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折一枝玫瑰》李傲易

2、第二章

　　“没关系的，我们再重新打一份饭吧。”姜百淡淡道，没有梁秋禾那般激动。
　　他把桌上的食物残渣收拾进餐盘里，不太想说话，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把剩菜倒掉，走到打饭区想重新打一份。
　　“阿姨，那份多放些菱角。”姜百指了指角落里不太受欢迎的一份菜。
　　“小百喜欢吃菱角吗？”阿姨问道，“我瞧他们都不太爱吃。”
　　姜百摇了摇头，端着盘子走了，他不喜欢吃菱角，但方才见梁秋禾吃了许多，想来是爱吃，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爱吃还很倔。
　　姜百朝餐桌那看看，果然，梁秋禾还站着，小脸憋得有点红，她本就长得很可爱，脸白白圆圆，皮肤细腻，水润的不行，现在红着脸，更加娇俏可爱。
　　他走过去，把盘子放下，“吃吧，是新的。”他说。
　　梁秋禾坐下，眼睛还盯着鼻涕虫，鼻涕虫也瞪着眼睛看着她，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梁秋禾也不看了，开始吃饭，她看着盘子里比平常量多一份的菱角，愣了愣，看了看姜百，“是阿姨说我爱吃多给我放的吗？”
　　“嗯。”
　　姜百对她有些怜悯，她爱吃菱角，很爱吃，没人知道，阿姨也不知道，不然不会说没人爱吃，没人关心她，他们好像只会注意这个小女孩的美丽和孤僻的性格，来了这半天，没见她有朋友，她好像是独来独往的。
　　但她好像对他也怜悯，被家族抛弃，被亲人怀疑，偏偏来到这后，她凑上前来，喋喋不休。
　　“姜百，是你为我点的吧。”她问
　　“觉得你爱吃。”他说。
　　他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或许她也知道，众生皆苦，无人在意。
　　“姜百，你看起来很好的。”说完便开始吃饭，不再说话。
　　姜百对她的话里的意思半知半解，听不太懂，又好像有点懂。
　　姜百，你很好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有狂躁症。
　　姜百初来乍到的第一顿饭不太安宁……

　　正午，许多孩子都在午睡，红瓦光园的盛夏有点吵闹，靠着山，朝着河，蝉鸣个不停,树叶被风带着，沙沙作响，塘边也有青蛙咕呱乱叫。
　　梁秋禾躺在小床上睡得很香，准是中午生气，费了些力气，姜百没睡着……
　　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照顾自己的从私人保姆变成了幼师，顾完这个孩子才能顾那个孩子，睡的床从又软有大的席梦思换成了窄小的上下双层床，变了很多。他不怕以后日子苦，在家中除了日子富裕，也是无人在意的，可是换到这，好像有个在意他的人，此时正熟睡。
　　姜百不明白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被齐家赶出来，名字从齐潇远变成姜百，住的房子从大别墅变成了孤儿院的小破楼，一直不曾在意自己的母亲说，“你是个不正常的孩子，你有狂躁症，不该呆在齐家。”
　　他不是喧闹骄纵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狂躁症。
　　不甘心，他握紧拳头，双眼紧闭，昏昏睡去……

　　“小百”。
　　姜百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了小陈老师，她示意姜百下床跟自己走。
　　小陈老师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糖果给姜百，让他坐在凳子上，“每个听话的小孩子都有，”老师指了指巧克力糖，“小百中午没有跟小峰吵架，老师就知道小百肯定听话。”
　　姜百把糖攥的紧了些，他过了被这样哄的心理阶段，但却想把初来乍到的每一份善意收好。
　　“刚到红瓦光园，小朋友们都不熟悉你才会对你不友好的，”小陈老师在说中午鼻涕虫跟姜百的事，“等小百待得久些，会有很多好朋友，小朋友都喜欢跟可爱的孩子玩，小百笑起来一定可爱。”
　　姜百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不够发自内心，但小陈老师还是很欣慰，摸了摸他的头，“但老师还是希望，你不用在这呆太久，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姜百抬头。
　　“秋禾很可爱，笑起来更可爱，其实大家都很喜欢她。”
　　是啊，都喜欢她，但没人知道她爱吃菱角。
　　他还是点点头。
　　陈老师笑了，“她平时不太爱跟别人说话，除了央求我和大哥哥大姐姐给她念书听，”他看着姜百，“但她好像很喜欢你，喜欢跟秋禾一起玩吗？”
　　再次点头。
　　“她可能看得出你读过许多书。”陈老师哈哈一笑。
　　“她真的很喜欢读书吗？”他问。
　　“是啊，她识字都比别人多些呢！”
　　姜百若有所思。
　　“多跟小朋友们相处相处，交些朋友，小百。”

　　从小陈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小朋友们已经午睡完了，天气太热，巧克力糖有些化了，姜百快步走到梁秋禾寝室前，把糖递给了她。
　　他自己是不爱吃甜的，不知道她爱不爱吃，之前听哥哥说过，女孩子都爱吃甜的。
　　“唔……小陈老师给的吗？”梁秋禾刚刚睡醒，脑袋还有点胀，懵懵地问。
　　“对。”
　　“你不爱吃？”
　　他一笑，”吃太多，长蛀牙了。”
　　骗人，明明牙齿又白又齐，哪里有蛀牙。
　　“我不要，你吃。”梁秋禾执意不收。
　　姜百沉默，也不接过来，无声地抗议，梁秋禾见他太执拗，想想算了，先收下吧，刚想收回来，一只小胖手伸过来。
　　“不吃就给我吧——”小胖子铭铭笑嘻嘻道，做了个流口水的表情，“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
　　姜百看起来满不在意的样子，看看他就走了，梁秋禾觉得有些愧疚，没管小胖子，跟在了姜百身后。
　　走了一会，姜百见她跟在身后，停了停步子，他有点难为情，像只害羞又可怜的小白兔。
　　“对不起呀，姜百。”
　　他见她愧疚，想让她别在意，“没关系，我不爱吃，给谁都一样。”
　　心里却想，不一样的。
　　“真的没事吗？”梁秋禾小心翼翼地问。
　　姜百看着她，“你爱吃甜的？”
　　她点点头，确实爱吃。
　　“以后的都给你。”
　　她的眼睛亮了，姜百注视她，的确像小陈老师说的那样，她很漂亮很可爱，“以后想听故事可以找我的，我认识许多字。”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姜百就这样看着，看她笑的如盛开的迎春，眼睛明亮，她说：“真的？”
　　点点头，“真的。”
　　好像，也不是很需要交许多朋友了，她如凡间俗人中的仙女，出尘脱俗，却生来寡淡，凡人可望而不可求，只好避而不近，她是个孤独的仙女。
　　而他，凡间浊物，生来看似华贵，其实奢靡而又肮脏，他离开是非之地，看似来到童真乐园，却又收到更大的恶意，唯唯那个孤独的仙女。
　　仙女对他很好。
　　除了她没人爱找他，都不太爱说话，却好像能成为彼此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