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还有下辈子》朱门酒肉n

13、隐而发

　　第十三章：隐而发
　　夏之鲫第二天去了贺家，贺父的箱子里还有一把钥匙，他说贺家的房子留给她了，算是他们一家最后能够给她的东西了。
　　推开铁门，就看见翠绿的橘子树，颗颗青橘挂满枝头，间或几个澄黄色的，是这干净的院子里的唯一一抹生机颜色。
　　夏之鲫去摘了几个橘子，双手捧着，像是以后都没有了似的，她摘了很多，边摘边吃。
　　可是才六月初，青橘还没完全成熟好，满嘴的酸和苦，只能在里面品取一丁点的甜来。
　　微乎其微。
　　夏之鲫回去的时候碰到了万冀，他刚从小区门里出来，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电话，看见夏之鲫了，他收了手机，大步朝她这边过来。
　　“卿卿……怎么了？”
　　夏之鲫抱着橘子扑到他的怀里，嘴里哭泣着，“万冀呜呜，橘子好酸啊，还很苦，好难吃啊万冀……”
　　她哭得抽噎，万冀任她眼泪擦到自己短袖上，一手横在她肩膀，一手拂着她的头发。
　　等她哭声小了点，万冀拿出口袋里的纸巾给她擦眼泪，看她哭得鼻尖眼睛都很红，他勾了勾她的鼻尖，“变成小哭包的小白兔。”
　　万冀去把她手里的句子拿过来，夏之鲫没给，反而握的更紧了，他打趣她，“难吃还吃，难吃还管的那么严？”
　　“没了万冀，不会再有了，再也吃不到了……”
　　万冀轻叹一口气，双手轻柔的给她擦眼泪，哄着她说：“以后每年每天我都给你买橘子，不会吃不到的，别哭了阿卿卿，不会没有的。”
　　……
　　万冀不是傻的，那天夏之鲫因为一颗橘子而哭泣，难道真的是因为橘子很苦吗？
　　那天他送她回家，体贴的没有问夏之鲫一个字，把她安顿好就回家了。
　　等万冀回到家，发现二楼那间罕见的亮着灯，他眼神一变，闪过厌恶烦郁。
　　万崇早就等着他了。他从楼梯下去，语气不善，“你瞎了？看见人不会打招呼吗？”
　　万冀轻呵一声，双手插兜，脊背没有骨头似的倚在墙边，又恢复了那个混账不羁的样子。
　　他从下往上的仰视他，气势并不被万崇压下去，万冀冷声说：“看见了，干什么？”
　　“你怎么会回事？老赵都给我说了，你手自己看顾不好是不是？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残了一双手以后有哪个公司愿意要你，你现在就听我的，什么高考的不用去考，直接进我公司，我给你安排……”
　　“万总。”
　　万崇住了音，听到他的称呼脸上闪过不自在又不可奈何。
　　他们父子一年见不了一个手掌的面，再加上他并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父亲，还亏欠发妻很多，万崇对于万冀的疏远仇视也没有办法。
　　“万总的确是很有本事啊，警察局还能只手遮天，现在回到了，”似乎觉得“家”那个词不适合他又改口说：“回到了这里，还想要操控大半年没见过的只剩下了血缘联系的儿子，你说，就你那破烂公司，你觉得我稀罕吗？”
　　毫不留情的话刺得万崇白了白脸色，他张了张嘴，右手高高抬起，却没落下，因为他看到了对面青年的眼神。
　　那么陌生，对他的举动也早以预料得到似的，看他像看个笑话。
　　“万总怎么这一被踩中尾巴就忍不住打人的毛病还没改啊？不知道万总的那些红颜知己受得了万总这打人的毛病吗？哦，或许受得了，毕竟在金钱的诱惑下，被打也就被打了。”
　　万冀说话总是慢慢的，句句讽刺，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弯了点脊背，万冀笑得更加快活。
　　不知道是不是和年龄有关系，这几年万崇主动找他的次数多了，不过万冀内心缺失的父爱并没被他弥补。
　　期待过的，却一次次失望，到现在，他真的不需要了，不需要他从指头缝里施舍出的亲情。
　　他早就过了给他颗糖给他个拥抱就能让他忘掉他打了他一巴掌的童年。
　　“万总，这是我妈的房子，请你早点离开，以后也别再来了。”
　　没再搭理立在那的万崇，万冀没回自己房间，他去了仓库。
　　邱倩的东西被他从主卧全部搬了出来，万冀觉得她肯定也是不想和万崇呆在一起的，就算她人已经去了。
　　邱倩的东西不多，是因为她住在这新的婚房的时间不长，万冀对母亲的印象也都很模糊了，他只记得那个女人会很温柔的叫他小冀。
　　还说，冀是希望的意思，希望你的希望。
　　万冀嗤鼻，希望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既不是一定会做到的承诺，只是安慰了希望者自己罢了。
　　他看着那张单人像很轻柔的擦拭干净，就算上面没有一丝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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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冀隔了一天去找夏之鲫，她照例没有锁门，万冀蹙着眉进去，心想等会要好好的给她强调锁门的重要性。
　　刚两步，万冀就闻到了很浓的酒味，同时也看见了窝在沙发上周围酒瓶簇拥着的夏之鲫。
　　他去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夏之鲫被刺眼的光吵醒，嘴里唔了声，见是万冀来了，她也不动，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
　　“卿卿，你喝酒了？”
　　夏之鲫呵呵傻笑，“对啊，你不都看见了吗？”
　　她现在明显还没清醒，头发一缕缕的，眼睛下青黑明显，双眼无神，万冀心下猛地顿悟，她从没走出来，她一直把失去奶奶的悲伤埋在心里。
　　万冀轻叹一声，什么重话都舍不得说了。
　　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正常体温，万冀起身去厨房烧开水，宿醉他以前无数次体会过，酒精尤其对脑子刺激大，他还想着给她煮点蜂蜜水，或者甜的粥。
　　不过万冀不会煮，趁着水开的功夫，点了个外卖。端着热糖水出来，夏之鲫正慢悠悠的站起来，身子一转看到了他，却冲了过来。
　　万冀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还在想是要抱她还是先把水放下，迎面就被她打了一巴掌。
　　夏之鲫没留劲，万冀白净的脸上迅速泛起红色的四指印。
　　万冀懵的扭过头，还没说什么，夏之鲫先吼了出来，“万冀你混蛋！”
　　“我……”
　　“万冀，你就是个混蛋，你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怎么，怎么”
　　你怎么不去偿命啊！
　　最后一句实话隐藏于夏之鲫的呜咽声中，她到底没有和他说开。
　　她哭得狼狈极了，像是纯粹的发泄，吼出来的声音比哭声都要厉害，万冀突然就心疼她了，他安慰着，她还醉着，她是无心的。
　　万冀水也不放了，左手端高水杯，任由热水烫红他的手心，他上前一步，右手把她强硬的揽到自己怀里。
　　夏之鲫浑身颤抖的厉害，她一边哭双手捶打万冀的后背。
　　她的力气还没他挠痒痒的力道重，万冀松了松手劲，抚上她的头发，一下一下，似安抚似支持，没有不耐烦，没有嫌弃。
　　他以他的方式告诉她，夏之鲫，在我这里，你永远、随时都可以发脾气。
　　我就是你的后盾，你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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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高考那天，夏之鲫没去一次学校，她只和万冀约好了，她送他去考试。
　　两人在早餐店里吃早饭，夏之鲫特意把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推到他面前，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讨了好兆头呀。”
　　万冀勾了勾她的鼻尖，“小迷信。”
　　手下接过来东西，慢慢敲开吃了。
　　夏之鲫安静的喝粥，看他低头露出的一抹脖颈，哼哼的笑笑。
　　“万冀？”
　　“嗯？”
　　她的手伸过来，万冀没躲，看她一手抚摸上他的眉峰，眼里满是疼惜担忧。
　　“很疼吧？万冀。”
　　她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万冀摇摇头，心头涌现暖意，“现在不疼了。”甚至还有点甜。
　　万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手腕，手随心动，他握上她的手腕，前倾上身，去吻了吻她的眉心。
　　一触即离。
　　夏之鲫愣愣，忽而微微低头脸颊红红的笑了。
　　她说：“万冀，我在秦大等你呀！”
　　万冀看她时眼里从没有过吊儿郎当，她向他发出承诺，万冀郑重的回她，“好，一定。”
　　夏之鲫下午来接他，两人牵着手去小吃街逛了一遍，吃了个饱，压了会马路。
　　万冀送她回家，到小区楼下，万冀冲她点点头，“进去吧，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好。”
　　万冀看着她转身走到门口，跺响了感应灯，又飞快地扭过身子，喊他，“万冀！”
　　“我在。”
　　夏之鲫好像一早就知道他在看着她，她对着插着兜站立的万冀笑，然后伸出了右手，冲他挥了挥。
　　万冀听见她说：“明天见呀万冀。”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明艳的笑容衬得她身后的灯光暖融融的。
　　万冀扯了嘴角，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
　　“晚安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