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夜》赠夜

2、哥养你

　　他点的菜正好也上了。
　　“吃过我们这边的菜吗？”
　　“应该没怎么吃过的，这几天都是在酒楼吃饭，那些菜大多我都吃过，感觉不像北方菜。”
　　上菜的老板一听，忍不住打探道：“小姑娘不是北方人？”
　　关珥礼貌地说：“南方人。”
　　“我说呢，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啊，眼睛真漂亮！”
　　关珥听完后脸热了，下意识看向他，他又宠溺的笑着，看着她。
　　他礼貌笑着对老板说：“谢谢老板，我家小孩脸皮薄，还挺容易害羞的。”
　　老板瞬间大笑道：“怪我，来！小姑娘试试我家做的北方菜！欢迎来北方做客呀！”
　　关珥笑着点头，“我会好好吃的，谢谢老板。”
　　等到老板走后，关珥轻轻松了口气。
　　“小孩子家家叹什么气？”他给她夹了菜，又说道：“试试。”
　　“我发现，你们这的人好像都很爱夸人？”说完夹起菜吃了起来，味道竟然还不错，她眼睛里含着意外，弯弯的，抿笑道：“很好吃也！”
　　“好吃就多吃点。”他又给她夹了另一道，放入她的碗里，随口问：“怎么？还有其他人夸你了？”
　　她慢慢吞下东西，才说：“这几天一同吃饭的也有北方人的，他们也都夸我长得好看。我当时只想着他们应该是客气话。可是我今天坐车来找你时，我本来很紧张的，但司机师傅说我长得好看可不能一直皱着眉头啊。你们这的人都很友好很热情，真好！我很喜欢。”
　　他笑了笑，没说话。
　　关珥长相偏乖，皮肤白又净，很瘦，骨架也很小，但个子算在女生里还挺高。头发又黑又长带着微微的卷，眼睛是真的很水灵通透。都说南方水土养人，是真不假。她是漂亮的，尤其那眼睛笑起来最好看，秋水明眸的眼，似乎真就带着南方里的细雨而来，绵绵柔柔的，看着很治愈。
　　她这眼睛笑起来最为好看，因此那个司机才会真的发自内心的说着那话。万物不如她的眼眸，纯粹干净，让人看着心情都能好了许多，心里是会被动容的，是个很养眼的女孩子。
　　关珥往嘴里塞了口吃的，抬头看了眼他，“你怎么不说话？”
　　他目光温柔的，声音清润少年：“没，就是在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方女孩，有点神奇。这南方女孩，竟然来找我了，此刻还坐在我面前陪我吃饭，更加神奇了。”
　　她那眸子又有了笑意，“傻不傻！”
　　“嗯，好像有点？”他看着那眼睛似乎也都被融化着了，也笑了。
　　两人又相视而笑了。这似乎是第一次见面，每每都能看着对方发自内心的笑，每次都很真诚的。
　　少年的心也跟着她这双眼隐隐动容着。

　　吃过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散着步。
　　关珥看着地上的影子，他抄着兜走带街道外侧，他的影子缠缠的，晃得心生不宁。
　　“出差有喝酒吗？”他突然问。
　　“有，但我没怎么喝。”
　　“嗯，某人可是跟我说过自己两三小杯就倒的啊，注意自己的酒量，量力而行。”
　　关珥偏过头看向他，“哇！你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他目光在前方，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忆一般，但你的事，我都记着。”
　　“那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现在？”
　　“嗯！”她看着少年的影，好似在夜里有什么魔力。
　　“说说看，我看看我能力行不行。”
　　关珥突然往他跟前一站，歪着头，“哥你现在能陪我喝酒吗？”
　　他停了脚步，愣了会后，笑了笑：“明天不用上班？”
　　她摇了摇头，装着遗憾道：“是真不想上了！”又继续问道：“哥明天有课吗？”
　　“哥都要毕业了，哪来的课？”
　　“那能不能陪我喝？”她期待的眸子朝他眨了眨眼。
　　他低头看着她，眼里闪过情绪，很安静的。
　　良久。
　　他挺认真地说：“首先，我想和你说，女孩子最好不要和男生喝酒，世界上的男人都不算真的好人。尤其是在晚上，更加不要和一个男人独处。”
　　关珥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你不是那种人。”
　　“嗯？你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了？男儿本色你知不知道？”
　　“知道……”关珥低了头，似乎有些失落，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突然微微叹了气：“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
　　关珥有些意外抬头。
　　他揉了揉她的头，语气莫名温柔：“我家小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找我，都来这三四天了吧。现在才来，说吧，是受了什么委屈？哪个人让我家小孩难过了？”
　　关珥喉咙一下子就堵住了，发不出声。眼睛都红了，眼前一片雾蒙蒙，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又轻叹了气，逗着：“这公主的眼泪来得是真快啊。”
　　关珥忍不住破涕为笑：“你烦！”
　　他一边擦掉她的泪一边说：“嗯，我现在确实挺烦的，别哭了，酒不能喝，哥给你买酸奶喝，行嘛？”
　　关珥掉泪的更厉害，低头无声地落泪，眼泪重重地砸进地板。
　　那是侯许曳第一次感受到无措的感觉，无力感爬满全身，从没觉得那么难受过。
　　他一把将她搂进他怀里，又是逗着又是安慰着：“哭吧，哥给你挡风挡子弹，没人会看你。”
　　关珥这才发出了很轻微的啜泣声，很是可怜又是真的难过极了。
　　十几分钟后。
　　关珥坐在街边的凳子上等着他。
　　眼前突然出现一瓶酸奶，还是插好吸管的，抬头顺眼看去。
　　“喝吧，小孩爱喝的东西。”
　　关珥莞尔一笑，接过他手中的奶，“谢谢。”
　　“又说废话了是吗？”
　　他不爱听谢谢这个词。
　　以前她对他也说过谢谢，那时他也是如此的反应，他不喜欢的，说总觉得会使人生份。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对他说，很感谢他一直的陪伴，谢谢他能治愈着她。
　　她望着远处的车流，无意识地说：“没有，哥你这边下雪好看吗？”
　　“哥不爱看，冷得很。”
　　“噢……”
　　“但你想看，哥带你看。”
　　“嗯！”
　　两人又安静了许久，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空气中的热风缓缓而起，吹动了她脚边的裙摆。
　　他声音突然在飞驰而过的车声缓缓响起：“不喜欢就辞了，三十岁前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怕，再等等，哥养你。”
　　“好。”
　　其实他之前也说过，那个时候她遇到了事，受了委屈，迷茫又沮丧。那晚依旧聊着天，她仍保持着爱隐藏情绪的样子，在他面前聊得很欢，但到最后他似乎是察觉到了，点了她几句。她最后没办法也是真的难过，就和他大致说了。凌晨过半，她坐在床上捧着手机和他说，还流着泪。
　　那个时候他说：真是，咋了啊，哥养你。
　　很神奇，那句话，让她那眼泪掉的更汹涌了。
　　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算只是脱口而出轻飘飘的话，但在孤独的夜里是真的最为致命的。也是真的救了她。
　　后来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她不说，他就不问。
　　偏偏遇上他的那些日子是她人生里第二次低谷，有时候真的难捱。她从不爱和别人倾诉自己的事，无论亲人朋友，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性格了。但他每次都在夜晚出现，很难熬还是失眠的很可怕的夜晚。渐渐的很多事一发生她就总会不自觉第一个去找他。嗯！又被他说了！猛烈的痛批！
　　“你不能太脆弱啊，小孩”
　　“你好笨啊”
　　“你也是个小孩啊，装什么知心大姐姐”
　　“能不能有点出息”
　　“以后的时间还长，我天天看你哭嘛”
　　“服了”
　　……
　　关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不由得想起他们初认识的那天晚上。
　　两人认识是通过一个音乐软件的随机匹配，关珥使用不到一个星期，当时在听着音乐时突然弹出的东西，于是她就点了，还挺神奇的，能听到别人的歌单，从未听过的风格，还挺有趣。期间匹配到的不是高三弟弟就是一些很可爱的妹妹，但她都没怎么聊。或者有时能匹配到一个不说话的人，但却可以听上好十几个小时，那感觉不言而喻的，只觉得很神奇。世界上有个人能和你一起听着同个音乐。
　　她很少在晚上听歌，可那天晚上却打开了，又随手点开了随机匹配，便匹配到了他。
　　第一次的聊天并不算愉快，关珥以为他是个未成年小弟弟，依旧保持着一个知心大姐姐的态度去和他聊，但对方没有太过领情，说的话都很毒。她也无所谓，也就静静地听着他的歌单，还挺好听的。
　　只是在第二天晚上，她没打算听音乐，也没点开那个软件。但他来找她了，给她发了消息。也是在这一晚，她才知道原来他和她是同龄人，她也只比他大一岁。他对她说你昨晚不开心？我感觉到你情绪很不对。
　　那是关珥第一次被人戳穿，还是仅仅通过文字，可昨晚的文字里她都含着很多个哈哈，但很神奇的是，他就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
　　也是在这次，关珥对他彻底地改了观。
　　不像是个比她小一岁的同龄人，洞察力真的很敏锐。
　　她问：那为什么不走，还跟我瞎聊。
　　他说：好歹咱们算同龄，他也没啥好办法，只能默默陪着，不敢问，只能憋着，憋得还很难受。
　　关珥想起她是和他说过她年龄的。
　　那个时候关珥正处于人生低谷又很迷茫的阶段，吃不下睡不着，经常容易低情绪。但她这人在别人面前又总隐藏自己的一些不好情绪，她敏感又自卑，不爱和人倾诉自己的事。
　　她知道她心理上已经生了一场很大的病，但她依旧在别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问了她后，关珥很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事。
　　但仔细想想那天晚上她真的要难过疯了，所以当他出现伸手时，她也交出了自己。因为深渊里的黑暗有了救赎时让她很容易动摇。
　　那几个月里，他救赎治愈了她。
　　难以忘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