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漫威】凛冬渡鸦》瘞鸦

27、【终章·命运之轮】第二十六章

　　罗达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听史蒂芬的话。
　　她将自己传送回最初的世界，继续寻找着出路。

　　她突然想到了蜘蛛侠。
　　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大家从那开始不记得蜘蛛侠是谁了。
　　但她一直知道。
　　啊。
　　她要去赌一把。

　　“Peter——”
　　面前带着帽兜的男孩吓了一跳。
　　似乎是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他装作没听见的想要走过去。
　　“Peter Parker. ”
　　男孩顿了顿，还是没有停下。
　　罗达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Peter，别躲了。”
　　男孩没有回头。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Peter，我叫……”
　　“是，是，你是little spidy。”
　　罗达把着男孩的肩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Peter Parker，蜘蛛侠，纽约好邻居，别再躲了好不好？你就这样像个缩头乌龟躲了多久！”
　　小蜘蛛的狗狗眼无辜的闪了闪。
　　“好吧罗达姐姐……那你为什么还记得我？还有为什么你的黑眼圈这么重？”

　　罗达长舒一口气，眼里重新恢复了光明。
　　“你还记得我，Peter？”
　　“记得啊，为什么不记得。”
　　她赌赢了。
　　还有人记得她。
　　这个信息是她备受鼓舞。
　　还是有一丝的可能性的啊……

　　“走，Peter，我带你去个地方慢慢说。”

　　漫步在大街上，Peter观望着灯火阑珊的繁荣。
　　他多久没有融入这座城市了？
　　他多久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也不知道。
　　只是一味的躲。
　　他太矛盾了。

　　“罗达姐姐，我注意到一个问题。”
　　两人迈进一家小咖啡馆，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响起，让Peter想起了MJ打工的店。
　　想起那句MJ递给他咖啡杯上的标语。
　　We are happy to serve you.
　　(我们很都乐意帮助你。)

　　罗达领着他进了一个小隔间，点了两杯咖啡。
　　“你喜欢喝什么样的？”
　　“嗯，拿铁就好。”
　　在咖啡上桌之后，罗达锁紧了隔间的门。

　　“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好像不太一样了……因为我很久都没有上过大街，与外界的联系也少了很多，新闻也不常看……
　　“但是我能发现的最大变化是，斯塔克先生去世了。
　　“明明你当时救下了他，但刚刚在大街上的标语写的是，纪念在终局之战拯救全世界的英雄。
　　“周边的纪念品店里写的去世日期就是终局之战那一天。
　　“所以可以推断的是，斯塔克先生没有被你救下……”

　　“思路还是一样的清晰啊，Peter。”
　　小蜘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在我那次战斗死亡之后，我被传送去了神域。
　　“因为我是混元神族的一位神，需要接受历练才能真正成为神。
　　“等我通过了所有的关卡，获得了神的能量之后，才发现原来的世界抹去了一切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去了很多平行世界，穿梭在多元宇宙，但每一个世界都平等的忘记了我。
　　“我被史蒂芬找到了，他制止了我不断扰乱多元宇宙的行为。
　　“我向他寻求帮助，但他也无能为力。
　　“而没有我的存在，洛基死了。
　　“我找不到任何人来帮助我。
　　“于是我冷静下来捋了捋思路，发现了一个突破口，就是你。”

　　“我记得当时有一个瞬间，大家全都忘记了蜘蛛侠是谁，但只有我记得这件事情。
　　“所以我想，你会不会也同样记得我？
　　“虽然这个情况很有可能不成立，逻辑上漏洞太多，但我仍要来赌一把。
　　“因为我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这样啊……”
　　小蜘蛛摘下帽兜。
　　“看来我们同病相怜啊，罗达姐姐。”
　　罗达从没见过他的脸上露出这样悲苦的神情。
　　是无奈，是悲寂，是孤独，是忧伤。
　　他本应该是阳光下闪耀的少年，是熠熠生辉的彼得帕克，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蜘蛛侠。

　　遗忘。
　　都是因为遗忘。
　　遗忘便是原罪。

　　罗达有一瞬间在想，如果自己像他一样，在这个世界躲起来，当个透明人度过自己永远也过不完的一辈子，或是回到神域安安分分的当无聊的神，会是什么样的呢？
　　罗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该死，她真想给自己一拳。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为何要当个畏缩的懦夫？
　　怕的是革命者失去了信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小蜘蛛依旧稚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计划，计划。
　　她需要一个计划。
　　「因为史蒂夫总有计划。」
　　巴基的声音又环绕在她的脑海里。

　　对，对，一点点找。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现在她要做到的，就是时刻保持冷静。
　　细致，入微。

　　“我是这样打算的。”
　　“就从巴基入手，我会复刻出以前我和巴基生活过的房间，和一切一切有可能引起他回忆的事物，每天不断的刺激他的潜意识，不断的重复一些他可能印象很深刻的瞬间，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我。”
　　“我相信他足够爱我。”
　　“我相信他不可能从心底忘记我。”

　　罗达将自己的隐形能力暂时借用给Peter一部分。
　　因为Peter主动提出要帮他在夜巡的时候找一找有没有人记得她。
　　哪怕一丝线索呢？
　　而罗达呢，一直忙着构建着幻象。
　　她不由得想起了旺达。
　　她为了和幻视过上美好的日子，构建了虚假的现实。
　　而现在罗达也要这么做了。
　　希望她不会步入旺达的后尘吧，她想。

　　花费了整整1个月，罗达才将整栋房子还原成了以前的样子。
　　这栋小别墅静静地伫立在冷冽的风中。
　　连地址都没有变。

　　而小蜘蛛这边仍然没有结果。
　　罗达让他休息两天，可他倔强的拒绝了。

　　她明白这孩子。
　　善良是藏不住的。
　　他不想让自己像他一样。
　　他宁愿独自承受孤独，也不愿让再多一个人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

　　她趁巴基熟睡的时候将他带到了这个房间。
　　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卧室。
　　一起睡过的床。
　　上面甚至还残留着罗达身上特有的玫瑰和酒香味。
　　又甜又上头。

　　第二天清晨。
　　超级士兵的生物钟准的要命，但今天却莫名的晚了半小时。
　　奇怪，他想。
　　可是那股甜香味真的很让人安心诶。
　　很熟悉。
　　他似乎曾经为这个味道所痴迷。
　　等等。
　　那是哪来的味道？
　　巴基观察起了自己的床铺。
　　为什么床品的颜色变成了绿色？
　　为什么变成了双人床？
　　为什么床头摆着沾有深深烙印在布料里的血迹的小熊玩偶？
　　为什么床头会有相框？
　　为什么相框里会有他和一个黑发女人的照片？
　　为什么照片上的自己笑的如此灿烂？
　　为什么……黑发女人穿着婚纱？

　　他抬头看去，屋子里有很多他生命里没有过的色彩。
　　明艳，幸福，甜蜜。
　　优雅，艺术，古典。
　　他从不听古典音乐，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一台大大的留声机？
　　他从不欣赏绘画，为什么墙上挂着巨幅的《日出·印象》？
　　他从不读古典文学，为什么书架上会摆着整套王尔德的诗集和莎士比亚的歌剧？

　　飘进鼻腔的李子蛋糕的香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奇怪，自己从没吃过这种东西，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有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呢？
　　他顺着香气走到餐桌。
　　是那个黑发女孩。
　　和照片上穿着婚纱的是一个人。
　　啊，是总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那个女孩。

　　自从那女孩见过自己那一面，那滴从眼底滑落的泪一直成为了他心头挥不去的瘾。
　　梦里他一次次看见，那滴泪一次次的从发红的脸庞滑落，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向前跑去。
　　越跑两人的距离越远。
　　当他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空气中只剩下那滴正在滑落的泪。
　　是冰冷的，是滚烫的。
　　他曾无数次趴在那滴泪前面，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

　　每次他都不明所以的醒来，但这件事一直缠着他。

　　“早上好，巴基。”
　　唇瓣肌肉记忆似的想发出“早上好babe”的声音，却被巴基惊讶着制止了回去。
　　他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她，转身去洗漱了。

　　有效果了，罗达想。

　　“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
　　“我不认识你，小姐，而且我家不长这样。”
　　“你曾认识我。你家曾长这样。只是你忘记了。”
　　罗达想伸手触碰他，却在空气中触电般缩了回去。
　　慢慢来，慢慢来。
　　罗达不断地告诉自己。

　　“抱歉小姐，请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伤害你。”
　　“抱歉巴基，可这里是你的家。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看到我的黑眼圈了么？
　　“我受了这么多苦难，寻找了多少个多元宇宙，就是想让你回来。
　　“我为什么要意外死亡为什么要去什么神域为什么要当什么命运之神？
　　“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明白，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宁愿不当这个神的职位，不拥有神的能力。”
　　巴基抱着胳膊接话。
　　“不，巴基。”
　　罗达抬起头。
　　“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给我千百次重来的机会，我也不会后悔。”
　　“为什么？可是你的一生遭遇了这么多苦难？”
　　“因为，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就永远不会遇到你，不会有跟你的一切。”

　　罗达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我相信你足够爱我，以至于不会彻底忘记我。”

　　巴基要是碰上别人早就想尽一切办法逃走了。
　　但他没有。
　　他心软了。

　　往后的日子里，每天早上他都会闻到李子的香味。
　　每天午间都能听到不同的古典音乐。
　　或是贝多芬的悲怆，或是莫扎特的轻快，或是肖邦的哀情，或是柴可夫斯基的凄美，或是舒伯特的浪漫。
　　似在讲述着谁的人生。

　　Peter呢，罗达让他停下了寻找。
　　她不想太麻烦这孩子。
　　因此小蜘蛛会经常来找他们一起玩。
　　他也没有别人了。

　　罗达每天都在努力让巴基回忆起一些生活碎片。
　　她带着他回到17岁时去过的游乐园，特意路过当年的玩具摊。那只巨大的玩具熊还静静地立在那里。
　　她带他回到24岁时的西伯利亚，飞驰的火车卷起千堆雪，绿色的微光闪烁在指尖，猩红的血染红视线。

　　她会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放上两人的结婚戒指，一大袋“小熊周边”，一盒浓郁的李子冰沙，一把破旧的雨伞，一张生锈的乌鸦面具，一张年少的合影。
　　她会和他一起参观博物馆，回到塞纳河畔，拉着他坠入水中，再伸起手找他。
　　她会在睡前依偎在他怀里，抢过遥控器调到音乐节目。
　　她会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紧紧搂住他的金属臂。

　　而巴基呢？
　　他会不由自主的顺着香味飘进厨房，下意识的想要从身后抱住小小的她。
　　他会娴熟的用干燥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古老的留声机。
　　他会在耳边听到好似从天边传来的她的自述。
　　他会在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举着□□为某个女孩赢来了玩偶。
　　他会感受到指尖的颤抖，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却令人无从下手的恐惧。
　　他会在眼中闪过他从来不配拥有过的盛大婚礼和闪光的裙摆。
　　他会感受到他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激动，和那颗不曾为谁跳动过的心。
　　他会下意识的拉住水中伸出的手。
　　他会自然的搂上她的腰。
　　他会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

　　好奇怪，为什么这一切，都好像曾经属于自己？
　　可他的一生，就应该是被抛弃的一生啊。
　　没有人来拯救他，没有人来陪伴他。
　　他本以为自己时不时梦到的场景是假的。
　　但一切又如此的真实。
　　孰真孰假？

　　他问的越多，自己就越痛苦。
　　那种忘掉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疼的要命。
　　不想忘记的人，不能忘记的人，不应忘记的人，应当刻骨铭心的人。
　　像是胸口被人狠狠挖去一块，在无知觉的痛着。

　　梦中越来越多的故事涌现了出来。
　　渐渐填满了他的一生。

　　在某个清晨，他感觉自己像灵魂归窍了一般。
　　感觉什么东西被自己抽离出了很久，又不自觉的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感觉到了鲜活。
　　从未有过的鲜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活着。

　　他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浸润着自己。

　　“babe，我回来了。”

　　细碎的阳光撒在他清澈的灰绿色瞳孔上。
　　那里燃起了生命之火。

　　罗达试探着靠近他，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久违的温暖。
　　她赌赢了。
　　滚烫的泪滴从两人眼眶滑落。

　　可罗达突然发觉一下子少了什么。
　　仔细查去，才发现，Peter彻底忘掉了自己。
　　啊，原来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人认识自己吗。
　　Peter又是孤身一人了。

　　没等罗达来得及高兴或是悲伤，一片白光侵蚀了她的一切。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父亲面前。

　　“恭喜你，真正通过了试炼，我的孩子。”
　　罗达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经历的一切，这11个月，全都是试炼的一部分？”
　　“是的……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绝望。但我很高兴看到你理智和冷静的样子。你也许会毫无目的地漫游在无数个平行宇宙，最终迷失；你也许会疯狂的屠杀所有的多元宇宙，最后失手杀死自己真正的爱人——但你没有。
　　“你在绝望的关头保持了冷静和理智，敢于和命运做出斗争——这才是命运之神。不信命，不服命，你便是命。”
　　罗达差点就被感动到了。
　　“你tm个糟老头子害得我绝望了那么久！我一直都以为全世界都忘了我这件事情是真的！深信不疑！你明明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可能性迷失或失手，你还——”
　　罗达停住了。
　　她明白了。

　　在神弃之地她看到的那些奇怪的荆棘球，就是一个又一个迷失的人啊。
　　父亲不会在意那些迷失的人。
　　他们都是失败者。
　　失败者不值得怜悯。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力量，再造出无数个候选人。
　　他就是要把他们置于危险的极端的境地，看看他们会怎样做。

　　神。
　　无情的。
　　冷血的。
　　只看结果的。
　　成王败寇的。

　　父亲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想明白了。

　　“15000多年了，孩子。你是唯一一个成功者。”
　　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拍她的头发。
　　“现在去吧，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吧。”

　　巴基苦苦等了一年。

　　自从上次洛基和罗达的通讯断了，巴基剩下的11个月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他在等。
　　他不信罗达回不来。

　　2025年6月14日。
　　他们的第二个结婚纪念日。
　　也是罗达的第一个忌日。
　　她还没回来。

　　巴基快要放弃了。

　　我再等，也许明天她就回来了呢？
　　也许下周她就回来了呢？
　　也许下个月她就回来了呢？

　　巴基每天坐在窗边发呆。

　　2025年7月14日。
　　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也许自己应该接受她死去的事实。
　　也许洛基和她的通话只是编造出来的善意的谎言呢？
　　也许她真的走了。

　　他麻木的笑着，笑自己太傻。

　　就在他将视线移开窗户的一刹那，奇迹降临了。

　　天边的云开始聚集，万丈光芒倾泻而出。
　　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稀少的年迈的古信徒们对着云纷纷跪下。
　　颤抖的嘴唇吐出破碎的语句。
　　“第四位混元神……终于诞生了。”

　　巴基冲到复联大厦外的直升机降落台，另一群人也已在这里等候。

　　闪烁的流星降落在高台。

　　绿色的耀眼光芒渐渐褪去。
　　众人看到了神迹。

　　墨绿色的长裙披在她身上，微微漂浮的黑的短发随风飞舞，银色的大圈耳环轻轻晃动着。
　　银色尖刺状的头饰闪着刺眼的光，脑后绿色的光圈和符文有节奏的闪了又灭。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里面是一对清澈透亮，深邃平静的绿色眸子。

　　洛基率先单膝跪地。
　　右手紧紧贴着左心口。
　　“吾，阿斯加德的王子，奥丁之子，约姆海顿的正统之王，诡计之神，洛基·劳菲森，向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无限的忠诚。”
　　他轻轻拉过命运之神的手，落下庄重的一吻。

　　索尔也照做了。
　　“吾，阿斯加德之主，奥丁之子，雷神，索尔·奥丁森，向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无限的忠诚。”
　　略显粗糙的大手同样牵过她纤细骨感的手，落下轻轻的一吻。

　　两人仍然跪着，等待神的指示。

　　“起来吧，两位。”
　　两人应声起身。
　　“都是朋友，搞什么形式zhu义。”
　　“这可不一样，我的神。您是宇宙中最高等的存在，身为低等神必须做到这些最基本的敬意，否则违背了礼数。”
　　洛基俏皮的眨眨眼。
　　“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数还是要牢记的。”
　　“那好吧——但是不许叫我‘我的神’，听起来我像是个专制的霸君一样。”
　　“好的，小渡鸦。”
　　罗达给了他个白眼。

　　两人分别拥抱了她。
　　剩下的人也都一一拥抱了她。

　　最后是巴基。

　　纽约的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
　　从云层中散落的光撒在两人的脸上。
　　抹去了时光的棱角。
　　显得那么柔和。

　　没有更多的语言，两人紧紧相拥。
　　泪水滑落，滚入交叠的双唇。

　　真实感。
　　再真实不过的真实感。
　　巴基再也不用担心那是善意的谎言。
　　罗达再也不用担心那是试炼的幻境。

　　朝阳升起，破开重重的云层。

　　但几乎所有的神都必须要面对一件事情。
　　寿命论。

　　70年后。
　　巴基静静地躺在墨绿色的床铺上。
　　微弱的呼吸着。
　　好像稍微多吸一口气就会把肺挤爆。

　　“罗达……变回你原本的样子吧……我想再看看你。”
　　罗达含着泪褪下布满皱纹的斑驳的面容。
　　露出她70年来不曾改变的面容。
　　“你还是那么美，babe。”
　　巴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了罗达的脸。
　　粗糙干瘪的皮肤与细腻光滑的脸触碰，吓得巴基赶忙收回了手。
　　他怕他的手伤到她的皮肤。
　　罗达一把拉回他的手，贪婪的把脸埋在里面。
　　那双一向温暖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凉了。

　　“巴基……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和我一起吗？我可以做到让你永生的……”
　　罗达最后一次问出了这个早已提过无数次的问题。
　　“不了……babe，我这一生能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我不敢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我已经得到了我高攀不起的，本不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知足了。”

　　罗达没再说什么，只是任凭泪水滑落到他的掌心。
　　俯身吻住他的唇，想要尽可能的留住他最后一点的温度。
　　“我爱你。”

　　70多岁的卢卡斯和罗斯蒙德静静地趴在窗边，不敢哭的很大声。
　　他们看起来只有人类的八九岁那么大。
　　他们知道，自己属于人类的父亲，必然会被困在寿命论的牢笼之中。

　　21世纪末以来，罗达目睹了她的朋友们一个又一个的离世。
　　她在短短的几年里，参加了多少次葬礼？
　　她也记不清了。
　　她也不想记住。
　　她只知道，那件黑色的丧服，她穿了一次又一次。
　　她亲手把朋友们的棺椁送进坟墓。
　　墓园里的碑不是墓碑。
　　是凝结而成的孤独和悲寂。

　　她所剩下的，只有大儿子卢卡斯，小女儿罗斯蒙德，还有索尔和洛基。

　　于是，五个人一起住进了新阿斯加德。
　　没事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看看球赛，教孩子们使用魔法，带大家一起看星空……
　　卢卡斯和罗斯蒙德已经学会娴熟的趴在索尔满身的肌肉上跟妈妈和洛基叔叔一起练习魔法了。
　　偶尔索尔会偷偷的带两个孩子出去吃顿炸鸡，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洛基和罗达狠狠地骂一顿。
　　当然，骂的只有索尔。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而逝。
　　又是3400多年过去了。
　　对于永生的罗达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
　　卢卡斯和罗斯蒙德已经3500多岁了，正是二十出头的少年模样。

　　索尔和洛基的葬礼在新阿斯加德举行。
　　罗达和两个孩子，跟着一行黑衣的阿斯加德人抬着两方重重的棺椁。
　　在下葬的那一刻，罗达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新阿斯加德。
　　不用她担心，新的领导人是洛基和索尔亲自培养出来的。

　　罗达在这3400多年中一直寻找着。
　　寻找着什么办法能让她安心。

　　卢卡斯在某一天找到了方法。
　　“人的灵魂每3500年轮回一次。”
　　好，她等。

　　罗达看着面前巨大的白洞，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去吧，妈妈。我们一直保持联系。”
　　罗达冲他们笑了笑。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纵身跳了下去。

　　18年后。
　　黑发女孩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书。
　　“Carot~”
　　栗发男孩从长椅后面环住了她的脖子。
　　“别闹，Robbit。”
　　罗比特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从她头顶举到她面前。
　　“喏，你的生日礼物，胡萝卜小姐~”
　　卡罗特笑着接过礼物，却气鼓鼓的戳了戳罗比特的脸。
　　“别这么叫我！我的名字里只有一个r！要不我就叫你小兔子——”
　　罗比特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垂。
　　“好啊——别忘了，兔子可爱吃胡萝卜。”
　　“今天你已经成年了，我的胡萝卜小姐。”
　　卡罗特的耳朵红的要命。

　　“妈妈——你怎么跟爸爸这么恩爱啊，我们不想被喂一嘴狗粮……”
　　卢卡斯撇撇嘴抱怨着。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遇到爱情啊，妈妈~”
　　罗斯蒙德托着腮，气鼓鼓的看着悬浮的显示屏上让人脸红的“父母爱情”。

　　“放心，你们会遇到的，日子长着呢。”
　　罗达笑了笑。

　　轮回，不就是3500年一次吗？
　　她等得起。
　　她会陪伴他的每一世。
　　他的人生里，总会有她相伴。

　　每一世的巴基，都会在梦境中忆起他的前几世。
　　于是他便知道，他们是注定要相爱的。
　　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

　　也许是青梅竹马，也许是冤家对头，也许是素不相识的两人，却终会遇到人生的奇点。
　　也许是纳粹，也许是□□，也许是军人，也许是富家子弟，也许是不同的物种。
　　也许是阿尔兹海默症，也许是精神分裂，也许是白血病，也许是小儿麻痹症，也许是自闭症，也许是抑郁症。
　　他们的命运之轮，早就紧紧交织在了一起。

　　我们破碎，烂漫，拼凑，重生。
　　我们在人流和年轮里爱的尽兴。

　　【he】命运之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