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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已修) ...

  •   初春刚至,嫩苗抽芽,春和景明,浮岚暖翠。
      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江家的后花园种了许多的不知名姓的花,春日里争先恐后的绽放,远看起来姹紫嫣红,在一片花园之中,一抹嫩黄色十分的显眼,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小姑娘漂亮的衣裙,许是贪凉,小姑娘穿的并不多,花丛中放着一个软榻,她正躺在上面,眯着眼睛不知是否在花香中睡去,她的右手还捏着画本子,估摸着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玉软花柔,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人儿小小一团,更显得整个人娇俏可人,恨不得抱到怀里好生疼爱,发髻有些松散,又平添了几分娇憨。  

      “小姐!怎么又穿的这么少?现在才刚到春日不久,天气还未出寒,您若是贪凉得了病,又要惹得奴婢心疼。”

      江瑶睁开眼,那双眸子含着无奈,她半支起身子,将手上的书搁在了榻上,伸出手揉了揉蹲在面前小丫头的头,从榻子的一侧拽起披风盖到腿上,歪着头吐了吐舌尖。

      “你比父亲还啰嗦,瞧,我穿了披风来的。” 

      柳青就着半蹲的姿势,趴在了软榻的一角,抬头看向自家小姐,晃了晃头,头顶的两个穗子一摇一摆的,伸出手帮自家小姐揉捏着手腕,一边念叨着今天来院子的新事。

      “陛下昨岁允许女子入学,九月安排了课考,上个月刚开了各处的榜,侯家大女儿得了榜首,她父亲和咱们老爷有些交情,写了贴,差人送了些东西来,说是学院还没开的时候,想让他女儿先来都城,借住在咱们府,明日侯家的小姐就该过来了,小姐和侯家小姐应是同一届的呢。”

      江瑶垂眸听着,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娇花上,当今陛下乃是夺位而上,时代皇朝交替不过一晚而已,皇城的风雨并没有持续很久,陛下心怀怜悯,治国有方,推行以法治国,任用贤才,延续上朝,依旧开放学院,世家男子考学后皆可入之,女子可通过课考入学,只需考核通过即可,虽还未明确女子可入朝为官,只当天下男子主政已久,陛下毅然有改革之心,实属难得。

      思及此,听见动静,两人抬头看去,走廊疾步走来了一老奴,是父亲身边的人,江瑶搭着柳青的手起身,拍了拍衣摆,扬起笑颜

      “李叔。”

      李奴赶紧拱手行礼,一张年老的脸上挂起慈祥的笑容,他疼爱江瑶良多,怜她幼年丧母,疼她娇憨可人,说话都跟着软了几分

      “诶,四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江瑶点头应下,并未多问,带着柳青跟着李奴一路穿过婉转又错落有致的楼台,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都是母亲亲手所画的图纸,无论经过多少回,江瑶都会思索起那个她从未谋面的母亲,一路走到了书房,江瑶站在书房前先将衣裙打理了一番,这才抬手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了声,才推门进去。

      桌案后站着个三十五六的男子,他一身深紫色的锦衣,其上并无修饰,只在袖口绣着几片竹叶,面容白皙清俊,气质卓然,江怀听一手拿着毛笔低头写字,一手将衣袖撩起,听见后,声音抬起头看向她,眉目软了几分。

      “瑶瑶,来父亲这边。”

      江瑶提起裙摆,凑到了父亲身边,低头看见父亲正摩着一副腊梅图,腊梅树下坐着一个女子,衣着鲜亮,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

      “父亲,你想母亲了吗?”

      江怀听愣了下,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松散的发髻。

      “我瞧你这些日子闷得紧,你又不爱和府里的兄弟姐妹交谈玩耍…”

      江瑶垂下头,两只手拽着腰间的腰穗,整个人带着股别扭,江瑶的母亲并不是江怀听的第一任妻子,乃是第二任妻子的表妹,做了他的第三任妻子,江怀听的大女儿是第一任妻子所生,如今早已嫁为人妇,而第二任妻子,就是江瑶的大姨,生了二少爷,府里的三少爷是一妾室所生,后来第三任妻子生了江瑶,江瑶一直觉得她很对不起二哥哥,哪怕二哥哥抱她在怀中,温柔的安慰她,和她说不关她的事,她却更因为江南衣的安慰而更加自责。

      江瑶的姨姨去世之后,江怀听就娶了江瑶的母亲,所有人都说,因为江怀听爱极了他的第二任妻子,甚至不惜娶了第二任妻子的妹妹,睹她思她,后来江怀听又花重金翻修府邸,将院子修整成了江瑶母亲所画的图纸庭院,院子里的风言风语又变成了,原来江怀听本就想娶她娘亲,只是娘亲不愿,只得娶了她的姐姐。

      后来姐姐留下幼子去世,拜托江瑶母亲照顾自己儿子,一直未嫁的妹妹就答应了姐姐。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江怀听倒是从未辟谣过,听过后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责罚,当时年纪小小的江瑶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叉着腰把那些碎嘴的人通通罚了一顿,父亲自是待她极好,二哥哥也是,江瑶是最不爱听这些风言风语,也是从那时开始,小小的姑娘,心里埋下种子,总觉得是自己愧对于二哥哥。

      她也不喜外出,常常一人待在院子里,父亲得了赏赐的好东西总是第一个给她,转头江瑶又将东西分出多一半给二哥哥,剩下均分,分给大姐和三哥,自己留下一份,让几个哥哥姐姐愈发喜欢她,时常带着各种吃食来院子里找她。  

      小小年纪,赤子之心,玲珑心肠,又才华出众,这次书院,江瑶是年纪最小的入院生。
      一声轻轻的叹息,打断了江瑶的胡思乱想,抬头看着父亲眼含慈爱的望着她,江瑶抿了抿唇,半晌又点了点头。

      “侯家的小姐我见过,小小年纪,温婉贤淑,说话言语皆十分得体,你玩伴少,等明天她来府里,你院子大,空出来隔壁的厕屋让她与你住在一起,你们又是同一届书院生,也能说到一块去,如何?”

      江瑶复又点了点头,低低应了声好,余光瞅见父亲从桌案一旁取来个木盒子,待父亲拿到她眼下,打开了盖子,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原是一对用料极佳的手镯。

      “这是?”

      江怀听又将木盒盖上,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陛下赐的玉料,我叫人做了一对镯子,明日她来,你和她一人一个,以后你们同在书院,她又长你三岁,好拜托她好好照看你。”  

      江怀听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带着几分宠溺。

      “你这小迷糊精,我若是不为你准备见礼,只怕是明儿人家来了,你还窝在榻上,两手空空,着急忙慌的才去补救。”

      江瑶白皙的面庞一红,抱着盒子后退一步,一边嘟囔着

      “您何时得了陛下的赏赐?”

      江怀听面容一顿,有些含含糊糊道

      “上次面圣,陛下赏赐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父亲还能让你在你的小姐妹面前丢了面子?”江瑶哦了声,脸上染着羞恼,退到了门口,提起裙摆朝就外面跑去。

      “父亲您老打趣我,我这便走了!下次再来找您!”

      江怀听的目光落在从她细软乌黑的发丝滑到了少女的裙摆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这才收回目光,宣纸上的作画时的颜料已干,他伸出手细细摸了摸,神色带了歉意又有些思念。

      江瑶撩着裙摆在走廊上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像是一只花蝴蝶,不知道要飞往何处去,正巧在走廊拐角的江南衣瞧见了她,等她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双手蒙上她的眼睛,刻意掐了嗓子。

      “我是谁?”

      江瑶咯咯的笑起来,也不掰开他的手,故作苦恼道

      “是三哥哥吗?”

      江南衣唰的取下手,将人掰过来,带着些小抱怨。

      “是二哥哥!”

      江瑶顺势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的摇了摇,她的个子如今才到二哥哥的胸膛,江南衣身姿挺拔,穿着玄色的内衫,外间搭了白色的披风,霞姿月韵,神清骨秀,一派玉石之姿,他又写的一手好诗,如今刚至二十,已是皇城中出了名的贵公子,明明是这般清雅的公子,却愿意对着妹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和哥哥说笑呢,一早就知道是二哥哥。”  

      江南衣这才露出笑容,目光落在了她手上拿着的木盒子上,知晓她估计是从父亲那儿来。  “父亲让你送给侯小姐的?”

      江瑶顺着他的目光瞅向自己手上的木盒子,点了点头应了。

      “嗯,二哥哥这是准备去做什么?也是准备去找父亲?”

      江南衣拉着她坐在了走廊一旁的栏杆上,目光带着认真,说出话才发喉咙发硬。

      “你要去书院,哥哥要去参军了。”

      “参军?!”

      她猛的站起身,眸子睁的大大的,满是震惊,这件事情她从未听说过,如今天下初定,实在算不上很太平,四处偶有稍微大些规模的盗匪,去镇压的士兵难免也会有死伤,更不说一去军营,有好几年都不归家。

      “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都瞒着我?!”

      江南衣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揉了揉额角,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干净的帕子,将人拉到身前,一边给她沾着眼角的泪珠子,细声细气的哄着

      “是害怕你担心,这件事情我与父亲已经商量过了,名册已经上报,瑶瑶,你放宽心,哥哥定会早日回来,若是能挣个功名,好给瑶瑶长脸!”

      江瑶拍下他的手,垮下眉目,倔强的擦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朦胧

      “三五载不回来,我就把你忘个干净!”  

      言毕,转身抹着眼泪往自己院子跑,柳青朝他福了福身,连忙跟着自己的小姐跑回去,江南衣看了许久,眉宇低垂,转身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他此次参军乃是父亲提议的,江南衣作为人子,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江怀听告知他的时候距离今日也不过四日而已。

      得知哥哥马上就要离开的消息,江瑶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她翻来覆去的想不通,哥哥又不擅武,何故要去行军,况且还如此着急,想不通事吃不下饭,午膳吃的极少,正巧江南衣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丫头们将剩余的菜盘端出来,没动几口,甚至还带着热气,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朝里面喊着。

      “瑶瑶,千万别生我的气了,我保证,三年后肯定回来,待我回来的时候,瑶瑶正正十六岁,倒时候,若是遇到了心爱的男子,哥哥定会亲自送瑶瑶出嫁,哪里舍得那么久不回来了,更舍不得将自己的性命折在外面,哥哥明日就要走了,明日你可要记得去送哥哥。”

      说完,等了半晌,不见里面的人回应,眉目间也染上了轻愁,他哪里舍得让她明日去送,说的话还不是哄她,他明日天不亮就要点名走了,江南衣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的哽咽声。

      “坏哥哥!”

      江南衣笑了起来,脚步顿住,低头轻声回道

      “是二哥哥。”

      江瑶在屋子里面,她半跪在窗前的软榻上,一手攀在窗台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似乎要透过墙看见那个身形,一边还揉捏着手上拿的小人儿,红红绿绿丑的很,针脚粗陋,腿短身子长,眼睛还一高一低,里面的棉花团都要露出来了,可这却是她很喜欢的娃娃,这是哥哥小时候哄她,亲自给她缝的,她一直很小心的爱惜,还记得哥哥看见她抱着这个娃娃,就苦恼的跟她念叨说。

      那时候的她小小的一团,整夜整夜的哭,父亲在外忙碌,分不出时间来看她,他怕下人不够用心,就自己来照顾她,那会儿江南衣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见她哭个不停,只得抱起她慢慢的踱步在屋子里面,边抱她,边哄她,年岁不大的男孩拿起了针线,缝了丑丑的小玩具逗她玩儿。

      每次江瑶听起这些往事,心里都泛起酸涩,后来五六岁的她听了那些传言,更是觉得对不起二哥哥。她知道当兵是半夜走的,因为柳青的哥哥就是这般,可柳青的哥哥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有同乡的人拿了些锭子银子补偿给她家里,还有一套衣服,说是给他哥哥准备个衣冠冢,来来去去的不过半年多而已。吩咐了一旁的柳桃一会儿听见动静就赶紧叫她起床,她还是要去送他的,不过刚才她嘴硬的没有告知二哥哥,免得这个坏哥哥又拿她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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