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疾》别千语

15、卡普格拉妄想症1

　　“新婚快乐！”易逢雨向许泽伸出右手。

　　“同乐，逢雨”许泽牵过他的手，温柔地回应。

　　荷兰的天气不错，他们去旅游去看风车，西风也温柔。待了半个月，他们决定回国，家人们也在期待他们回来。

　　回家几个月后，老家下雪了。易逢雨望着鹅毛大雪，想起了易逢雪这个名字。许泽听过这个名字，易逢雨的弟弟。不过可惜的是，他失踪了，易逢雨找了他很久，每一次焦急寻找都得不到回应。

　　“你们的名字都挺好听的。”许泽说。

　　“嗯，是我妈取的，她是个作家，喜欢这些文艺的东西，又是逢雨又是逢雪的。”易逢雨遥望远方，似乎在想念谁。

　　雪落到了易逢雨的头上，他拉开卡其色的大衣，想把许泽抱进怀里。

　　“干什么？”许泽后退一步，微笑，“你想抱我啊，我穿的是棉袄，比你的厚，我可不冷。”

　　许泽穿着纯白的面包棉袄，他很瘦所以穿肥肥的衣服并不显胖，只让人觉得可爱，不过没有什么人会去形容男人可爱，所以许泽并不喜欢被这样的词汇夸奖。易逢雨只会夸他好看，绝世好看。

　　“真好看。”易逢雨望着他说。

　　许泽以为他在夸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他也会夸自己，但是总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许泽好看，绝世好看”，很敷衍的样子，但很受用，他会被取悦到。此时却不一样，他说得很认真，让许泽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但他知道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脸放在人海里，泯然于众，毫不起眼。能被易逢雨喜欢，他觉得庆幸，一定是在前世行善积德了。

　　看着他若有所思，易逢雨大喊：“我是说雪。”

　　许泽瞪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易逢雨瞥了瞥他，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里面盛满了熠熠的光，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说话时会露出白色的牙齿。

　　易逢雨才是那个称得上“绝世好看”的人，许泽不是，他也就身材纤瘦高挺，算不得好看，没有魅力。

　　但他有能力吸引帅哥，说明他自己也很不错，他如此想。

　　早上，易逢雨去上班了，许泽的上班时间比较晚一些，等人走了，他才起床。新房里布置得很漂亮，简约而不失美感。
　　他发现了一只掉在地上的蓝色钢笔，他记得以前易逢雨说过自己更喜欢黑色和棕色，为什么要选蓝色？

　　不过蓝色确实更好看，许泽想。

　　易逢雨回家的时候带了一份热腾腾的汤面，他知道许泽经常不吃晚饭，已经养成了习惯。

　　“回来啦。”许泽开门，看见他手里拿着塑料袋装好的晚餐。

　　“带给我的？”

　　“是啊，你总是不吃晚饭，我要监督你。”易逢雨走进来，把袋子打开，溢出了香味。

　　“我不怎么饿。”许泽说。

　　“不饿也要吃，总不吃晚饭，再瘦下去我可不要你。”易逢雨威胁他。

　　许泽不满：“你以前还说无论我怎么瘦都不会不要我的，现在是想找借口不要我了。”

　　易逢雨一愣，他没有这个意思，也知道许泽在开玩笑，但他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许泽早早地上了床，看到易逢雨还在电脑前奋战，他心疼道：“还加班啊，快点上床吧，我已经暖好被窝了哦。”

　　易逢雨抽空回头望一眼：“马上。”

　　投影仪放着国外的电影，正是浪漫的镜头，好想他快点过来看啊。许泽又转头瞥在角落处的易逢雨。

　　“哇，男女主在接吻唉，这么美好的画面只有我在看啊，好可惜。”许泽大声说。

　　易逢雨放下手中的事，满脸赔笑地靠近他。

　　许泽白他一眼说：“你来晚了，他们亲完......”

　　话还没说完，他便感受到脸颊落了一吻。

　　“他们亲完了，我们还没有呢。”易逢雨低头吻她，手托着他后脑，轻轻摩擦他的头发。

　　许泽低头咳嗽了一声，骂道：“流氓。”

　　“干点我们该干的事情吧！”易逢雨说。、

　　许泽憋着笑说：“今天你在下面呗。”

　　“好。”易逢雨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啊，你今天这么痛快，你以前可是毫不退让的唉，你说你要维持男人的尊严，必须在上面啊。这是不是所谓的为爱做零啊？”许泽大笑。

　　“刚刚是骗你的，我肯定要在上面。”易逢雨说。

　　“行行行，我躺惯了，不能翻身做攻的。”许泽乖乖躺下，顺便扯着易逢雨的衣领一起躺下。

　　“易逢雪是你的弟弟，为什么我好像没见过他，他不是今年才失踪的吗，以前也没见你给我引荐过，好想看看双胞胎是不是真的完全一模一样。”许泽望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从额头摸到眼睛，再从眼睛描绘鼻梁，再揉弄嘴唇，明明是一个样子，为什么又好像不是那个人。

　　“以前他一直在国外，很少回国，你没看过他正常。”易逢雨说。

　　许泽吻他，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不该怀疑什么的。

　　他做了一个美梦，易逢雨和他在一个广场告白了，所有人都祝福他。醒来后他更加开心了，因为现实的易逢雨不仅和他告白了，他们得到了父母的支持，还去国外登记结婚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就是许泽，他的笑声吵醒了易逢雨。

　　“大早上的笑什么？”易逢雨睡眼惺忪。

　　“一切都是真的。我可没有做梦哦。”他对易逢雨说。

　　“什么啊，没人说你在做梦。”易逢雨说。

　　许泽立马拉下脸：“你自己都忘了，两年前我们还在上大学，我追你的时候，你说的，你说我做梦才能和你在一起。”

　　易逢雨撇了撇嘴：“嗯......我收回那句话，现在太打脸了。”

　　“哈哈哈哈，我笑到了最后。”许泽大笑，故意学电视剧里反派狂笑的模样。

　　易逢雨捂住他的嘴，也被他感染地笑了起来：“好了，起床了，今天想吃什么？”

　　“呜，南瓜粥。”许泽含糊地回答。

　　放下捂住他嘴巴的手，易逢雨转身起床去了厨房。

　　他们上班的地方一个离得很远一个离得很近，易逢雨开车去市中心上班，许泽骑个单车十分钟就够了。

　　许泽的上司是个大帅哥，但脾气巨差，差到离谱的那种。他为了不得罪领导，只好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工作着。

　　“许泽，你这个方案不行，下班之前改好给我。”林前往他桌上甩下文件后，直接走了，没有给许泽反应的时间。

　　许泽仰天无声哭泣。他不得已加班了。十点多才改完，发现领导早走了。

　　他气得抓狂，打算回家后看点喜剧抚慰自己。

　　过两天就是易逢雨的生日了，送点什么给他好呢？

　　本周五就是他的生日了，许泽买了一块手表。他觉得像易逢雨那样的精英，配一块漂亮的表非常相得益彰。

　　“生日快乐！”许泽买了小蛋糕，端给了易逢雨。

　　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谢谢。”

　　“我还准备了礼物。”许泽开心地拿出包装精致的盒子。

　　“谢谢你，许泽。”易逢雨说。

　　“给我一个吻做为报答吧。”许泽指了指自己的脸。

　　易逢雨轻轻吻上去，许久才离开他的脸颊。

　　“哇，易逢雨你真的变得越来越会了。”许泽说。

　　“只对你。”

　　“啧啧啧。”许泽低头，脑海中想起一些过往。

　　他在大三的时候追易逢雨，拿出了自己一百分的勇气，在背地里排练了无数次表白的场景，临到真人在面前时，他怯场了。

　　“你想说什么？”易逢雨问他，并不太耐烦的样子。

　　“我......我......我......”许泽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其他的字眼。

　　“你喜欢他对不对？”易逢雨旁边的哥们打趣道。

　　“果然啊，咱们易大帅哥男女通吃啊，现在连男的都来表白了。”另一个说。

　　“长得丑的，我都不喜欢。”易逢雨丢了一句话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他的朋友们嘲笑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绝对算不上丑，被如此羞辱他当然不开心。一个男生过于在意外貌会被人笑，他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在意这个。

　　他从来孜孜不倦，学习是，追求人也是。

　　易逢雨被逼烦了，忍着怒火说：“你去做梦吧，和我在一起只能靠做梦。”

　　“......”许泽脸上很平静，心里却不快活，继续说，“我这人很有毅力的，但是我不能总被这样羞辱，事不过三，三次以后，我会考虑放弃的。”

　　“哈哈哈哈。”易逢雨周围的朋友全都在大笑。

　　许泽看着易逢雨，他想不到两年前这样羞辱他的人，会变得这样温柔体贴。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房间的钢笔是铁质的，包了蓝色的漆。他拿起那只钢笔，让易逢雨写一句话——长得丑的，我都不喜欢。

　　“干嘛突然写这个，难不成我以前说过你？要是真有我可不记得了。”易逢雨警惕起来。

　　“你写嘛！”许泽央求。

　　字迹确实很像易逢雨的字体，很漂亮，他却觉得这不是易逢雨的字。

　　“你不是易逢雨吧？”许泽问。

　　易逢雨瞪大眼睛，摇头：“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易逢雨。我全身上下那一样不是易逢雨？”

　　“你用蓝色的钢笔，会深情地夸我好看，会忘记你羞辱过我的话，会轻易地答应和我换体位，虽然这些都是很细微的事情，但是易逢雨不太会这样做，你不是易逢雨对不对？”许泽抿着嘴，忍住眼泪。

　　“我是他，我是易逢雨，只会爱你的易逢雨。”易逢雨抱紧他。

　　“不是，不是，其实他已经死了。你是他派过来假扮他的人吧？”许泽没来由的坚信自己的爱人已死。

　　“没有，我就是易逢雨，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你不是咒你老公嘛！”易逢雨边抱他边吻他。

　　许泽推开他说：“其实易逢雨并不喜欢我，他和我交往和我上床都是在敷衍我，我感受得到。只是我不愿意离开他，所以他愿意假装，我也愿意自欺欺人，真的没有想到，自我欺瞒到了现在，还结了婚。你是易逢雪吧？我和一个欺骗我的人在一起，现在又和一个伪装成易逢雨的人在一起，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你们两个人都不曾喜欢过我，我虽然不甘心，但也认了。我知道我很普通，不得青睐，无论是爱情还是工作。”

　　易逢雨又想抱他，许泽回避了。

　　“我不是易逢雪，我是易逢雨，只是易逢雨。”易逢雨说。

　　“我没有骗你，从前确实不爱你，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欺骗你驱使你为我做事，但是现在我不是的，蓝色是你喜欢的颜色，羞辱你的话不是不记得，只是刻意在忘记，换体位是想你开心，因为喜欢，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自己也清楚，喜欢才愿意妥协。”易逢雨又说，“我是喜欢你，才愿意改变，很抱歉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原谅我好不好？”

　　许泽摇头，眼泪被甩出微微的弧度，飘在空中，坠在地板上。

　　“对不起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让你开心，我很抱歉。”许泽说。

　　“你是不是生病了？”易逢雨问，“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姓张，我去帮你联系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没有病，只是觉得你不是易逢雨就是生病了吗？你到底什么意图啊？”许泽责问他。

　　“不是的，一个人突然觉得身边人是陌生人假扮的这种就是有心理疾病的，我帮你联系他问问情况好不好？”易逢雨温声说，想引导他听自己讲。

　　“不可能的。”许泽再次否决。

　　两人不欢而散，一张床上，各自侧躺着背对对方。

　　许泽的妈妈要来看他们，为了在妈妈面前表现和睦，两人当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门铃响了，林佳语进了门，她带了许多东西过来。

　　是易逢雨开的门，他乖乖地喊了声妈。许泽从厨房出来，看到林佳语后呆住了，眼前的人不是林佳语。

　　“你是谁？”许泽沉声问。

　　林佳语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大骂：“我是谁，我是你妈。你现在和我表演失忆啊？”

　　“你确实很像她，但你不是她，我可以肯定。”许泽说。

　　林佳语眼目俱裂，气得脚砸地：“你再说一遍。”

　　易逢雨同是惊惧，他竟然连母亲都不认得了。

　　“呵呵，什么荒唐事，儿子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了，我们虽然半年多没见，但在手机上一直视频的，你不至于忘了你妈的脸了吧？”林佳语快气昏过去了。

　　“是她的脸，不是她的人，你伪装成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许泽说完望向易逢雨说，“还有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钱没地位，只有一条命，你们是不是想割我的器官去卖？”

　　林佳语吓了一跳，这下她不气了，她儿子这是出毛病了。

　　他们把他强制带去了医院。

　　“根据你们的描述，他很可能是得了卡普格拉妄想症，你们必须要让他从心里认同自己生病的事实，不然这个病症很难医好。”张景丘敲着笔，望着病例本。

　　“可是，他现在一见我们就闹，非说我们是假扮的，怎么让他相信啊。”林佳问。

　　“声音，让他不见你们，只听声音，然后你们慢慢去开解他，引导他。”张景丘说，“再拿一些药，定时来做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