲自在给一只小白鼠喂食,那是茗洛流下来的。快一个月了,茗洛始终没有下落,虽然莫舒已经去寻找了,可是,莫舒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飞鸽传书了,缤妃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测。
奕煦一个人在花苑里面练剑,可是练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如今练剑也是一个人,出宫也是一个人。没有茗洛的撒娇,没有茗洛的胡闹,奕煦觉得宫里的日子真的很枯燥。奕煦有点埋怨茗洛,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她吧。要是让他知道茗洛是私奔的话,他非将她扔进池塘里面喂金鱼不可。
奕煦记得那个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羽国的王子,他的确很英俊也很有才华,如果不是私奔了的话,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得到灵王的赐婚。可是莫舒却告诉他羽国王子是假冒的,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冒充羽国王子只是为了掠走茗洛吗?还是有更加不可告人的阴谋,奕煦不禁担心起来,要是他用茗洛的生命做要挟的话,那父王和自己该如何定夺。
如今羽国已经开始向灵国的边境地区不断骚扰了,虽然以羽国的国力尚未对灵国构成很大的威胁,可是如果羽国不断深入进攻,定会影响到灵国的安定。多少年的和平安定,所有人的都不希望因此而打破。
奕煦看到灵王因为国事操劳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心。灵王的白头发又多了,也很少看到他的笑容了。灵王时常会去茗洛的行宫看看,他命令行宫所有的婢女和奴才一定要保持好行宫的原来模样。他始终相信茗洛会在某一天突然就蹦回来了。
奕煦本来也要跟随莫舒的脚步去寻找茗洛的,可是,灵王和缤妃都强烈的反对。相信灵国的所有百姓都不会答应,因为他是灵国的未来,他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那是个月圆之夜,清风摇曳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皇宫里面原本的灯火阑珊黯淡了下来,奕煦却因为睡不着觉而走到苑子里面散步。月光将他的脸照成银白色,却又仿佛泛着蓝色的忧郁的光。一阵风掠过,惊起丛林间多少鸟儿,它们拍打翅膀在夜晚仿佛是休眠的精灵复活。
奕煦在萱仪宫外面的花苑里散步,孤单是一个人的影子在寂寞的黑夜沉默。
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奕煦察觉到此人的轻功了得。而且皇宫如此戒备森严都能进出自如,由此可见来者实力很强,不容轻视。
奕煦一个飞身朝黑影追去,那个黑影穿越皇宫的花苑,直飞云霄降落在宫殿的屋顶。奕煦的身手很敏捷,加上对皇宫的整个地形十分熟悉,很快就赶上了黑影。
“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奕煦站在屋顶上,看着眼前这个黑影,黑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虽然穿着打扮都十分中性化,但是奕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个女的。以前茗洛老是喜欢女扮男装混出宫,还有好几次也都是这样穿着黑色夜行装逃出宫的。
他没有说话,奕煦猜他肯定是怕一开口就露馅,所以才不说话的。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这里有什么企图?”奕煦继续说道。
“报仇!”两个字铿锵有力的从他的口中说出。
他是和谁有仇呢?难道是灵王?奕煦想到父王有如此多的仇家就担忧。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皇宫里面出现的刺客了。
奕煦和她在屋顶周旋,下面的禁卫军早已经聚满了整个皇宫的花苑。他们手中驾着弓箭,唯恐误伤奕煦,不然早就已经万箭齐发,将刺客杀死。
月光皎洁得仿佛要刺伤所有人的瞳孔,她娴熟的招式和招招逼人的力道,仿佛身体里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支撑着她娇小但是不娇弱的身体。她出招时的样子和茗洛像极了,奕煦甚至有幻觉以为茗洛又回来了,又和自己一起练习比武了。只是,她的每一招都那么狠,就像是最锋利的冰剑刺向奕煦的胸膛。
她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上飞舞,卷起层层瓦片翻飞,奕煦紧紧地缠住她,像是黑夜里的一道白光将她萦绕包围。萤火虫闪闪的绿光飘飞在半空中像是烟花绽放后残留的火花,破碎了,就是那个瞬间,奕煦和她擦身而过,她一双明媚的眼睛看着奕煦蓝色的瞳孔。
这是一双怎样摄人心魂的眼睛,奕煦无法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神。她是善良的,因为她的瞳孔是那样的深邃纯净,她无疑是忧伤的,因为那眼神里有泪光。像是一朵开放在血色残阳下的白莲,艳魅而不失雅致。就是一眼,奕煦仿佛已经看透她整个容颜,还有她的整颗心灵。
两人在屋顶上僵持下来,其实奕煦可以讲她制服的,可是他没有。奕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那个眼神让自己心软了吧。
“你还是放下剑投降吧,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奕煦的声音像是从空中飘下来的,温柔细腻却像是能穿透厚重的云层。
“少废话,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投降。”她摆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剑式,眼神里却似乎少了几分杀气。
“或许我就是你想要杀的人。”奕煦微微一笑,那么的轻描淡写,仿佛死亡对于他而言就是简单的两个字的重量。她瞥了奕煦一眼,然后嫣然一笑,笑得却那么的伤痛。
“你?还不够格,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奕煦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想要刺杀灵王没有错。奕煦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心里不禁一阵笑:“哼,果然是女中豪杰,只可惜你的愿望怕是要破碎了。”
“就凭你?你还太嫩了,要不是仗着宫中人多,你敢如此狂妄。”她说完飞速刺出剑,就差毫厘刺到奕煦的胸膛,也就是一个轻盈的转身,奕煦就躲过这闪电般的一击。
奕煦笑笑,手指轻轻一弹,剑刃的反冲力将她弹出好远,可是奕煦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被锐利的剑气所伤,滴下了嫣红的血。突然奕煦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内力似乎一下子全然消失了,连自己的手指都无法控制了。头开始觉得有点眩晕,奕煦没有想到的是,剑刃上涂有毒液,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她想即使自己不能活着离开,也要手刃仇人。
她叫残雪,和雪一样纯白的女子。残破的不是容颜或是身躯,她从小就生活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关爱,没有亲人,只有仇恨,因为那是哺育她生长的汁液,也是摧残她心灵的毒药。
奕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残雪挟持,然后被她带离了皇宫。他醒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房间很简陋但是很干净,这是她的屋子吗?奕煦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绳子似乎绑得不够专业,奕煦轻松就能将绳子挣脱,但是他不想,他想不如将计就计,看能不能从这个女子身上套出些话来。
奕煦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开始大叫起来。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奕煦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有磁性,连叫喊起来都似乎那么的温柔。
门咯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了,阳光像是一道金光射进来,奕煦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睁开,发现一个女子手中挎着竹篮走进来。
她穿翠绿色长裙,发髻往后盘起,一脸淳朴和淡然。她将竹篮放在案板上,里面有绿色的卷心菜,还有长长的黄瓜。她没有去看奕煦,而是走到外面的小庭院里摘了一束小黄花然后放进屋子里一个小玻璃瓶里边。玻璃瓶里面盛着些许清水,阳光下发出漂亮的水彩光芒。
“喂,你干嘛把我绑起来?”奕煦大声的叫道。
她轻盈的步子慢慢走过来,翠绿色的翡翠玉环,纤细的手指收起散落的帐帘,她对奕煦微微一笑:“不是我绑起你来的,是小雪。”
奕煦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那双眼睛,他无法忘记的眼神,只是这双眼睛却多了点宁静湖面的波光粼粼。
“小雪?你不是那个黑衣刺客吗?”奕煦疑惑的问道。
“呵呵,我像吗?”她淡淡一句,然后摇着轻盈的身子走到桌子旁边,凑近小黄花闭上眼睛轻嗅着芬芳。
“你……你不像,但是你为什么会将我绑起来,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吧。”奕煦有点不解,这个女子和那个刺客的眼神有相似度,但是又似乎与那双眼睛完全不同。这只是奕煦的感觉,那个刺客太蛮横了,而她,似乎婉约得有点过份。
“我都说了是小雪,将你绑来的是那个丫头。”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
奕煦想想,原来如此,难怪有点神似。可是,眼前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还有那个小雪,现在在哪里?
“肚子饿了吧,等会就可以吃东西了。”她细雨般滋润人心的声音,真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个残酷刺客的姐姐。
“你妹妹不回来一起吃饭吗?”奕煦试探似的问道。
“你还想和她一起吃饭,你就不怕她一刀刺了你。”
“她一定是出去有事去了吧,我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是要杀我,早就让我看不到今天的黎明了。”奕煦说。
她转身将盛好的饭菜端在手上,奕煦躺在床上装作自己还被束缚着。其实,他早就已经将绳索解开,只是厚实的绳子还是附在手臂上,看上去就像是被绑一样。
“你能不能给我松开绳索啊?我这样怎么吃东西。”
“不行,小雪告诉过我绝对不能给你松绑。”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绑住我有什么用?”奕煦故意这样说,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顿了顿,然后微笑着说:“其实每个人都是重要的,只是对于不同的人而言。绑住你是怕你逃走告密,那我和小雪就会有危险了。”
原来如此,看来她们还不知道奕煦的身份。这是让奕煦兴奋的事情,至少他们没办法对父王构成威胁。可是,小雪会不会已经采取新的一轮行刺了呢?
奕煦始终无法明白一个刺客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纯真的姐姐,她居然给奕煦松绑了。原因是奕煦不习惯她给他喂饭。
其实,不是奕煦不习惯,是因为奕煦那双温柔仿佛充满魔力的眼睛。那如三月碧湖波光粼粼的柔和,那如秋日枫叶般红火的热情。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对着自己看,他是在心底恨自己吗?或者他已经将自己当做是妹妹残雪了,因为从小到大就有那么多人混淆自己和妹妹。
他是第一个妹妹残雪没有杀害的男人!
“你做的饭可真好吃,比宫里的……”奕煦差点说出自己的身份。
“好吃就多吃点吧,你可是第一个夸我做饭好吃的人。”她宛然一笑,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荣誉。
奕煦想过逃离这个地方,马上赶回宫去,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绊着自己。或许,应该从她的身上查出到底残雪和父王有什么仇恨。
“你将我放了,残雪回来你该怎么解释?”奕煦温柔的问道。
“我想她不杀你,自然会放你,因为你不是我们的仇人。”就在那片碧绿的山坡,她轻轻对他说,蓝色的天空有白色的风筝飞翔,远处的田野有孩子嬉闹的笑声。
“你们和灵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些仇恨就像是深埋在水底的莲子,就算没有阳光的照射也永远不会失去生命力。那种比生命更加沉重的仇恨,是无法泯灭的。残雪始终无法释怀,因为她亲眼看到了一场残酷的杀戮,而我,或许是因为懦弱,什么也不能做。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释怀,因为心还是隐隐痛着。”
奕煦转身,回头再看她一眼:“你放走我,可能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因为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放弃阻止残雪刺杀。”
她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奕煦的话只是句玩笑话。
“你叫什么名字?”奕煦突然淡淡的问。
她翠绿色的衣袖在风中飘荡,耳际拂过的发丝扰乱了奕煦的心思。夕阳余晖盈满整个山头,牧笛声丝丝如浮烟飘入耳。她那双始终温柔深藏着湖水的眼睛,一眼就能读透的心灵。黄色的小花飘满这个天际,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残梦!”她转身沉默,然后慢慢飘走了。
残梦,残破的梦,可是却如此完美。她的确就像是一个梦,只是在一个如此美好的白昼悄悄走进的梦。残梦,残破的梦,一个关乎奕煦的梦,残破,却依旧很美。
残梦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因为她始终对自己的名字耿耿于怀。他真的是自己心目中完美的男子,他可爱的微笑,他昏迷时迷上眼睛都那么的迷人。残梦知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她出生那天就有一个江湖术士经过家门对她的父亲说:“此女乃邪巫转世也。”也就是那天,父亲为自己取下残梦之名。希望残字能镇住她身上的邪恶之气。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残梦始终都那么的惹人喜爱,美丽的笑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水仙。然而就是因为这么惹人喜爱,整个村子的人都那么的疼爱她。然而不断的意外发生,让巫邪的转世传闻越传越烈,所有人都开始躲着她。像是躲着可怕的瘟神,残梦始终无法忘记那些如梦魇般的日子。
在一个下着鹅毛白絮的黑夜,妹妹残雪出生了。父母所有的爱都给了妹妹,自己就像是一朵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的残花,等待着独自凋零和腐坏。
父母因为一场大祸而双双离去,只有妹妹和自己相依为命。残雪是世上唯一一个敢接近自己的人,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姐姐为了给自己看病,连夜冒暴风雨背着她走遍这个村子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