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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Victoria(维多利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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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3个星期的山顶洞人之后,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我不得不摆脱这种状态。这件事就是——我被人送进了医院。
我并没有生病,只是受了一点伤,却也没有到必须住院的地步。但是介于这件事情的最终负责人是那位在便利店上班的维多利亚小姐,所以我的境遇一下子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认为我还是有必要详细的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我之前所说的,这件事情的负责人便利店小姐,也绝非是事件策划者和做始人。要怪的话必须得怪那个可恶的小鬼!我10年后就看他很不顺眼了,果然那家伙是天生的品性不良,小小年纪就尽作惹人讨厌的事情。
我说的这个家伙,统称“寐罗”,虽然我知道他的真名,但是显然,从小就没人那么叫他,所以有其实就跟没有一样。
这件事情还要从上个星期开始说起。
我像之前一样废寝忘食的调查“乔治”的消息,突然就听见一种——什么东西很响亮的敲击窗户的声音。
乔治的电脑以及所有设备都是背对着窗户摆放的,那里有一副厚重的黑窗帘,平时为了引人耳目,而严实的拉上,那天是因为我听到窗外有古怪的声响,才谨慎的移动到窗口,将窗帘拉出一个缝隙向外瞧。
我来到这里之后,曾经仔仔细细的观察过这周边的环境,也确立了几个逃生的最佳出口,而窗口的这棵巨大的榕树,因其几乎达到了5、6层那样的高度,而成为了“自我逃生”与“被人突击”——这两种作用微妙的道具。所以当我听到窗户口处传来的声响,立刻就警惕起来。侧身站在窗口的一侧,透过厚重的帘幕向外望去——
但显然,当时来讲,我是过于草木皆兵了。
窗外的榕树延伸出来的壮实的树杈上,坐着一个10几岁的少年人,如果忽略他脸上那副欠扁的坏笑,光是看他那头闪亮的金发,我必定会以为是天国的使者终于要接我回去了吧——虽然好像最后接我来的是不是天国使者这件事情很值得争议,但是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我仅仅来得及看这家伙一眼,就觉得离鼻子很近的地方,隔着玻璃,有某个扭来扭去、扭得很是痛苦的毛虫类生物被一根线吊着,在我的眼前晃晃悠悠。
这大概是孩子的鬼把戏吧。
我烦躁而不屑的想着。
虽然寐罗这家伙是我最终成为丧家之犬的一个很关键的诱因,但是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10几岁的小屁孩,我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掀几个跟头,区区小鬼何以为惧?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抱着这样的想法,把窗帘重新拉上。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寐罗会出现在这里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干系,至少我不会抱着“见到了寐罗就能见到L”这种天真的念头,更加不会想象“L不务正业的拉着一黑一白两个小鬼悠闲的逛大街”之类的情景。L又不是那两个家伙的监护人,硬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寐罗和尼亚估计这辈子连L长了几只眼睛都不清不楚。反正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L是个机器人,或者是个妖怪外星人,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只要有一个供以仰望的目标就足够了,一个神化了的无法超越也不允许任何人超越的目标,仅此而已。
虽然说我的理智一直在提醒我这些,但是事实上,我还是不能在见到了熟悉的人影后,仍然不为所动。并不是说我是那种会轻易动摇的人,真相是——我重新坐回电脑旁之后,从窗口那边传来的声音,已经不仅仅是用虫子撞击玻璃而发出的那种小打小闹的声响了,却是实实在在的,小型爆破的声音……
几分钟后,我哑口无言的瞪着被火丄药烧着了的窗帘布,和碎了满地的玻璃碴子。而在这一切狼藉的背景音乐,是寐罗恶魔一般的笑声,从离我窗口不远处的大榕树上传来,这比任何糟糕的事态都更有效的破坏了我所剩不多的理智。
虽然我也不想用一个小鬼的恶行为自己的鲁莽开脱,但是你得承认,一个人忍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任何事情都会让他的自制力岌岌可危。寐罗这家伙就是一小撮导火索,即使他不来招惹我,我也会做出某些过激的行为来给自己减压是不是……
好吧,我要说的是,在他用不知哪里弄到的火丄药将我的窗户爆破,连带的烧坏了我的窗帘,并且让我的电脑承受了不小的震荡并不负众望的死机——也就是说,我所有为来得及存档的资料化为乌有之后——我沉默的从椅子上面站起来。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了,我二话不说,坚定的冲到窗口,一脚蹬上已然破碎的窗户沿,就这么向着榕树它那结实的树杈扑过去——
想当然尔,两者之间有4、5米远,我又不是羚羊,根本不可能扑得过去——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事后想一想,大概那个时候真的是被压力逼得理智全无,而倘若寐罗这家伙被我抓住,我一定会一把将他从树枝上推下去,让他早死早超生,免得10年后坏了我的好事——
但是你要知道,事情往往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事实上,我既没有抓住寐罗,也没有让自己安全的找到支持物——我直接从3楼摔了下去。
寐罗原本一脸得意的对我做鬼脸,在看到我的行为之后,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的抱着树干惊呆在那里——我就这样,于一篇鸦雀无声中悲剧的降落,落地的一瞬家想得都是自己脑浆崩裂的画面,我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咒骂到底是那个该死的死神给我定下了如此白痴的死法——却没有预料到,接下来迎接我的,是臭气熏天与生不如死。和脑浆崩裂的死法来比,哪一个我更加悲惨呢?
——确切的说,我落在了楼下的垃圾堆上面。
躺在垃圾堆上,身体痛得几乎没有了直觉,只有意识还牢牢的抓着我的神经。最要命的是——头顶上还爆出了孩子尖利刺耳的大笑。那个时候,23岁的夜神月想的事情是——寐罗这家伙,必须得杀掉才行。
“所以乔治先生,你是笨蛋对不对?”我以任人宰割的状态吊着石膏、躺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时,那位自称是“寐罗的监护人”,与我有一面之缘的MISS. Victoria 就站在我的床边,居高临下的对我这么说道。
由于颈骨扭伤,脖子上带着加固器,我斜过眼艰难的瞟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攥得紧紧的收据单——那上面的数目似乎不太乐观,我理解她现在想损我两句的那种纠结心情。
“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动大脑的人,也亏得你长了一张聪明的脸……竟然从3楼跳下去,只不过被一个10几岁的孩子恶作剧了就想寻死么?请问乔治先生,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塑料泡沫?”
我当然不是因为被恶作剧了想寻死才掉下3楼的,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任何人这么想我。可是维多利亚小姐显然在气头上,她是我的债主,同时也是个好人。因为对于一个摔在垃圾堆上垂死的病号,她其实是可以选择不去理会的,这件事情与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也并非什么监护人。而寐罗……我相信就算是出动了英国皇家警察也绝对逮不到他,他比10个成年男子都可怕,何况他身后有一个能号令全世界警察的大牌靠山!
我沉默的咽着口水听她的责难,一变在这蝉鸣嘈杂的声响中昏昏沉沉。
她骂累了,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削苹果,一边削一边小口的吃着,她皱紧眉头,似乎还在为医药费的事情烦心。
过了一会儿,我几乎真的从这份疲惫中进入睡眠,维多利亚的声音却冷漠的在我耳边响起来。
“乔治先生,他们说完全查不到你的户口所在,正要去联系警察呢。”
仅仅一句话,我就从疲惫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凉水似的,我撑大了眼,只觉得心脏被恐惧冻成了冰。
维多利亚看着我,眨了眨惊人的蓝眼睛。
“你真的没有户口对么?我看你不像欧洲人,你是……东方的人种。”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趴在我的耳朵旁边在说。
我动了动嘴唇,虚弱的赞同道,“我是日本人。”
“那么……你是偷渡者?”
我摇摇头,想着如果警察把我抓起来后,会送去L那里的可能性是多少。嗯……大概0%都不到吧。
“我不是乔治.伍迪”——
维多利亚挑起一挑眉毛看着我
“我的名字是夜神月,乔治他已经死了。”
“是你杀死的?”
“不是我。”我顿了顿,费力的转动自己的脖子,想要盯住女孩的眼睛,“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这一次轮到她惊讶的看着我了。
“你有什么自信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因为到现在为止警察都没有请我去喝咖啡不是么?”我扯了扯嘴角,进而发现我的嘴唇似乎也破了,稍微动一动,就抽也似的疼。
这种时候,我一点也不想装模作样的和别人斗智或者斗嘴,我的大脑混沌不堪,3个星期以来,我根本没躺在床上,睡过一次安稳的觉。只要我一闭眼,黑暗的那一头就开始走马灯似的播放我在YB仓库临死之前的种种。我几乎能清楚的看见尼亚就站在我几步远的地方,他头上歪带着神似L的滑稽面具,手里拿着手铐。
而现在,医院里呛鼻的消毒水味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全,似乎在这里,我可以只把自己当作一具尸体,不思考,也没有烦恼。
维多利亚从我身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看起来十分疲惫,也十分贫穷,绝对不是那种随便就能拿出一大笔钱去施舍可怜人的富家小姐。
我微微侧着眼睛看她俯下身在背包里翻找手机的样子,莫名的就想笑。
“谢谢你帮我。”当她重新直起身的时候,我轻轻的对她说。
维多利亚愣了一下,随即狡黠的笑了,“也谢谢你对我说实话。”她按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我看得出你是那种很少说真话的类型。”
维多利亚给寐罗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医院来送些吃的东西,3个小时之后,我在病房的门口看到他不情不愿的身影,如果说我一点没有感到火冒三丈那绝对是在骗人。
“请进来寐罗,你要好好见一见——被你那天才的恶作剧差点送到天国去的可怜先生——我先现在不妨称他做‘light’。”
寐罗扭扭捏捏的缩在我的病房门后面,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如同豹子一样闪着凶光。
“不是我的错。”他大声辩驳,“我又没让他从3楼跳下去,要怪只能怪他行事鲁莽脾气暴躁愚蠢又小孩子气。”
他一本正经的语调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倒是有几分冷漠与那个人十分神似。
我压住火气对维多利亚苦笑了一下,她回视我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
“没关系,只是个孩子。”
事实证明,我那句话说的有多么的不中肯以及欠缺考量。倘若你真的疏忽大意,把寐罗归在“天真可爱的11岁小鬼”之中,那么你就一定不要追究他时不时面露凶光的脸、破坏力惊人的恶作剧、恶毒的言语和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脏话连篇。
“他妈的老子来伺候你可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心怀歉意。”
在维多利亚郑重的将我这个可怜的病号委托给那怎么看都信不过的小鬼之后,这家伙竟然真的乖乖坐在我床边削苹果。甚至还切成几个小块,拿牙签插了,送到我嘴边。
“啊——”他说。
不管是他的不可思议的妥协还是他削苹果的熟练程度,都能让我极为惊讶。
他完全不理会我探寻的目光——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没读懂我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的意义——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喂了我一整个苹果,直到我开始打嗝,他才恶狠狠的对我笑了一下。
“笨蛋饱得还真快——那么……我可以看电视吗?”
我说“可以”,于是他打开了儿童频道。
我们两个的相处并不如我所预想的那样糟糕,虽然他面对我的表情,不是嘲笑就是冷哼,但是至少没再说一句故意刺激我的话。而我也因为不愿意让别人觉得我在和一个小孩子致气,而故意表现得很和蔼。
寐罗的顺从似乎让维多利亚很开心,但是她并不经常来医院,她总是很忙,即使来看我,手里也总是抱着便利店的纸袋,或者穿着pizza hut的送餐服。
寐罗对我的妥协是从电视节目开始的。可能他潜意识里觉得让他看电视的人就是好心肠的家伙吧,他后来渐渐的也开始和我聊起天,这正是我想要的,虽然耻于承认,但我的确很像从这个小家伙口中听些有关L的话来。
我本来是并不抱期望的,因为在我与L的交往中,那个家伙的谨慎使他像个人形保险柜一样。即使他真的与wammy’s house 的孩子有所接触,也必定不会自称L,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口风最不紧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你的仇人,一种就是小孩子。对于我来说,寐罗恰好两种都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与他的谈话也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他是个活泼的孩子,并且就像我想的一样,丝毫不忌讳提到自己的崇拜者。但是对于那个怪里怪气的孤儿院,却谨慎的绝口不提。他的谨慎与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即使他是个只有11岁的黄毛小鬼,而每当他念着那个拗口的字母时,他的手就会兴奋的胡乱摆动,有一次甚至碰翻了花瓶。
那个花瓶撞上了床头柜的柜脚,摔得粉碎,尖利的碎片毫不留情的扎进我重伤未愈的手臂里,托寐罗的福,除了从3楼跌下来的伤口外,我不得不又缝上13针。——这13针理所当然的和其他项目的医药费算在一起,由可怜的维多利亚小姐来支付。
——“这没什么。”
当我有些尴尬的对她抱歉时,她只是随便挥了挥手。那时她身上穿了一件油漆工的灰色工作服,五彩缤纷的颜料让她看起来像个会移动的霓虹灯。她满脸的焦急,却并不是因为医药费。
而当她看到垂头丧气的寐罗时,那个女孩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头。
“我现在是我创作的关键时刻,拜托你不要再添乱了好吗!”
寐罗可怜兮兮的望了我一眼,似乎在乞求我为他说几句好话,显然他并不知道我正为那个分量十足的爆头而暗爽不已。
维多利亚匆匆的交代了几句就转身走掉了,临走的时候吻了一下寐罗的额头,我惊讶的发现,那黄毛小鬼竟然低头脸红了。我顿时明白了这家伙对我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是如何而来——爱情总是让人不分青红皂白。
“其实维多利亚小姐真的是个好女孩。”我假惺惺的说,“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等你长大了没准能去追求她呢,毕竟你也是那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
寐罗红着脸嗫嚅了几声,我拼命忍住冷笑的冲动,等待着从他一致的激动而找到话语间的漏洞。
果不其然,他满怀希望的反驳我,“她不是我的姐姐,我是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的,她捡到了我。”
我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你跑出来多久了?”
“不到二个星期。”他沉痛的说,“马上就会有人来找我回去的。”
我心中隐隐一动,表面上却只是说,“还真是一家负责的孤儿院。”
暗地里,我偷偷的观察着寐罗的反应。果然,他一眯起了眼睛——这是一个人感到压力和戒备时的动作。他抬头打量我,不屑的嘀咕了一声“只是个笨蛋罢了。”
他的放松警惕让我体会到一种胜利再望的兴奋与颤栗。
“告诉你也无妨,”他淹了口唾沫,“我会被找回去才不是因为孤儿院很负责任,真正的理由是——我是个重要的人材。”
关于他的L继承者身份,说实话我已经厌得不想再听了。
“我在孤儿院里考试成绩很棒,是被人期望着的重要存在,而我的失踪会让他们错失一个珍贵的研究材料,所以必定会派人出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