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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抢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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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施小计就谋了几件宝贝,加上貂婵送来的珍珠首饰,虽然不及南阳失掉的,阿娇还是十分高兴,万里长征第一步跨得很顺利,一个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晚饭后,也不点灯,那两颗硕大的夜明珠足以担负照明重任,阿娇陶醉在桌上铺开的宝贝之中,抚过晶莹剔透的玉如意,摸着烁烁光辉的金莲花,正琢磨着如何把那件师爷怎么都不肯放手的金缕衣也囊括怀中,忽地听见窗户边上有哔啵声响。
蟑螂?老鼠?夜猫子?
管它呢,反正窗户关着什么都进不来。
哔啵声过后,窗棂上闷闷地响起叩击的动静。
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平时阿娇倒是不惊,可是今天刚刚谋取几样宝贝,要是让以后的正主儿刘夫人知道阿娇趁着便从她的礼单里抠出这么多好东西,恐怕得撮着后槽牙想出最恶毒的话来骂这位别有心计的大媒人,说不定还画个小人写上阿娇的生辰八字来扎扎扎。
“谁呀?”阿娇躬着身子慢慢走到窗沿,靠着墙角小声问道。
窗户可是不能轻易开的,万一放进个什么猛禽走兽梁上君子采花贼之类,赤手空拳的阿娇可不是对手。其实古代那窗户不过就是一层纸,有钱人家多糊两层,没钱人家少糊两层,一根指头就能捅破的物件只能挡住君子绝对无法拦住小人。可人的思想就那么奇怪,只隔着一张窗户纸,就能安心不少,好像那不是薄薄的一层纸而是无敌钛合金的隔离墙。
“是我。”窗外那小子倒很直率,听见问话立刻就回答了,并不像上次抱着琵琶躲墙根的某人一样,装神弄鬼半天不应声。
“大公子?”阿娇愣了愣,听说他撇开袁术拉大旗扯虎皮自己开堂子另立门户跑路了,怎么会出现在徐州未来州牧夫人的窗外?不过那声音的确是他的,这年代变声器还没发明呢。
“窗户开开,我想看看你。”
“啊?”
“我想,看你。”
语气中的落寞让阿娇的小心肝不由得揪了一揪,急忙伸手把窗户推开。窗外,依旧是一身白袍的孙策茕茕孑立,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一尊玉琢的雕像,再被华丽的银色月辉洒了一身,说有多鲜亮就有多鲜亮。
“大公子呀......”说“大”字的时候还是响亮亮的,待看清楚白袍小将的表情时,“公子”两字像蚊子哼哼几不可闻,那个“呀”字就更像断气似地没了音。
“你要嫁给刘备了么?”
直截了当地,孙策把最关心的问题抛得掷地有声。
“关于这个,他倒的确是这样说的。”没得到那件金缕衣前,还不能把计划公开。
“他?”孙策冷笑一声,“你都已经用他来称呼了,看来进展得真快。”
小俊郎看来是误会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怒气横生。
“大公子,他这个字只是一个指示代称,不能表示关系的。”虽然知道说了也没用,但是至少要解释一下,“而且,婚礼这不还没举行吗?只要没有发生的事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再说,就算阿娇真的要嫁给徐州牧,跟大公子也没什么干系,毕竟,大公子不是已经抛下阿娇回乡享福了么?”这暗示够明显了吧,她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用一个抛下她自己跑的人瞎操心。
关于孙策扔她到徐州然后自己带人回江东这件事,说心里没想法那是骗人的,好不容易有了脱离交际花生涯的机会,却硬生生被剥夺了。做人不带这样的,她倒是尽心竭力为了孙家老小人前欢笑人后叹气,结果却被没心没肺的人当她自己愿意。
“江东甚是动荡,幸而那边有公瑾照应,我刚刚安置好母亲与权弟他们,本想来徐州接你......”
“接我做什么,让我再去长袖善舞倚门弄笑,为你打好根基?”
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阿娇就有点气,小火苗扑扑地从脑袋里直往上冒。
老了老了,一说话就容易动气。
不等孙策反应,阿娇挥挥手,“大公子,见也见了,看也看了,该回江东回江东,该回江西回江西。此处是刘备地界,虽然他一向以君子自居,你不打声招呼就来见他未婚妻,总是不太好吧。何况,夜深了。”说着,她把住两扇窗子就要阖上。
眼看着朝思暮想的佳人就要关窗,孙策急急忙忙踏前一步,一双手恰巧卡在窗将关未关的当口上。
“啊呀!”
被夹到手的人还没出声,倒是始作俑者吓得心惊肉跳。
阿娇下意识地捧起孙策的手,就着月光翻过来掉过去地检查,然后鼓起腮帮子朝着被夹得红红的手指猛劲吹气,希望能减轻一点生冤枉气造成的罪孽。
孙策眼睛里漾满了柔情,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用另一只手轻轻抚过阿娇的秀发,轻声说道,“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不好意思,现在这情况,她还不想跟着他一起回快乐老家。
“阿娇,现在出征回去看不到你,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跟我走吧。”孙策做着努力。
看起来好像刚才夹得不是很疼嘛!
阿娇放下孙策的手,柔媚地冲他一笑,在他为那一笑怔忡发愣时,猛地拉起两扇窗,毫不犹豫在他面前关好掩紧拴上。
“大公子,”阿娇在窗的那一边轻声说道,“明日就是阿娇的好日子,别忘了到正厅观礼,见证阿娇的幸福时刻哦。”
“唉,”窗对面的人长叹了口气,“公瑾说得没错,单单凭口舌之力是带不走你的。”
“什么?”
公瑾?这又关他什么事?
正想问个清楚,却听见那叹气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了庭院里。
听着窗外重新变得静悄悄,阿娇瞅瞅桌上摊着的几件宝贝,忽地展颜一笑,明天看来有好戏,这婚礼真的很热闹。
第二天,锣鼓喧天战马嘶鸣,一城之主的大婚果然非比寻常。
原以为刘备会来验明正身什么的,或者至少差个喜婆过来张罗张罗,结果人家淡淡的一句,马上就成自家人了,该准备的自己准备一下,别养成了事事靠别人的习惯。
事事靠别人?指望他刘老人家还不如指望天下掉馅饼。
这样倒好,也不用担心谁会看出来喜服红盖头下面不是既定的某人。
为了防止中间出错,阿娇在包装自己上费了一番功夫,把一张桃花似的面容用青灰和着胭脂涂了又涂,又用厚重的刘海遮去了半张脸,跟在扶着新娘的小豆子后面垂手低头亦步亦趋。喜宴人多杂乱,竟没有人认出这陌生的丑丫头就是本该站在神龛前与刘州牧拜堂成亲的阿娇。
刘备扫了一眼这搀扶新娘的丑丫头,停顿了片刻后就把眼光转向了别处。
阿娇有些得意,到底她学过几个月化妆,这点掩盖面目的技术还不是小菜一碟。
执礼宣布婚礼开始,跟所有古代电视剧差不多,先是拜了天地拜高堂,接着就应该是送入洞房。
看着红盖头下的甘妹与刘备拜了堂,阿娇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子是人不失财又得,真是人生得意有几何。不但如此,还帮着甘妹成就愿望顺应历史,实在算得上七级浮屠功德一件。
“礼毕,送入洞房——”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阿娇上前扶起还跟刘备夫妻对拜的甘妹,乐颠颠地就往洞房方向走去。
“等等!”
真是越到关键时刻越会杀出个程咬金!
阿娇咬牙切齿地看着从正门走进来威风凛凛一脸大义慷慨的白袍小将,几乎想把香案上的猪头丢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在马上就要安全上垒的时候出现,这白袍小将也忒会挑时辰了。
“原来是孙伯符孙将军。”刘备丝毫不吃惊,“昨夜听说孙将军就到了徐州,备一直忙于婚礼未曾相见,实在是备的不是。今日将军来得正好,等下婚宴上的水酒将军要多吃两杯,备会自罚赔罪。”
孙策表情严肃,一抱拳对着刘备说道,“州牧大人大婚,策本该早些时候就来道喜,但思量再三,实在不能将心爱之人就此拱手,望大人海涵。”话音刚落,他右手一挥,从席间呼啦啦站起十几个人,个个都神情严峻,从桌子底下像变戏法似地抽出十几把刀,明晃晃地令在座宾客一阵尖叫。
“动手!”孙策扬声喊道。那十几人得了令,猛虎下山一般从人群中冲到大堂中间。宾客中大多是徐州本地乡绅,哪见过这等阵势,立刻有人尖叫到大脑缺氧晕厥过去,整个喜堂乱作一团。
饶是阿娇见惯了场面,也被这突发的场面搞得有些呆愣,下意识地拖过小豆子和甘妹藏在自己身子后面。
“阿娇——”隔着千重山万重山,孙策对着新娘子高喊,“今日若不能带走你,我孙策孙伯符就算血洒州牧府大院,也不会独自归去!”
何必呢!
这个不开窍的小俊郎怎么就那么不相信阿娇的力量,只要他不横生枝节,过了这一晚,等刘备和甘妹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就能重获自由了。要知道她可是上了双保险,一面用掺了杂质的蜡烛缩短洞房的照明时间,另一方面又千方百计弄来了迷魂香,就算到时刘备发觉新娘子不对,那他也得屈服于本能完成历史交托的任务。
眼见这场婚礼就要变成昏礼,刘备却镇定自若平静无澜。
“昨夜将军潜入州牧府后院,备并不打算追究。但是在这喜堂之上大动干戈,又指名道姓要带走在下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啊!”他说得云淡风轻,扬手的气势却雷霆万钧。
呼啦啦,从四面八方涌出百来个士兵,个个铁甲锃亮金戈锋锐,把大堂上孙策以及那十几个手握兵器的人团团围住。
这架势,哪里是在举行婚礼,明明就是两军对阵!
孙策神情冷峻,刘备悠然淡定,一众宾客自求多福,谁都不敢多吭一声。
那百来把刀剑的尖尖闪着凛凛寒光,大堂的气氛飞速地突破冰点,向着西伯利亚的寒冷极限冲刺。
阿娇想说话,却奈何自己改了装扮换了身份,有口难言。
十几人对几十人,不但人数上差距甚大,又顾忌到满堂的宾客都是无辜之人,纵使孙策的手下再能拼杀,此时也不敢乱来。
战场上杀了别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是逼不得已,而在战场外取别人的性命则是造孽,造多了必会失命。
“大哥!”僵持中,有人在大堂门口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嗡嗡作响。“谁敢扰乱我大哥娶妻大事,我张翼德还有这二百铁甲兵就要了他的命!”
情势已然明朗,孰赢孰输一目了然。
孙策是个直爽的人,却不是笨人,再坚持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他心中已明。然而,他在铁甲兵前岿然不动,好似又成了那尊月下的雕像,白袍在一片喜气的红色中特别显眼,几乎像是鲜血中的一抹无瑕白雪,鲜亮鲜亮。
阿娇一咬牙,疾步上前,冒着被刘备认出来前功尽弃的危险,飞奔到孙策的身侧,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速速离去切莫迟疑。”
孙策看向身旁面如青瓜的丑丫头,眼神一亮。
估摸着他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阿娇又用豹的速度赶回甘妹身边,继续低眉顺眼。
刘备眉毛挑了一挑,却并未说话。
“哈哈!”孙策忽然大笑起来,“玄德兄的婚宴果然与众不同,伯符佩服,因伯符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留到晚上去闹洞房,这场小插曲就算是提前的喜闹,还望玄德兄见谅!”
“原来是提前喜闹。”刘备轻描淡写地一笑,“备怎会怪罪孙将军一番美意,今夜定会和新夫人比翼双飞,从此夫妻恩爱百年好合,多谢孙将军别出心裁的贺礼。”
比翼双飞?
阿娇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回身看一眼蒙着盖头的甘妹,似乎能看到她杏眼含春,桃腮带羞,正在期待与心上人的鸳鸯双双比翼飞。
再看了一眼青瓜似的丫头,孙策带着十几个人呼啦啦地离开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