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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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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那年雪下的很大,铺了一路,周遭都是那么的安静,我来时孑然一身,没想到走时也是一人,这一世我过得实在算不上好。
我看着自己倒在雪地里,鲜红的血染红了洁白的路,身体已经动弹不了,唯有意识还尚存。
脑海里出现一个小家伙,他问我:“你想重来一世吗?”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如果能够重来一世我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是他毁了我的人生。
我不加思索地对飞来飞去的小家伙说:“我想。”
小家伙飞到我的面前,朝我吐了一口气,突然,我的身子一轻,意识变得模糊,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就这么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大学的宿舍,室友还在吃着零食追剧,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见我醒了向我递来一包薯片,是乐事的黄瓜味,我以前很爱吃。
我还是不太相信眼前的景象,以为是在做梦,便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被掐的地方马上就泛红了,痛感是那么的真切,我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我真的重生了。
室友见我呆呆地坐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的床帘,抬起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中邪了?”
我强扯出一抹笑,“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
室友见我还能好好说话,继续看她的电视。
上一世,我遇见了一个不好的人,那是在大学的迎新晚会上,我作为舞蹈生中的第一名被选上表演节目。
刚刚步入大学的我对于这次登台表演的机会非常重视,我努力地排练,死扣每一个细节,我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演做到最好。
那晚,舞台的灯光异常璀璨,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为我渡上了一层光。
台下还有很多商业大亨,启明娱乐的老板傅砚就是其中之一。
他找到了我的辅导员,说他看中了我,有意与我合作。
我当时也是信了他的鬼话,就这样一个人拿着辅导员给的房卡去找他。
到底是刚步入大学的学生,我单纯地以为他能是我前路的引路人,却没想到他是一头狼,一头把我吃干抹净的狼。
我不停地用花洒冲洗我的身体,我对自己感到厌恶,对傅砚更是。
那一晚以后,他经常来找我,他总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彬彬有礼,给别人塑造他的绅士形象。
只有我知道他的真面目,偏执、病态、恶心。
室友们总是揶揄着说:“森聆,你运气可真好,傅总可是启明娱乐的大老板,他看上了你,你以后定会大红大紫的。”
她们觉得是我捡到了这一个天大的便宜。
我却为此倍受煎熬。
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在傅砚面前,我像一只蚂蚁一样渺小,我试着反抗他,想要去曝光他的恶心,可不管我付出什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在资本面前,我没有话语权。
傅砚说:“森聆,我对你一见钟情。”
最开始我是相信的,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写满了真诚。
直到我知道,他明明有未婚妻,而我不过是他一时新鲜之下才出现的人。
多么讽刺啊。
我央求他放过我,我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傅砚,你放我走吧。”
他掐着我的下巴,手上使了力度以至于青筋暴起,我第一次看见他凶狠的模样。
绅士的面具被一把扯下,他暴露出猎人的狠辣。
他迫使我抬头仰望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偏不呢?”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只蚂蚁,一只可以任他控制的蚂蚁。
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我没有资格说不。
因为我不过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
他心情坏到了极点,撒手之后让我滚出去。
我求之不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跑出他的房间那一刻,我的泪珠大颗大颗向地上砸去,我泄力般地坐在街边。
天上的星星很多,可我看着它们再也不能天真地形容眨着眼睛,我只感觉连它们都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软弱。
我的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我以为这是最遭的时刻。
我总归还是太天真。
接到电话那一刹那,数万支针齐齐扎向我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痛苦将我包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坐在街边嚎啕大哭,路过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疯子吧,咱们离她远一点。”
“长的挺漂亮的,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可千万别学那个姐姐。”
……
原来,我连蚂蚁也不如的,任何人都可以将我踩在脚下。
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说:“聆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爸爸他……”他被人打死了。
妈妈不忍心再说下去。
我隐隐约约猜到,是我惹怒了傅砚吧,他为了给我一点教训,所以,伤害了我最敬重的父亲,那么下一步呢?如果我不服软,他是不是又要继续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妈妈的抽泣声一直在听筒里旋绕,我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的声音哭哑了,妈妈的也是,可是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妈妈,对,对不起。”
我身体蜷缩着,止不住地发抖,牙齿咬破嘴皮,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回荡。
我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我可真不是一个好女儿啊。
我想,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一脸和善的老头子了。
高三那个暑假,我还亲口向他保证:“爸爸,你放心,你闺女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倒时候咱们让婶婶一家羡慕死。”
爸爸会和蔼地看着我,笑着对我说:“傻丫头,你只要好好念书爸爸就很开心了,我想你快快乐乐的不要受委屈,出不出息不重要,因为在我心里,我闺女是顶好顶好的。”
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爸爸。
我真该去死。
妈妈被姑姑劝下休息,她一定比我更不好受吧。
我沉默地看着掌心被指甲划破出血,可我却感受不到疼痛了。
眼前伸出一双白皙的手,他的手指很长,夹着一张纸。
我看见他也蹲了下来,温润的声音传进我已经麻木的耳朵,“擦擦眼泪吧。”
我看见他朝我的肩膀伸出另一只手,最后又犹豫地收了回去。
他是想要安慰我吧。
我没有理会他,站起身径直走向深渊的方向,尽管我知道那个男孩是出于好意。
但我得拒绝他,因为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我不配得到别人的善意。
我也不配活在光下了。
傅砚开门时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我要回来,我更肯定了心下的答案。
我的对面正站着我的杀父仇人,而我却还要卑微地乞求他。
从他玩味地神情中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不顺从,我的家人会因为我一个接一个受到伤害。
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自尊在这一刻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抓住了我的软肋,我只是菜板上的鱼,我只能任由他拿捏。
我出卖自己的身体去守护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
但造化弄人,我的妈妈在爸爸去世一个月后也离开了我,从此以后,我成了没有父母的人,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我的无知而破碎的不成样子,再也拼不回来了。
我的妈妈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吃斋念佛,为什么老天不好好保佑她呢?
为什么呢?因为她有一个罪孽深重的女儿。
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两个人相继离开了我,我是个扫把星,是我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幸。
我应该去死的。
父母相继去世那年我升入大二,我以为傅砚只是想玩玩我,过不了多久就会甩了我,我总在心里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爸爸妈妈没了,那我总得好好活下去,活成爸妈希望的样子,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
可我终究是小看了傅砚,他才是疯子,他把我囚禁在郊区的别墅,他整天对我说:“聆聆,笑一个吧,我很爱你。”
他占有欲极强,他不让我上学,不择手段让校方开除了我。
傅砚常在我耳边说:“聆聆,我都是为了你好。”
真tm恶心。
没有遇见他之前,我是骄傲的玫瑰,在阳光之下绚丽地开。
遇见他之后,我是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那日,傅砚不在家,他去谈合同了,家里只有我和看守的人。
我估计合同应该谈的很不顺利,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回家。
我的脚上套着镣铐,与犯人没有区别,我是被他困住的囚徒。
我失神地望向窗外,在风的吹拂下,窗帘荡起一圈一圈的波浪,树叶沙沙作响。
月亮也是残缺的,一会儿功夫就被乌云遮住,连一角也寻不到了。
我想,我让爸爸失望了吧。
没有好好念书,不再快乐,也不会有出息,活的行尸走肉,像鬼一样。
寂静的夜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我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我的噩梦来了。
我的房门没有关,屋内没有开灯,手电的光打在我身上。
我无动于衷,不去看他。
“我带你走。”
我转过头,看清来的人,原来不是傅砚,是他的未婚妻秦筱。
我不信她的话,我知道她恨我,她只会把我带进另一个囚笼。
可我还是听话地跟着她下楼,与其被傅砚禁锢,不如跟着她走。她解开了我脚上的镣铐。
她厌弃地看着我的脚腕,眼底还有惊讶。
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不足为奇,我的脚腕伤痕累累,好在新的皮肉已经长了出来,她看到不至于恶心的反胃想吐。
这里是傅砚的私人别墅,她能买通看守的人进来想来花了不少功夫,车子应该就停在外面。
因为除了傅砚,没有人的车能驶进这片区域。
就算是他的未婚妻也不能。
她在前面快步走着,恼火于我的拖拖拉拉,骂道:“真是一副给别人糟蹋的身子,就不能走快点吗?”
女人最了解女人,她戳着我的痛处,但无所谓了,我还有什么尊严呢?我的尊严早已在傅砚的折磨和世人的指点下消磨殆尽了。
我知道她是害怕傅砚回来。
她见我还是慢慢地挪动脚步,她也不再催促,去到前面的亭子等我。
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感觉到有东西掉在了我的睫毛上。
我伸手去接,下雪了,嘴角不经意地勾起笑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
由于脚腕上的伤,我走的极慢,大雪已经铺了一路了,白茫茫的一片,多么干净啊。
我看见了一块石头,一时忘记了自己行动不便,猛冲过去一头撞向它,我这么脏的人能够死在干净的雪里,很好了,很好了。
在这悄无声息地雪夜,我静静地倒在了血泊里,也好,我早该死了。
***
小家伙在我的脑海里住下了,他问我:“这一世要远离傅砚吗?”
远离傅砚,远离这一切的罪恶之源,然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淡然地笑了笑,“不会的,我会主动靠近他。”
他害我害的这么惨,我不会让他好过。
小家伙不理解我的话,他在我的脑海里焦急地飞来飞去,“你和之前的主人不一样,她们重生后就是与上一世的恶人老死不相往来,你怎么还主动凑上去呢?”
我听见小家伙无奈地叹息声。
我已经活过一次,本想就这样走了,可傅砚成为了我的心结,我得解开它。
我打开手机,今天是入学的第三天,一切还来得及。
按照上一世的轨线,班长很快便会通知我准备迎新晚会的节目。
我下床穿上拖鞋,下意识看向脚腕,还是好的。
寝室有点吵闹,我来到厕所打开通讯录,翻出爸爸的界面。
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险些将手机掉在厕所里。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能让爸爸听出来,他会担心的。
我终于下决心拨通了那一个电话,现在,我不用再面对冷冰冰的嘟嘟声,我梦里每天出现的人此时回应了我发出的信号。
“喂,爸爸。”
“闺女,啥事啊?”
在听到爸爸声音那刻,我的情绪建设崩塌了。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的抽泣声被爸爸听见。
我还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说:“闺女打电话回来了呀!”
我猜她肯定在厨房烧着菜呢。
我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匆匆说了几句便想挂断电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音。
爸爸让我再听听他的唠叨,“聆聆,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就买,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要和室友处好关系……”
爸爸的唠叨似乎从来没有尽头,以前我会敷衍地嗯嗯,现在我只想好好听听他的声音,多想时光停留在此刻。
因为失而复得,所以更显弥足珍贵。
和我想的一样,晚上十点班长给我发了信息。
我比上一世准备的更用心,数着一天天过去的日子。
室友这段时间经常问我:“森聆,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们看我每天不是学习就是跳舞,很关心我。
我开玩笑说:“的确有心事,我很紧张。”
室友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森聆,你可是第一诶,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说:“来来来,跟着我做深呼吸。”
室友的话让我感到温暖,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马上就到迎新晚会的日子了,我换好了舞蹈服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我好像又成为了那朵骄傲的玫瑰。
但这只是表象,我的灵魂不再纯粹。
在礼堂的门口,我看见了被校领导簇拥着的傅砚。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装的极好。
“先生,您的东西掉了。”我笑容烂漫地对他说。
我朝他伸出手,一枚胸针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愣了足足三秒,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向我道谢。
“谢谢。”
他脸部线条极好,五官搭配的恰到好处,这的确是一副好皮囊。
不过,衣冠禽兽罢了。
校领导是认识我的,正想帮我引荐。
而我现在实在不欲与傅砚攀谈,找了一个借口后便回到了后台。
我知道,傅砚一直看着我。
这次的舞台我完成的更好,谢幕后我还听见台下疯狂地喊着我的名字。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被捧着的星星,高高地挂在天上,受万人仰望。
现在,面对这些溢美之词,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站的多高,摔的就有多惨,我想起了那段千夫所指的日子,只觉得台下人甚是虚伪。
我在后台静静地等着辅导员带我去见傅砚。
和上一世一样,我被带到一个酒店,重来一次,心境自然是不同了。
辅导员拉着我的手坐在酒店的真皮沙发上,“森聆,傅总马上就要来了。”
不只傅砚,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他的秘书,我知道他们。
直到傅砚把合同摊开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这一世不一样了。
辅导员没有给我房卡,我没有走进傅砚的房间,他也没有强迫我。
这是一份艺人签约合同,他要我进他的公司,他在耍什么花招?
“傅总,我只是一个大一新生,还承受不起如此厚爱。”
辅导员不动声色地踢了我一下,傅砚给的条件相当优渥,辅导员要我把握住机会。
“森聆小姐,我看了你的表演,非常优秀,我个人很欣赏你,没关系,你可以好好考虑。”
那晚和上一世不同,我和傅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拿着合同回了寝室。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为什么,我踹醒脑海里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家伙。
“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小家伙挠挠头,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放宽心,可能是系统bug了,这是正常现象,不过出现的概率很低。”
我最后还是签下了合同,和学校协调后,我进了启明娱乐。
作为一个新人,按理说我应该没什么资源,就算有也是别人不想要丢给我的。
可是,傅砚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经纪人,给了我一线明星的资源。
我在启明娱乐混的风生水起,事业也不断攀升。
我以为这是傅砚的新招数,等着他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一天。
后来却等到了傅砚和秦筱解除婚约的消息。
一切都没有照着上一世的轨迹走,我惶惶不安却又充满期待。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改变了什么?
我开始在傅砚的面前频繁出现,努力制造偶遇,我得想办法让他爱上我。
十月一日,由我主演的电影杀青,导演办了庆功宴,场地就在傅砚旗下的酒店。
和剧组的朋友们寒暄后,我来到厕所,在镜子前补妆,我要去找他了,他在天台。
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秋千椅上,他失神地望着远方,西装外套滑落在地。
我走过去捡起来,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他看见来人是我,嘴角上扬,眼睛也有了焦距。
他看我穿着单薄的礼裙,对我说:“披上吧,这里风大。”
我自然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我们挨的很近。
天台的风是很大,我披散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
“傅总,我很感激您。”
傅砚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右手搭在秋千椅的靠背上。
“森聆,我要的不只是感谢。”
这一次,他外露的情绪被我捕捉到,我就说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我倾身过去,覆上他的唇,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生涩却大胆地吻着他。
外套因为我的动作再次掉在地上。
但我们都无暇顾及。
傅砚似乎是不满意我的浅尝辄止,他骨节分明的手拖住我的后脑勺,将主动权握在了他的手里。
我承受着他凶猛地攻势,后来,他却只是慢慢地轻轻地咬着我的唇瓣。
他的动作居然让我感觉到温柔,仿佛自己是一件什么宝贝,被他珍惜。
我想,我大概率是疯了,傅砚怎么会温柔呢?
天台的风继续吹,他捧着我的脸,说:“森聆,我们在一起吧。”
我装作娇羞的样子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他好像很开心,毕竟捕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
傅砚用力地抱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傅砚公开了和我的恋情,因为这事,我还大火了一把。
下班后我经常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对他嘘寒问暖,我努力向他营造我很爱他的假象。
我要让他爱上我,先得让他相信我爱他。
不久之后我们同居了,一天醒来,傅砚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报纸。
他起的总是很早。
他见我醒了便放下手中的报纸,向我走来。
“睡醒了吗?”
他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向他撒娇:“没呢没呢。”
他拿我没办法,只得哄着我起来,“小懒虫,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令我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傅砚带我去见了他的家人。
他把我正式地介绍给他的爸爸妈妈,并坦言要与我结婚。
上一世,我从未见过傅砚的父母,他把我关在别墅里,我哪儿也去不了。
当我看见眼前不怒自威的老爷子和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时,我确信,傅砚爱上我了。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了傅砚的孩子。
当他看见那两条杠时,兴奋地手舞足蹈,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
我在心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快点完婚,我推辞道:“现在还是孕初期,宝宝还不稳定,我们再等等吧。”
他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嗯,听聆聆的。”
每天晚上,他都对着我的肚子说话,之后的产检也从不缺席,他看着真像是一个慈祥的好父亲,体贴的好丈夫。
他似乎很期待这一个孩子。
婚礼的前一天,我给自己化了美美的妆,傅砚还在和自己的伴郎团商量明天的接亲计划。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我看着他的背影,托着肚子独自来到顶楼。
我吃力地爬上围栏,下面的高度深不可测,可我并不畏惧。
我总归是死了一次的人。
我拨通了傅砚的电话,“傅砚,你快来庭院。”
我看见傅砚拿着手机走进了庭院,他的声音很开朗,“聆聆,你在哪儿呢?”
我的眼睛失了焦距,看向前方,说:“抬头。”
傅砚疑惑地抬头向上看,站的太高,我看不清他此时的样子。
隔着手机放大了我冰冷的语气:“傅砚,我恨你,不曾爱过你。”
我一跃而下,短短几秒,我走完了自己的两辈子。
只可惜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这么小却沦为了我复仇的工具。
我听到了傅砚撕心裂肺的吼声,我在心里吐槽,都这时候了还凹什么深情人设,我早看透他了。
就这样,我死在了傅砚面前。
嘶,站的太高摔的确实很惨,痛死我了。
我的意识又从身体里飘出来,我看见傅砚跪在地上将我抱在怀里,他哭的面部扭曲,好像真的悲痛我的离开一样。
小家伙把我带进了虚空界,我面前白茫茫一片,是上一世的雪夜。
我看见傅砚从车上冲下来,他也和这一世一样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司机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那是我爱吃的杏花酥,要排很久很久的队才能买到。
我大概知道傅砚那晚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了。
画面转变,是我的葬礼,上一世的葬礼只有傅砚一人,这一世,我的葬礼来了很多人,他们衣着肃穆,教堂里的氛围沉重,相同的是,傅砚都为我佩戴了一枚翡翠胸针。
小家伙关闭了画面,飞到我面前,尴尬地说:“主人,这一世的傅砚好像也是重生来的。”
“都怪我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查清。”
他顿了顿,戳了戳手,想说又不敢说,“那个,呃,傅砚好像两世都是爱你的。”
我如释重负地躺下,和小家伙说着知心话。
“他一面爱我一面伤害我。”
“爱并不能为他的过错开脱。”
“我和傅砚的相遇就是一场过错。”
小家伙显然听不懂我的话,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就好。
——
(傅砚视角篇)
傅砚给了森聆体面的葬礼,在把自己的财产秘密转给森聆的爸爸后,他像上一世一样,独自一人来到海边。
海边的风浪可真大呀,黑灯瞎火,不见人影。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大海深处,慢慢地被海水吞噬。
上一世他是一个混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当他知道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时,他只想好好对森聆。
森聆不喜欢他的专制,不喜欢他病态的占有,那他就改掉,变成森聆喜欢的样子,来到她的身边。
再也不会去伤害她的家人,伤害她。
可是他又错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森聆都不会喜欢她的,永远都不会的。
他是一个罪人,他不该渴求森聆的喜欢,他怎么配呢?
只是辛苦了森聆,重来一世还要配合他表演,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时候应该觉得很恶心吧。
他毁了她两辈子。
傅砚在海水里沉了下来,他睁开眼,面前是森聆带着笑的模样。
他说过:“聆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台上闪闪发光,我被深深吸引,那时候我就想娶你了。”
那个女孩的人生本该多么美好啊。
傅砚的大脑开始放空,脑海里跑进来一个小家伙。
小家伙气呼呼地看着他,“喂,你就这点骨气吗?来两世了都想着死掉,和森聆一个样,真搞不懂你们人类。”
傅砚本来不在乎的,可他听到了森聆,他残存的意识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家伙继续说:“森聆没了执念,已经入轮回了,可你,唉!”
小家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业绩太差,他才不会选到这两个难搞的主人。
真是的,他太不容易了。
“反正就是你死不了,你还得再重来一次。”
小家伙感觉到傅砚意识变得强烈起来,补充道:“当然啊,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你要想好啊,如果拒绝,你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是入不了轮回的。”
意思就是,这是你最后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帮我吧。”
小家伙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行,马上安排。”
傅砚再次醒来时正在礼堂里坐着。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下面请欣赏大一年级森聆同学带来的独舞《追光》!”
傅砚反应过来时,森聆已经踏着轻快的步子奔向舞台。
这是他第三次看她跳舞,前两次他都专心地拿着手机录下她跳舞的视频,这一次,他正襟危坐,只在意台上的她。
他的目光随她流转。
不管重来多少次,森聆都会让他心动,他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孩,这一次,他要好好保护这朵骄傲的小玫瑰。
傅砚为森聆的未来认真打算,他给森聆介绍好的资源,让森聆登上了更大的舞台。
他以森聆的名义向灾区捐款,资助公益活动,匿名向森聆的父母致歉,附上了巨额的赔偿金,他在赎罪。
傅砚还记得周四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她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学生,别人都有伞,就她没有。
她皱着眉,似乎想一鼓作气淋着雨回宿舍。
傅砚冲上前,将自己手里的伞塞给她,然后又冲进雨里消失不见。
他听到森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谢谢你同学,你真是一个好人。”
傅砚没有脸面面对她,他躲在大树下,头发向下滴着水,身上的衣服湿的不成样子。
他想,他要真是她的同学就好了,这样还能参与到她的青春里。
可他不是她的同学,也不是一个好人。
傅砚悄悄地跟在森聆的后边,宿舍与教学楼之间的路不短,他却希望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他与森聆的距离不会拉近了,可笑,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八月六号,森聆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泪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
傅砚本能地拿出纸想走近为她擦泪,不等他迈出腿,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来到森聆的身边。
傅砚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了。
他看见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蹲下去朝她递过去一张纸,说:“擦擦泪吧。”
森聆接受了男孩的纸,男孩没有立马走,而是坐在了她的旁边,傅砚看见男孩想要安慰似的拍拍森聆的背,在即将触及森聆时,男孩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傅砚知道,那是想爱却不敢轻易触碰而收回的手,男孩喜欢森聆,他看出来了。
在那之后,傅砚亲眼看着森聆喜欢上男孩,她和男孩相恋了。
森聆笑的真开心,和傅砚在舞台上看到的笑容如出一辙,丝毫不同于上一世森聆和他在一起时逢场作戏的笑。
看来骄傲的小玫瑰找到了温柔呵护她的园丁。
傅砚看着森聆和男孩在宿舍楼下相拥,看着森聆飞奔向男孩,看着他们结婚,看着他们生子。
他该放下心了,森聆遇见了比他好千百倍的人。
不对,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男孩比呢?
二零二零年二月二十九日,傅砚于家中服药自杀,享年三十五岁,他可能想不到在他死后,全城市民为其哀悼。
记者拿着话筒站在前来送花的人群前,她把话筒递向了人群中一位温婉可人的女士,“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话想对傅先生说吗?”
森聆接过记者的话筒,温柔地说:“傅先生,您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有幸见过先生一面,那时我十八岁,在清大的礼堂台上表演,先生端坐在台下,我一眼便瞧见了先生,总觉得先生十分眼熟,却记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先生,而今我已三十岁,纵使时光荏苒,先生于地长眠,但先生的伟绩长留于我心中。”
这一世的傅砚在森聆心中赚得了好名声。
值了。
——
(最后的彩蛋)
小家伙暴躁地揣着双手,瞪着傅砚的遗像,这晦气玩意儿又死了,真当自己的命不值钱呢!
小家伙探测傅砚的意识,得嘞,救不活了。
傅砚把自己的意识掐断了。
小家伙无奈地看着手中的命簿,傅砚的执念已除,按理说该入轮回,都怪这狗东西亲手掐断了自己的意识,让他也束手无策了。
只能看傅砚灰飞烟灭了。
小家伙兴奋地回到宝羲阁,拿着傅砚的命簿找师傅开单,“师傅,快给我提业绩,我可不要做垫底了。”
师傅用手点了点傅砚的命簿,那消失的生命线又开始沿着脉络流动,只不过看着极其脆弱,一碰就断。
师傅说:“这单还没有彻底完成,他和你前女主人的纠葛还未算清,你自己好好补救吧。”
小家伙吐着怒气对傅砚的尸体说:“你怎么就这么能作呢?我算是清楚了,你比森聆还麻烦,我真是倒大霉了接连碰上你们这两个主人。”
生气归生气,小家伙还是认真地完成业务。
“我这就把你投到平行世界去。”
小家伙一页一页翻着书,顿时眼前一亮,“找到了,这修仙界需要从小打怪升级,对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而命簿上,森聆和傅砚的生命线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