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38年1月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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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领山道上苏远默默打量着环境和周围人。
土匪有三十二人，领头的是个留着洛腮胡，左眼似乎瞎了的大汉。
而她们这边除了自己和张洁还有一个班的八路军战士，只是都被围在中间，若说逃跑是真没机会。
《不好意思了两位八路军同志，我们此行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瘦高的男人似乎以为苏远害怕了才靠过来搭话。
《二爷说的哪里话，只要能保住人命便不算下策。》
一路上苏远听了不少他们的谈话，所以知道这个瘦高的男人是凤鸣山寨的二当家，叫宁青。
为人也算文质彬彬，虽然跟一群大老粗的胡子混一起可本人却没什么匪气。
《话是这么说，只是...》
宁青欲言又止没明说，但苏远很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后果。
抢劫八路军军医，加上土匪的身份大概率会跟八路军直接开战。
《...不知是何人受伤值得贵寨如此？》
《是我们三爷，前些日子去山西二喇嘛山办事，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送信的鬼子就交了火。》
《可是抢伤？》
《是，三天下来一点不见好，寨子里的中医说他撑不下去，可我跟大爷不信又听闻山下路过一队八路军，里头有大夫这才。》
八路军的护卫队是两个班，而当时被埋伏了。
对峙的时候苏远听闻他们只要大夫，这才主动提出自己跟他们走。
而护卫队的两位班长在几番权衡后跟土匪开了个条件——就是自己也带一班八路军跟去。
但当时的情况八路军其实是劣势，毕竟土匪人多势众又居高临下，可这不是妥协的理由。
而那帮土匪一心只想快点带医生上山，两边没费多少口舌就讲妥了，由其中一班跟着上山，另外一班带队继续去驻地要支援。
至于张洁她是护士长，又不放心苏远自己去于是也跟着一块上了山。
等到山寨门口的时候苏远惊呆了——只见那寨子背靠山峰天险，而寨前挖有一条很标准的两米战壕且架着四把歪把子机枪。
战壕后方的寨门宽三米高六米，且左右环着三孔土石炮楼。
楼顶天桥上还架着四门清末时期的土炮。
内部多是木土搭建的民宅，还有一块似乎是农田和饲养的生畜。
这真是土匪？说是可以自食自足的村子还差不多。
《寨中可是有部队将领？》
张洁的革命历史比苏远长，见过的风浪也多。
因为这个在抵达寨主的屋子后就判断出了这是个部队化底蕴浓厚的军事组织，大概率是国军被打散后落的草。
《三爷曾在国军79军第76师当团长，只是淞沪会战时被打了黑抢才心灰意冷落草。》
《原来如此。》
似乎是为了让八路军放心，基本上问什么宁青就答什么。
最后他们被带进了唯一一间大瓦房，那里面有个大厅想必是开会用的而三爷就住在隔间——那人身高约一米八，留着短发，脸长得棱角分明——只是此刻裸着上身侧卧于土炕，毫无生气可言。
床旁还有一穿青袄的少女紧张的为七天其擦着汗，倘若不是在匪窝的话苏远大概会认为那少女是某富家小姐。
《草儿，三爷怎么样了？》
《烧退了点...却依旧不见好转。》
那名叫草儿的少女眼角隐约挂着泪珠。
见到其他人神情跟着暗淡下去的时候苏远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惜冒着与八路军开战的风险也要劫医生上山。
那位三爷才是寨子的核心，他若死了寨子必乱。
《事不宜迟，请无关人员先出去减少细菌传播。》
支退众人之后苏远和张洁戴上了口罩，同时打了点清水净手。
《这位姑娘你怎么——》
张洁本想让草儿也出去，不料对方突然跪了下来对她们说
《求你们治好三爷！》
说着就要磕头，但被张洁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我是护士她是医生，我们对生命都一视同仁，你不要如此——》
旁观的苏远看得出这姑娘聪明，担心她们被劫上来有怨气不好好治才如此。
但同时也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意，若是三爷死了草儿必然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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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狼领山脚下。
李空的一营已经排开架势与凤鸣山寨对峙。
她把家底都搬来了，甚至还有那门藏了最久的意大利炮。
其实上头的命令是让她去谈判，因为八路军不是军阀部队，是尽量能不开战就不开战。
但上头也说是谈判，不能李空自己去吧？所以好说歹说让同意多带点人，可就这一个多字让她调出了精锐的一营，足有八百人。
可这么做流程是不对的，正确流程是先派一班去谈判看看对方到底他们要什么，能够不流血的解决问题那就不流血的解决。
而不是像李空这样，还没有伤亡出现就直接调战斗部队出来威慑。
但这时期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况。
那就是上头让你当团长带一个团，那怎么带这个团还是得看自己。
同理上头给你的任务要是模棱两可，那怎么完成也是看你。
因此在驻地安全的情况下李空带走一个营去谈判那也是谈判，只要两头不开战那问题就不大。
而这个确实有威慑力，前来交涉的凤鸣山寨大爷杜庭看着阵势就没什么底气。
毕竟那意大利炮，只一炮就能轰破寨门。
《我是凤鸣山寨大当家杜庭，敢问贵军可是八路军的弟兄？！》
杜庭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但还是好奇，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八路军部队可没有这种级别的火力。
《我是八路军115师137旅新三团团长李空——今早被杜头领请上寨子的我军同志们可还安好？！》
两个人隔着山道一上一下的喊着话，心里却都在打鼓。
李空一开始的想法是直接破寨剿匪，但路上听说这窝土匪有些不同，再加上有人质在也就不怎么敢威胁。
杜庭就不一样了，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寨子的安危。
《我们正准备设宴贵军的弟兄们呢！而且他们就在寨子里，若是李团长不放心我把他们叫来可好？！》
虽然是询问，但他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人去叫那一班战士了。
《不必杜头领设宴！只望头领能将他们全数送下山来！》
杜庭看着那门对准了寨子的大炮，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妥协
《李团长啊我寨中贵人受了重伤，急需医生救治实在是不能放那二位走！》
闻言李空拉下了脸，有些生气。
《那贵寨置我八路军中那些急需救治的伤员于何地？！》
八路军里的医生本就不多，尤其苏远这种会西医还能主刀做外科手术的大夫。
她到的越晚临时医院里那些伤员的情况就越重。
《李团长...我寨也实在是办法了才如此啊！若是贵人折了那百来号弟兄没了约束这附近的村子也讨不着安宁！》
李空火气直接上来了，感情这土匪还威胁上自己了？
《杜头领难道不觉得这说的太死么？！》
言下之意，你不怕我打上去？
《李团长啊我也不想把话说死，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而就在这边剑拔弩张的时候，寨子里的苏远顺利完成了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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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我看寨中应该是有消炎药，记住为其早晚两次服下，尽量减少接触伤口，纱布要是透了立刻换。》
苏远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而张洁也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
《两位医生的大恩草儿没齿难忘！》
说着草儿又要拜，而这次换苏远拦住了她。
《草儿姑娘，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事，况且若不是三爷意志坚定也撑不过去。》
这不是什么阿谀奉承，而是实话。
因为这个三当家，他在手术刚开始的时候主动不要打麻药。
他说自己想一直看着草儿，于是乎两个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就这么熬了一个小时。
期间他一声没吭的忍受着苏远用镊子在他背上那已经有些溃烂的抢眼里取碎弹片。
《草儿...别哭...我这不是挺过来了...》
《呜...三爷...》
看着依偎的二人，苏远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就是这个三爷，他真的是男人？喉结不明显也就算了，上半身与后背的结构有些太偏向于女性了。
这年代瘦的人有很多，但是苏远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男女性模型，在她眼中男性的躯干是一个倒三角，而女性是一个正三角。
这是天生的骨骼差异，男性骨架的肩比女性宽，盆骨反而不突出。
女性正好相反，肩较短而盆骨也比男性要突出，这个差异后天因素改不了。
那他到底是——没等苏远继续想，外面一阵骚动。
听着像是是八路军在山寨外叫阵，而宁青想带跟上山的那班八路军出去安抚一下说明白情况，但他们坚持要带苏远张洁一块走。
《草儿...你送医生她们走吧...》
三爷摸了摸草儿的脸蛋，他啊其实知道自己接下来能不能挺住还是未知数。
如果留着这两位医生在山上，自己要是没挺住折了，那时候乱起来她们两个会被迁怒遭殃。
并且听着外面的八路军也不会同意让她们留下。
《好...三爷，草儿一会就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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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一句话，把我的同志们送下山来，条件贵寨开！》
《我也就一句话啊李团长——》
没等杜庭继续说，宁青和草儿就拦住了他。
而苏远张洁被那一班八路军战士护在了队伍中间。
《三爷说了，放他们下山。》
《这么说，三爷可是好转了？！》
《是，已经退烧了。》
杜庭闻言大喜，立刻跟着宁青一块送苏远等人下山，顺带奉上金条赔罪。
只是李空没要，因为杜庭说自己没打劫过村子，但是土匪的话能有几分是真？况且在这地方也花不出去。
比起跟他们墨迹还不如赶紧带苏远她们回驻地歇歇来的实在。
这事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因为上头的指令就是谈判要人。
如今人要到了还毫发无损，李空自然没理由大动干戈。
回驻地的路上苏远跟李空骑着一匹马，张洁跟戚明远骑着另一匹。
而苏远一开始不好意思，但在李空的坚持下还是坐在李空的前面，因为这样苏远可以放松一些。
《对不起...》
李空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句话，而苏远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
《我是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缠着司令员把你调到阜平来...》
李真的很自责。
当听到支援的大夫被土匪劫走那会她只觉得天昏地暗。
《李同志，你其实立了功。》
《立，功？》
苏远笑笑说
《对，李同志立大功了呢。》
李空此时如同丈二和尚，完全不明白苏远的意思。
《你想啊，调令是必然对吧？也就是说即使我不来其他人也会来，到时候还是要被土匪劫走——》
苏远偷偷观察了一下李空的反应，在发现她觉得有道理之后继续补充说
《但是呢其他人未必有我这么好的医术，那如果治不好三爷的话这场冲突就可能升级，届时肯定要开战剿匪。》
李空心思一圈还真被苏远带进去了，腾出一只手拍拍脑袋还真是这么回事，但立功的不应该是自己啊。
《那应该是苏大夫的功劳，因为苏大夫医术高的同时人又好看才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冲突。》
《你...》
苏远被夸的脸红，别过头的同时嗔怪道
《油嘴滑舌。》
《哼哼，书里学的。》
看着苏远的笑脸，李空觉得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938年1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