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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三分之一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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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勇者是一个国家的铁骑勇士,他们看起来孤独、懦弱,却被赋予为国家最高兵派,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使出多少气勇,誓死捍卫他们的王。
孤勇者不被任何人定义。
——小记
正文
2016年的暑假很热,热到知了不分昼夜,气急败坏地集体用鸣叫来抗议,热到穿着在太阳下暴晒的凉拖鞋走在地上,脚都能烫出一个泡。
唐椿的心也热腾腾的。
因为这个暑假,她收到了县城的重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有那张体育考试成绩单。
漫长的暑假终于过完,唐椿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开学季。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整理好了学习用品,特别是满满的文具袋,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爱好。
那张体育考试的成绩单,已经褶皱万分,上面留下了被汗水风干和无数手指印的灰色痕迹,它似在腹诽:我被这么多人摸就算了,还被你捏来捏去,你是有什么大病吧。唐椿没听进去,立马又给它来了一个大翻身,小心地放在书包里。
办完入学手续,她按照规定,走进了高一11班。班里几乎坐满了人,她找到了倒数第二排的靠走廊的位置,坐了下来。
班级安静下来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点名了,当点到“王子阳”的时候,“到”被暂停,班主任又提醒似的重复了一次,唐椿跟随着周围的同学抬起头象征性地帮助班主任寻找一下,但并没有环视四周寻找,这容易被误会成贼眉鼠眼的调皮捣乱生。
就在此时,门口站了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男生,朝气蓬勃的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敲了三声开着的门,班主任和唐椿都往门口看,唐椿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在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庞之前。只因为那个模糊的身影轮廓,就足以让她乱了阵脚。
但她都没有确定是那个人,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确定不是被隔了几代传到她身上的心脏病?!
“请进。”班主任微笑地看着王子阳,一副欣赏的表情。
“找到你的名字,签一下。”班主任拿着一张名单表,问他。
他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签了名,领了学生卡,下了讲台。
坐在了那个唯一的空位,唐椿前面两排的中间。
唐椿捂着跳动的心脏,直到他坐下的那一刻,才慢慢恢复正常的频率。
是他吗?是他吗?就看一次。唐椿急不可耐。
她假装抬起头看班主任,然后把目光慢慢地,假装顺便地由远及近,瞄准了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还有一双很标致的耳朵,紧紧地贴着头颅,就像小狗的耳朵从毛茸茸的头顶里探出来一样,若隐若现。
她贪婪地着沉恋着。
直到她的笔被她用胳膊推到地上,她才回过神儿来,弯腰捡笔的瞬间,她又起了邪心。书桌以下的地方,是偌大的教室唯一一个安全的地带,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秘密基地,她曾把头埋下来,躲避过老师的提问,趴在腿上眯过一分钟,偷吃过一口热腾腾的手抓饼。只不过那是小学一年级的往事了。
直到今天,为了查明这个来历不明的入侵者,她决定再次重启这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在错综复杂的板凳腿和一条条腿之间,她变成了一只小老鼠,偷偷钻到他的脚边,摸摸他的脚踝,啃啃他的裤脚,企图跟他打个招呼。
好奇心和探索欲占满了她整个内心,她计划着,只要确定了他的“下半身”和他的头部,就能求出最后的答案,很简单,就像做加减算术题一样。
一减三分之二,等于三分之一。
但三分之一不是正确答案。
这里的三分之一必须是那张脸,才是正确答案。
就像做数学大题,到最后一步,1-1/3=1/3。但2/3-1/3也等于1/3。等式错了,答案再对也没用。
这样的等式有无数种,但我想要的,不过只有那一个等式而已。
那个穿着黑色裤子和黑色球鞋的,是他吗?
她不确定。
直到一句“王子阳”,班主任喊他。
他泰然自若地从狭窄的座位站起来,走上讲台,老师让他发作业本。
趁他被班主任说话的间隙,她像个侦探一样悄悄抬起头,探索最后的答案,一个宝物,那张脸。
她已经来不及验证之前的做题步骤,只想欢快地求出答案。
答案快出来了,快看一眼!
她反而不太敢了,近在咫尺的宝物,她却萌生了一种近似贪得无厌的迟钝。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性格特性,比如吃饭,她总是把肉放到最后吃,但往往吃完青菜和米饭,却吃不下肉了,最后为了不辜负每一块鲜美的肉,她撑着肚皮也要全部吃掉最后一块肉。
比如这次,王子阳的面庞就像一块鲜美的肉团,她为了留住这最神秘的部分,于是不停地探探他的头发,耳朵,手指,胸膛,腿,和脚。但是最后还是要接受这个最神秘的部分被发现、被喜欢、被讨厌、然后消逝的悲剧下场。
她非常笃定自己精神上的见异思迁的不良品格。
或许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这种性格造成的悲剧,所以才迟迟不肯下口。
是仁慈还是自卑?
她怯懦地像只老鼠。
老鼠尚能偷鸡蚀米,她却害怕地什么都不敢偷。
连老鼠都不如。
无能的老鼠猜不到,错过了最好的观察时刻,再也不会给她一个缓冲的机会。
王子阳数了数一排的人数,然后把数好的作业本放在第一排的位置,让前排的人往后传。
果不其然,唐椿前排的女生扭过头来说:没了,你去前面拿吧。
唐椿表示无奈,说好吧。
然而并没有动,因为她并不擅长在全班同学都坐着的情况下,站起来,然后走到前面去。
她后面座位还有个女生,于是她给后面女生也说了说。
女生大大咧咧地,正要站起来,但此时。
“谁少了作业本?”王子阳举着两本作业本,发问。
“我。”唐椿后面的女生先发声。
掩盖了后面唐椿小声的“我。”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于是,他走来了。
越来越近了。她又开始了不正常的心跳加速。
他把作业本递给她后面的女生,正要返回,因为过度紧张,唐椿有点不协调,嘴还没动,出奇地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黑色短袖的一角,撑出了一点弹性。
他站住了。
看着她。停顿了几秒,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真的很不礼貌,必须赶紧告诉他自己拽他的原因。
她迅速地松了手。
“我,我少一本作业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椿只能把箭随便先抛出去,管它远近,先保命再说。
终于,求到了三分之一的答案。
三分之一等于那个熟悉的脸庞。
完证!
她看着最后求出的答案,三七分的刘海微微遮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异。
直到她说出那句话,他的眼神才松动了一下,把手里剩下的一本作业本递给她。
果然,他没认出她来。
还好,他没认出她来。
为什么他没认出她来?在获得一点安全感之后,她开始贪婪地生出一点幽怨。
转而变成失落。但又开始为他找理由:
或许他记性不太好。或许他只做善事,不求回报。两个多月的时间足以忘掉一个陌生人。
是啊,她是陌生人。一个普普通通、因被归结于体质弱的一种属性,被不知名的好人扶了一下,凭借全部力气和运气才考上重点高中的、没被筛掉的残沙而已。
谁知道她是谁呢。
难道扶了你一下还要记住你吗?
别自恋了。
她扣着得力圆珠笔上的纸质标签的一角,有自知之明地想着。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却不甘接受这点被忽视的分量。
王子阳已经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