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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三章 ...

  •   我缓步到前厅的时候,李不让已经老神的喝了好几杯茶水,一旁的点心也去了小半,他每回上我府倒是都饿着肚子。我真要怀疑当今是否对他诸多不满,苛扣了相爷的俸银。
      柳如烟斯文有礼的端坐着,见了我赶紧起身见礼,李不让见状弹了弹掉在衣摆上的糕点屑,也站起身来。
      我见他神色悠哉,颇为自在,跟往日里没什么不同。
      彼此见了礼,主宾各自落座,王勤又殷勤的上了些点心,还特意表示了对李不让的念想,问他怎么这么些日子没来了。
      本公诧异,他有阵子不是特不但见李不让的么?

      静静地喝了会儿茶,谁也没吱声,柳如烟看看我,又看看李不让,似乎想打破一室的静默,但又不知该起什么话茬。
      我本是等李不让开场的,谁料他品茶品的一脸惬意,还真把我萧府当茶肆了。
      “李相,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李不让似乎正沉静在臆想之中,等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瞧着我,道:“本相今日是陪柳中丞前来拜会的。”
      我诧异的望向柳如烟,一道讶异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瞧了李不让半响,甚是无辜地拱手对我道:“公卿,是李相请我一道拜会府上的。”
      只听李不让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

      我忍着笑意,低头啜了口茶。柳如烟未免也太憨直了,这么好的替上峰出力的机会,白白丢弃不说,居然当面拆台?本公很为他以后的仕途担忧。
      挑眉瞥了眼李不让,见他嘴角正不自然的抖动,我等着他圆场。

      李不让抽着嘴道:“今日偶遇柳中丞,本相见他一脸忧愁似被疑难所困,所以带来公卿处开导开导。”说完,便瞪眼瞧着柳如烟。
      听他这么一说,柳如烟果真心里揣着事儿一般地拧起了眉头。
      在我一再追问下,他终于道明原委。
      原来他仍在为“特赦状”一案操心,我只能说这孩子真是有责任心又执着。皇上都已经收回旨意不需他再插手此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能丢出去,多值得庆幸的美事,他居然觉得遗憾,耿耿于怀得想再往烂摊子里跳!
      为什么本公认识的人都这般死脑筋?

      “中丞,你不觉得现在你还想这事有点狗拿耗子之嫌么?”我抚了抚额头道。
      柳如烟一愣:“理虽是这个理,可这案一开始便是下官经办的,没个头绪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下官实在是……”
      “挫败。”李不让适时的插话。
      柳如烟点了点头,并且觉得很羞愧:“我将皇差办成这个样子,实在愧对皇上,愧对这身官袍。”
      是当今刁难了你才对,你根本无需愧疚,我心道。
      “所以,下官还是想追查此案,当然是私下里,不会动用官方势力,以求能给皇上一个交代。”
      我无言的跟李不让交换了个眼神,我想我们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和钦佩。

      这份坚持值得赞赏,但本公不能赞同他的行为:“中丞,本公认为此事该由京兆尹或者大理寺管办才妥当,跟你御史台太不沾边了。”
      “可皇上当时是指明交由下官的。”他朗声坚定道。
      皇上已经知错了,你非得要本公大声宣扬出来才甘心么?
      柳如烟大约意识到了,声音一下子小了,几乎是在低喃:“可没听说大理寺或京兆尹在办此案……”
      我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秘密查探?”见他眼神闪了闪,我接着恐吓:“中丞要是管了闲事,无意中妨碍了办案,这可就不好了。”
      柳如烟终于被说服了,起身向我道谢云云,本公和李不让双双释然地吐了口气。

      说到“特赦状”的去向,着实教人不踏实。一开始我跟李不让心照不宣的以为是皇上差人“秘密召回”了,指不定这会儿李不让还是如此认定的,但那日当今已当我面否决了此事,那么这“特赦状”究竟是谁盗去了?
      下意识的朝他瞥了一眼,却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幽暗如深潭。
      “咳,李相,你在沉思什么?”我转了眼,对着空气道。
      “本相在想一件颇值得推敲之事。”他低声道,神色颇为严肃,柳如烟见状也跟着肃然起来。
      本公很淡然,跟李不让谈事,我倾向待他彻底说完整件事,再决定是否需要严肃。“什么事劳相爷费心?”

      “公卿,本相来您府上不下数十回了吧?”他道。
      终于也觉得自己上我门太勤快了么?我正要说:是频繁了些,以后可以酌量少来几趟。却听他接着道:“可为甚每次公卿只在这前厅接待本相,萧府的中庭,后院花厅,雅间,偏厅不少吧?”
      果然够无聊,幸好本公不会轻易随他起舞,我淡淡扫了眼呆愣的柳如烟。
      “中丞,你也过萧府不少回了吧,可曾在别处受过接待?”李不让坚定的寻找盟友,盟友一脸僵硬的冲他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诱道:“那你可曾想过到萧府中庭后院瞧瞧?”
      我静静地用茶盖拨着杯中浮叶,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打发了这两人,却听柳如烟声色清朗道:“不想。下官查案时已经将萧府搜了好几遍,该瞧得都瞧见了。”
      李不让被噎没了声,我心下大悦,不禁对柳如烟好感又增。
      “李相,您没有入过公卿内府么?”
      “他曾将萧府翻了个底朝天,说不准比本公还熟悉中庭后院。”我断了柳如烟的话茬,淡道。不出所料的瞥见李不让脸色一僵。

      柳如烟不是傻子,已经猜到我所指为何事,“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我以为这茬到此为止了,怎奈李不让面比墙厚,还磨叽着说想到中庭瞧瞧。
      见我真的不悦了,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叹气,道:“公卿,实话说了吧,本相怀疑您在府里金屋藏娇了。”
      “什么?”我不自主的挑眉。
      柳如烟满眼期待。
      “金屋藏娇。”李不让掷地有声道:“本相想见见那美娇娘。”
      美娇娘没有,七尺男儿倒有一个。
      我瞧着李不让深邃的眼,那眼里恰跟面皮相反,没有半分笑意。
      我扯了扯嘴,叹道:“他怕羞,见不得官。”

      李不让倒是没有再强求,只是微微颔首,掀了掀眼皮道:“怕羞?那可不成。没有哪座屋子能不透风,迟早都要教人知晓的,公卿若是不想日后麻烦,倒不如现在就割爱。”
      他朝我举了举手中茶杯,微微一笑,颇豪迈的饮茶,我不觉又想起他初登萧府那日的情景,哑然失笑:“李相,本公会考虑的。”

      又稍适坐了片刻,他二人便起身告辞,我送他们出了府。
      回后院时,沿途琢磨着今晚莫名来后定要向他提安排莫言离开萧府一事。李不让的话就算没有更深层次的隐射什么,也句句在理。
      说到他,今日我见他从头至尾神色至若,似乎元宵那晚种种惊人举措不曾发生过一般,莫不是本公自个儿想多了?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罢了,他不曾放在心上,本公还纠结什么?

      莫家人此刻仍然不知莫言境况,回莫府养伤自是不可行,幸好莫名在城外乡郊有一座别院,我跟莫名便商定了明天趁夜将莫言送至那里静养,待伤势痊愈了再回来。
      事关莫家和本公名声,莫言没理由反对,沉默着听从了安排。临行前,他郑重的告诉我待他能光明正大的回京,他要光明正大的登我门。

      莫言一走,后院好似突然冷清了很多。我很纳闷,他本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他在时本公没觉得有热闹,怎么一走,倒像是身边缺了件东西,教人心里不踏实。
      在后院里逛了一圈,松柏苍翠,红梅幽香,四下俱静……寂寞两字冒冒然地浮上了心头。

      又到月半,清晖如银,夜凉似水,天幕上散着几粒星子,寮寂暗淡。
      我差人在廊间支了张躺椅,刚躺上不多时,就见王勤领了个仆役一前一后往这里来了。待他俩近身,我瞧清楚两人怀中各自抱着的沉甸甸俩大罐,太阳穴就不自觉的跳上了。
      “爷,相府和莫家别院……”
      “王勤,以后这事你自行斟酌着处理吧,不就几坛子酒么,不必特意再来禀告了。”我闷声道。
      “是……”他应得不算利落,顿了片刻小声道:“也不见得就是酒哪,上回不就装了别的么。”
      那本公就更没兴趣知道了。
      挥手退了他们,可王勤没走几步又折回来了,放了怀中酒坛,自衣袖里掏出两封信函来,说是随酒一道送来的。
      我接了一瞧,两信封上都是一片空白,心道那二人倒是有默契。展开信笺,入眼的却都是四字“逝者已矣”。

      过几日便是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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