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情》霜胄

1、瞑矶帝君

　　众生知：蜉蝣者，朝生暮死。野卷却载：“天地初始，万物皆有灵，位列神祗。蜉蝣大族与天地共生，享齐天之寿数。”
　　一
　　九重天界之上，有一背靠红日之洞府，洞府占地千里，府外有一镜湖，湖中有金鲤徘徊，湖上七彩霞光架起一座拱桥，桥上一只大白鹅悠闲走着。霎时，微风拂过，一道紫光破空而来直捣洞口而去。那道光到达洞门，洞门便自己大开，里头空空荡荡，唯一一张石塌上，见那玉手向空中挥去，紫光化作一行文字，转眼便消失不留痕迹。榻上女子方从梦中醒来，见到信中内容，眉头罕见的一蹙：“咦？”
　　那人变色，一时间九州大陆海外之洲天地便风云卷动，竟然同时黑云压地。与常日迥异。这洞府之主便是九重天阶梯之上，现在的众仙之主——瞑矶帝君，宁止。
　　九州——瀛州边上，黑云密布如墨欲倾忽而一道闷雷滚过，“哗啦啦......”大雨说下就下，胡县，一宅子内雨水已经汇成了一股细流，从屋檐飞泻而下，砸在地面上，宁芷将院落中最后一盆花搬入房中时全身已经被雨水浸湿，“哐当哐当......”那窗户没掩实，在大风之中发出诺大的响声，徒叫宁芷心惊。她的贴身嬷嬷在半年因病前去世后，县主府里现在只剩下张管家、阿沉和她了。叹了口气，关上窗户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宁芷坐回榻上继续描摹阿沉的字，白净脸上露出一面的柔和。
　　宁芷想着阿沉今日未带伞，估计没那么早回来。写下这页最后一行字，她的心绪便被这嘈杂的雨声搅乱，便搁下笔站到了窗前。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上一次大雨的时候。
　　这里是瀛洲最北边名为东寻国的边城小县，胡县。而宁芷是此地的县主。宁芷是个孤女，幼年双亲皆死在了那一战中，宁芷自小被封县主在都城王宫中随贵妃长大，后来宣妃之子晋王登帝，太子哥哥病亡，贵妃丧夫丧子伤心过度之下去替先王守灵。侯府一夜倾覆，满门抄斩。宁芷在都城中最后的依靠也没了。
　　新帝自幼与宁芷一同长大，亲似兄妹，顾念儿时一番情谊本欲留她在都城，日后为她寻个好人家。但是宁芷拒绝了，因为最爱的阿沉不在这里，贵妃表姨也不在，她便求了皇上让她回到胡县只因宁芷的父母是在那场大战后葬在胡县。
　　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东寻国侯府一百三十八口人皆在菜市问斩，唯留下一子在逃，除却他侯府一百三十八口人的人头被挂在了城门口。围观的百姓里宁芷也在。正逢那场大雨，那头颅的鲜血没能凝住，混杂着雨水自城墙上流下，在地上血水娟娟汇聚成股流进了那护城河，煞是恐怖，“通敌叛国，勾结敌国害死宁大将军......”当年父亲身死的名头也被扣在了江家的头上。但这在宁芷看来不过是成王败寇，君要臣死的理由。
　　那天大雨倾城，街道上来往行人稀少，同时宁芷也踏上了回胡县的路程。重伤逃出的江沉舟此时正藏匿在宁芷的马车一路向北向胡县赶去，逃过死劫。
　　宁芷在窗前站了良久，此时雨虽然已经停了，但那天空也没有一点变亮的迹象。再过一个时辰阿沉就该散学回来了，想到阿沉，宁芷被这雨声搅乱的心就定了定，她看向房中墙上挂着的那一幅《乘风歌》，这幅字是阿沉的笔迹，去年侯府巨变，阿沉被追杀收受了重伤，被自己救下，高烧醒来后，不发一言不动一下仿佛是魔怔了，宁芷看着着急遍寻名医，大夫都说是惊惧失魂之故，没想到后来遇到一个游方道士才把阿沉唤醒，醒了之后的阿沉写下这一篇《乘风歌》，之后似乎忘记了侯府的事情再未提起什么，行卧如常。
　　半年前二人成了婚，虽说宁芷的身家还在，但是不知为何自那场大雨后此地土地大旱一年，颗粒无收。宁芷之前不忍见百姓受苦，便变卖了些晋王哥哥，不，是当今皇上送来的金银。只是金银并不多，而那些御赐的宝贝是不能动的。现在也仅仅是能够维持这宅子中三人的开支罢了。阿沉说要取得功名给她个稳定生活，他幼时才学谋略已经小有名气，如今不过是换个身份从头来过。他今年正好院试，考过了便就是秀才了，等回头找个府衙幕僚的差事，算是成全了阿沉这一身才学。只是，因着他的身份，再高，便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