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禁区》深夜灯塔

27、第27章 失去

　　“桥引被监视起来了，但是你走之后塞罗升了军衔，他把桥引保护的很好，你放心。”蔚冥站在乌渡身后，神情也很严肃。
　　乌渡紧紧盯着头发斑白的阿嬷被推到行刑点，一声不吭。
　　小时候，孩子们围在一起，常问阿嬷的天迹是什么。阿嬷总是笑而不语，说自己的天迹不好，很久都没有用过了。
　　乌渡长大后才知道，阿嬷的天迹是“预知”。自古以来，通晓未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根据内线情报，这次的行刑是自动发射的枪弹，不是人为行刑，所以只要在行刑前一秒触发烟雾弹，转移掉人质就可以了。”
　　蔚冥拿起出发前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通讯器，看到了上面的信息，心里电光火石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窃听耳机因为距离和屏蔽装置，只能接收到隐隐约约的只言片语。
　　“…不知道…会不会…”
　　“…不可能的…”
　　蔚冥再试图联系自己的内线，把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只看到对方回了四个字：“一切如常。”
　　他脸色一变，摸了下后腰的远距离狙击手枪，看向远处的行刑点。
　　时钟指针“啪”地一声停在了正中央，预定的催泪烟雾如期而至，几十颗烟雾弹在行刑场上爆开。一时间所有物体，包括蔚冥的小飞船都掩埋在了烟幕里。
　　然而本应自动按时响起的行刑枪声却半点动静也没有，窃听耳机里响起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乌渡伸手就要去开飞船的门。
　　“别动。”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雷在蔚冥脑海中铺天盖地地炸开，他一把拦住乌渡的腰，另一只手拍在了飞船的移动按钮。
　　“你干嘛！阿嬷还没上来！”乌渡震惊地回头看他。
　　飞船被瞬间转移到备用位置上，距离原本的位置几千米，但却离行刑点更近了。
　　蔚冥抬起下巴朝门上的窗户点了点头。
　　顺着他的目光，乌渡清晰地看到本应已经被转移的阿嬷跪在行刑点，一把手枪顶在她的头上。
　　身后一排手持激光枪的守卫兵，后面还架了两台粒子炮。
　　蔚冥看着那个行刑手，眼睛眯了起来。

　　人质没有被转移，那么刚才接近飞船的是…
　　果然，一群人穿过变淡的烟雾，从刚才飞船的方向跑了过来。
　　“报告队长，没能看到可疑人物。”
　　行刑人表情看上去有点疑惑，明明位置信息是对的啊。
　　“算了，开始吧。我就不信见了棺材还不落泪。”行刑人笑了下，单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枪声猝不及防地响起，瞬间，乌渡清晰地看到阿嬷迅速朝他这边瞥了一眼，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阿嬷今年70岁了，每次过年乌渡回去看他的时候，都会塞给他大把糖果。她说她最放心的孩子就是乌渡，因为他有自己年轻时候的眼神。
　　“那种对这个世界不认输的眼神，孩子。别觉得上天给你这样的容貌是优待你，你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明白吗？”
　　她好像早就猜到乌渡有一天会站到组织的对立面，虽然她自称不会使用自己的天迹去预知未来。
　　乌渡使劲眨了眨被泪水蒙住的眼睛，努力去看清阿嬷今天的穿着。
　　很整洁的正装大衣，肩颈上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是去年生日乌渡送她的礼物。
　　这么不好的天迹，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还是派上了用场。
　　阿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预知到了今日之事，换上了最爱的衣服和首饰，昂首阔步前来赴刑的呢。
　　她知道乌渡在看，所以才笑着让他放心吧。

　　溅出的血浆覆盖住稀少的白发，曾经温柔的眉眼顷刻间支离破碎，血肉飞散在泥石地上，再不复生前的模样。
　　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乌渡开门就要冲上去，被蔚冥狠狠箍住腰，右手使劲按在嘴上不让他发出声音。
　　滚烫的眼泪流到蔚冥手上，灼得他生疼。
　　“你知不知道那一排武器是给谁准备的，你去了，然后呢，把他们都杀了？桥引怎么办？桥引还在他们手里！”
　　蔚冥的手臂如同钢筋般紧紧箍住乌渡，半点动静都没有泄露。他在乌渡耳边沉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乌渡一口咬在蔚冥掌心，发出撕裂般疼痛的呜咽。
　　皓齿穿透肌肤，深陷在手掌的肌肉里鲜血淋漓。
　　蔚冥闷哼了声，右臂青筋暴起，手愣是没动，就那样被乌渡咬着。
　　慢慢地乌渡缓过一口气，嘴里全是铁锈斑的血腥味。
　　蔚冥以为他会喊叫，会哭泣，会愤怒，快速关好了门，把乌渡紧紧抱在怀里。
　　他听到怀里的人发出痛彻心扉的颤抖声音。
　　“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如今已经少了一个了，蔚冥——”

　　行刑场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人往这边看，虽然蔚冥对自己设置的障眼法有信心，事已至此还是提前启动了回程程序。
　　乌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发飘。
　　飞船升至半空，蔚冥打开了舱门，单脚踩在门边上。
　　“这个仇，我还是可以报的。”
　　说着他从后腰掏出远程射枪，不需要预备射击，不需要衡量射程，稳稳地开了三枪。
　　行刑人和他身后的两人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跌在了血泊之中，和地上那70岁的老太太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了一起。
　　蔚冥冷冷地关上舱门，加速离开。
　　从他汇报完位置信息，收到“一切如常”四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他的内应不会在告诉他有暴露风险之后，还轻描淡写地说一切如常。
　　接下来，耳机里面传来轻盈利落的脚步声，更让他确定事情有变。
　　他的内应，从十年前的第二次星际大战开始，就是个瘸子。

　　回程的路上，蔚冥一边操控飞船绕过宇宙监控，一边同田青传消息，让他赶紧收网，重新过一遍军团那边的自己人。
　　田青本就在航舰里提心吊胆地等着，此刻效率奇高，不一会儿就传来回复：计划里主要实施营救的几个内应暴露了，无论怎么严刑拷问也没供出蔚冥的身份，中午的时候就被杀了。其他人暂时还没暴露，还在蛰伏。
　　蔚冥向后一倒，双手盖在脸上叹了口气，偷偷看了眼身后坐在地上的乌渡。

　　“实施营救的内应被杀了，最后一次和我们联系的应该是军团那边的人。”蔚冥试探着坐到他身边，说了句话。
　　乌渡眼神依然涣散，嘴角残留的血迹慢慢凝固，和钻石般的银发交相呼应，仿佛一个失魂落魄的吸血鬼，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对不起，答应你能救出来的。”蔚冥舒展了下伤口深可见骨的右手，一圈圈给自己缠上绷带。
　　“你是不是怪我刚才拦住你没让你出去？那些武器你也看到了，是，你能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呢？你总不能把1号星球的人都杀了吧。”
　　乌渡缓缓转头，浅灰色的瞳孔终于聚焦，空洞地在蔚冥脸上游动了一会儿。
　　“我要做那个灵魂实验。”
　　蔚冥突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实验？”
　　乌渡眼睛垂了下来，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我要做那个灵魂融合实验，我要那个人造天迹。”
　　“我要偷走上帝的力量。”
　　“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