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铭如月》明月在水

5、欢情薄

　　和室友协商后，张铭把李慕家的猫带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天天排队撸猫。猫爷高冷得很，只有饿了才会细声细气地去蹭你的裤腿。吃饱了谁也不理，老神在在地窝在张铭床上，一副“铲屎官不配给他好脸色”的神态。只有逗猫棒才能勾起它的兴趣，使它上蹿下跳。否则它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秒归零。猫爷越是高冷，几个大老爷们就越稀罕它。
　　可谁知道刘盛对猫毛过敏，出了一身的红疙瘩。算了，还是拿回去吧。
　　张铭每天晚上都会和霸气墨墨组团开一局游戏，只一局，不管输赢。打完游戏他们就开始聊天，天南海北。一开始互相吹吹牛逼，说说自己以前在初中高中成绩多厉害，加入过什么社团，有过多少过命的兄弟。
　　霸气墨墨的段位已经是最高级别了，明明一开始他俩只相差一个段位的。
　　张铭问“霸气墨墨”：“你上分升段位的秘籍是什么？”
　　霸气墨墨答：“勤奋。”
　　后来就是霸气墨墨在主导谈话，张铭配合，乍一看，配合得天衣无缝，其实毫无诚意。
　　常常是，霸气墨墨说自己高一英语演讲比赛得了全市第一，张铭说“我也是”，我们学校就俩人拿了奖，我得第二；霸气墨墨说因为成绩优异我高二学校就给我机会参加过高考，张铭说我也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就俩人参加高考，我是其中一个；霸气墨墨说我高中没谈过女朋友，张铭说我也是。
　　霸气墨墨说：“我们去游乐场吧，我还没坐过摩天轮呢！”
　　张铭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霸气墨墨又说：“那我们去坐过山车吧。”
　　张铭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霸气墨墨说：“你害怕了吧，啧啧啧。胆小鬼。”
　　“那我们去电玩城抓娃娃吧。我抓娃娃可牛逼了。一抓一个准。”
　　张宁无语了，敲出一行字：“练了很久吧。”
　　霸气墨墨回：“为了一个人。”
　　霸气墨墨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张铭说，我不听秘密，万一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我就是第一嫌疑人。霸气墨墨说：“其实，我不喜欢女生。”张铭：“……”
　　张铭也告诉霸气墨墨一个故事。是交浅言深，也是直觉趋使，他有点想让对方多了解自己。故事关于谢子非。
　　那天，夕阳的余晖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谢子非在前面走着，张铭在后面跟着。两个影子重叠，再重叠，可两个人的心再也无法重逢。
　　谢子非从兜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张铭，是张铭喜欢的蓝莓味汽水硬糖。
　　放入嘴里后，那颗糖的霸道甜味刺激着味蕾，张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谢子非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
　　张铭看看他，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谢子非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回避他的目光：“我们以后下学不要一起回家了……”他把手插在校服上衣口袋里，继续道：“我不想再这样了，其实我们的事我妈一直不知道。”
　　张铭强笑着说：“怎么了这是，突然就这样？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突然来这一出，张铭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想挽留。脸上挂着笑容，心里苦苦哀求，那笑比哭还难看。
　　他突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在谢子非面前把姿态放得太高了，所以他现在把自己放低，低到尘埃里。他企图用自己那一点点宝贵的自尊去挽回一个早已做了决定的人。
　　“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们还小，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好不好？”
　　面对张铭的苦苦纠缠，翻来覆去的那一句单调的挽留，谢子非面色平静，心里有些厌烦。
　　他等张铭安静下来。
　　张铭说：“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谢子非说：“君子之交。”
　　张铭哂笑。是啊，纯洁的感情，没有一点杂质。这就给这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定了性。牵手也不算什么，好哥们也会牵手的啊，好哥们也会一起吃饭，好哥们还会勾肩搭背的。
　　“好朋友也会对对方的耳朵感兴趣吗？甚至于用嘴碰……”张铭忍不住问道。
　　一听这话，谢子非很着急地往四下看了看，接近于恼羞成怒，他打断张铭的话：“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才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一看谢子非这样，张铭恍然大悟，这样啊，原来他们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
　　张铭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他可以放低姿态，但也有底线。再恳求下去，太难看了。
　　谢子非说：“一会儿还是我送你回家。”
　　风水轮流转。路上张铭开始沉默，谢子非开始不习惯这么安静的张铭。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不管怎样我们算是相识一场了。”
　　“我们以后顶峰相见吧。”
　　……
　　离心离德的两个人处处感觉不对劲儿。离张铭家很远就停下来，不知是心虚还是根本不在意，谢子非一直忙着耍手机，没看张铭一眼。
　　张铭看着他。他看着手机。他们连好好道别也没有。
　　回家后，张铭笑了笑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和精力都在谢子非身上。他关注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自己的时间不重要吗？自己的感情不重要吗？如今却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他不准备做什么，但是谢子非必须要面对悬挂在头顶随时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张铭想了想，随手给谢子非发了一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