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傀儡书》昆仑君

61、野心坦白

　　墨无愿低头苦笑，“试探也试探了，心计也用了，我甚至让蔓蔓去用魂技探查唐微的想法，但没有一样可以打动他。”
　　“唐微不信别人，只信自己，除非你将自己的身份全部告诉他，不然他不会有相信你的可能的。”卜辰歌摇着扇子说道。
　　“要请他来再聊聊吗？”叶蔓说。
　　墨无愿：“我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切入，怎么说都太生硬了。”
　　“我不觉得会生硬，你还不了解唐微吗？他是很干脆很直接的那种人，你开诚布公一些，说不定有奇效。”卜辰歌说道。
　　这边他们聊着，门突然被敲响了，卜辰歌与叶蔓对视一眼，进了里间暂避。
　　墨无愿看向门口，唐微拿着两份玉令进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之前有向你说过我的契约者和我一起来圣语学院的事情，你叫我补得那些信息录在玉令里了，还有我妹妹的入学玉令，一起带给你。”
　　墨无愿点头，“辛苦了，放在桌子上吧，我会尽快处理。”
　　唐微目不转睛的走上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却发觉墨无愿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怎么了？还有话说？”他问。
　　墨无愿垂眼轻咳了一下，“是有件事……马上有一批上级学堂的师弟师妹们要结课毕业了，我们要开始准备清谈会。”
　　“清谈会？”唐微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墨无愿，眼里带着询问。
　　墨无愿道，“你来得晚，不知道圣语的习俗，每个学年将近结束时都会办，说是清谈会也是一个提供给各家氏族招揽人才的盛会，圣语作为大陆上唯一也是最强大的学府，教导出的子弟都有很大的潜力，世家会在清谈会上了解他们，递出橄榄枝，拉拢一部分人效忠。”
　　唐微定定看着他，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子弟是各个世家内定好了送来学习的，被笼主们寄养在圣语圈养长大，清谈会上各自挑选拍卖呢？”
　　墨无愿闻言失笑，“你的措辞形容依旧那么犀利。”
　　“那你我算什么？”唐微抱起双臂靠回椅子上，“这些实力才华出众，却名正言顺被家里人送来圣语，然后仗着身份与实力剥削欺压那些被家族不重视，抛弃甚至是贬为神弃的那些人吗？”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实话告诉你，清谈会是我接手学生会后才建立起来的，也许之前的世家人的本意就是让自己家直系弟子来这里拿那些人练手，再矮个里挑个矬子拉拢一番。这些人无人庇佑，除了离开学院成为组织的人，活在黑暗里抬不起头，只能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家族重新认可自己，或者另谋信仰。”
　　墨无愿饮了口茶，“但我从来不是此愿，我办清谈会多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去展露自己，让他们多接触这个世界，才能看清楚自己该走的路。”
　　“你便直说是你拉拢他们，效果如何呢？”唐微看着他。
　　墨无愿盯着对方浅色的眼睛苦笑了下，“收效甚微。”
　　“你拉拢人心的手段真是无来由就那么几个。”唐微说。
　　“愿闻其详？”墨无愿笑了笑。
　　“无甚可说，我对那些人的去留不在意，我也不是生灵世家派来招揽人的，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来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比如圣语湖之上的小岛里都住了那些能人？”唐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带了探究。
　　墨无愿盯着他短促的笑了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圣语阁隶属圣语学院内院，但在整个圣语学院，甚至是全大陆，这个地方都是个极为神秘的存在。
　　但有一个今天的事实被淹藏在了历史的洪流中，圣语学院的开创者，是一个天赋卓绝的神弃。
　　追溯到千年前，横空出世的神弃之子天生魂力超绝，暗中修炼数十年，一入世就重创了无数世家高手，建立起了当时大陆第一组织圣语阁，笼络众多神弃形成盘桓势力，世家惶恐，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在蓝湖，也就是现在的圣语湖边，双方两败俱伤。
　　最终法政裁决殿出面调停，圣语阁在和谈下让步，同意了接受各个世家监管，圣语阁中被选送了几大世家的心腹进入督察。
　　圣语阁弟子在纷争中死伤惨重，但世家不允许圣语阁招揽弟子，于是圣语阁主，那位横空出世的神弃，做了一个决定，建立圣语学院，许诺可以为所有世家培养弟子。
　　圣语阁精打细算，一边为世家众子弟传道受业解惑，一边用自己的思想一代代侵蚀人心，渐渐，有的人在完成学业后不愿回到家族中，选择留下来，至此有了内外院，外院子弟多为世家所得，内院却是那些自愿留下来的人组成，圣语阁便对外宣称，内院是为了培育可以继续教导学子的老师的地方。
　　世家皆沾沾自喜，认为捡了大便宜，平白得到许多好弟子，默许了圣语学院发展，却不曾想后来圣语阁渐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圣语阁中所谓的世家派遣的心腹也渐渐被后来的“世家子弟”所取代，其心明面儿上是世家的人，内里他们只属于圣语阁。
　　这些自是秘辛，但唐微却有墨无愿亲手给他的基元塔通行令，待在那里的半个月他几乎将整个塔里除了灵技魂技体技之外的杂书翻了遍，甚至有幸翻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生灵世家没落，可你这个所谓的少主，一没有壮大家族拉拢人心之意，二没有四处闲逛，打探圣语之举，你来干什么？”墨无愿挑了眼角问道。
　　唐微凝视他，“你怎知我没有打探过？”
　　墨无愿眼神一动，终于想起了那块可以让对方畅通无阻进入基元塔的密令。
　　“你不是为了去搜刮灵技魂技的？是为了找内院圣语阁的秘密？”
　　墨无愿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原来对方对他一直有着警惕并且为此探查到了很多东西。
　　“看来你找到了我藏在基元塔里的东西。”
　　墨无愿这下子是真的没绷住了，他哈哈笑了几声，“那你要去告密吗？你觉得以圣语阁现在的能力，世家动的了它？”
　　他摸着下巴看着他，眼里饶有兴味，“小微，你真的不是世家派来在圣语的卧底吗？你的立场究竟是哪一边的？”
　　唐微被这肉麻的称呼呛住，咳了一声，抬头冲他笑，“我哪一边都不是。”
　　那个人笑着，蓝色的眼睛却彻底暗了下来，翻腾着波涛。
　　“墨无愿，我不理解一件事。”唐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方才所问的答案都是否定。
　　“你身份不低，从小到大也从未受到家族中的薄待，你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有着可以说这神光大陆最好的天赋，最好的身份。何苦走这条路？”
　　唐微的眼睛在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却又清透见底。
　　“我完全摸不懂你，这样的家世背景，怎么养成了你这样一个心计深沉反骨颇重的人？”
　　墨无愿自他再次开口后脸上就没了表情，听他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回答，“唐微，今天我把话和你说明白，我无论拥有什么样的身份，我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推翻世家制度，将神从高坛上拉下来，我要堕神，我还要所有神都因我而堕。”
　　这是唐微第一次这样听墨无愿直白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尽管他早有猜测，早有预料，但是此时听见他亲口说出来，仍旧难免为之震撼。
　　“你不信？或者说，你不认为我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目标？”墨无愿看着他。
　　“我确实很难相信，但不得不说这是远大的抱负……”唐微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清谈会我会和叶蔓一起办好，先告辞了。”
　　这番意思便是要当今天没听过这话了。也代表了他的又一次拒绝。
　　“站住！”墨无愿看着唐微的背影，叫住了他，“不问为什么？不问问我一个二十出头还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抱负吗？”
　　“与我何干？”唐微没有回头，他的手搭在了门上，“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你们的抱负与我何干？”
　　他终于隐约明白了墨无愿是靠什么力量拉拢了杨羽曜叶蔓那些人在身边了。
　　这几个人虽然是世家人，但已经不再信神，他们对自己的家族，对自己的信仰彻底失望，对这个大陆上维系近千年的形式更失望，所以墨无愿靠着这个目标说动了他们，让他们聚在了一起。
　　本质来说，唐微与他们目的是相同的，他不该拒绝，但是暮清梦离开前的话仍言犹在耳，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千年前那位神弃的风范他可模仿不来。
　　他没有那位神弃惊天的心计与布局，将圣语阁发展成圣语学院，这套路世家已有防备再用不得，所以这些年各种“组织”才会备受打压。
　　季梦阁是他留给自己万不得已的退路。
　　他是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处境，推翻世家，堕神，将这些从前束缚他的一起撕开，但他做这些的目的从不是为了别人，他是为了自己。
　　毕竟他连自己是什么都还没能搞清楚。
　　“小微，如有必要，不要去过多接触那个神眷。”
　　暮清梦的话在脑海里响起，唐微一个机灵抬起头。
　　墨无愿走到了他身后，将手搭在了他肩上，垂下眼看他，“你明明心中所想与最后的目的与我们相同，为何拒绝？唐微，我这般谨慎的人将自己全部撕开给你了，你还是不信我？”
　　“你在犹豫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我们明明就是一路人？”
　　唐微回首推开他，打开了门，他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考虑考虑，给我时间。”
　　墨无愿从善如流的退后两步，微笑，“清谈会就麻烦了。”

　　唐微离开了，叶蔓和卜辰歌从里间走了出来，卜辰歌摇着扇子，“你这波攻势下得够猛啊？胆子这么大？当初游说我们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坦诚，今天可是把话全说清楚了，你就不怕被有心人知道？”
　　“尤其是你家里那边。他们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无愿，我总觉得你遇见唐微后不理智了很多，你行事冲动了。”叶蔓皱眉。
　　墨无愿捏了捏眉心，有点疲惫，“抱歉，但是我当时有种感觉，如果我不穷追猛打坦诚相告，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拉他入伙了。”
　　“我们羽翼未丰，需要冷静谨慎一些，世家太强了，你的隐瞒不是错，是对我们的保护，唐微……”叶蔓摇着头，“我看不透他的心，暗示的魂技对他作用不大，他的魂力太高了。”
　　墨无愿抬起头，眼里有些血丝，和唐微的对峙显然极耗他的心力，“可我们需要这些力量，无论是唐微，还是季梦阁主林夕……对了，送给林夕补气血的灵物送到了吗？”
　　“快了吧。”卜辰歌说。
　　“你给林夕送药干嘛？他不是好好的？”叶蔓奇怪的问着，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你也不准备放弃林夕？你不是已经决定重点搞定唐微了吗？”
　　卜辰歌闻言，一把拉住了叶蔓，眼冒金光，“有八卦？快！说说！我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去渡情峡谷可是后悔死我了！”
　　“不要瞎说！我对他们都只是惜才之心！况且我不小心中毒后咬了林夕，吸了他的血，总要偿还，表示歉意。”墨无愿有些无奈地说。
　　“惜才……你惜才惜到孜孜不倦的寻找他十几年？还有这个唐微，让你如此方寸大乱……好小子！说！你到底看上哪个了？敢说你一个都没意思吗？”卜辰歌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合戏谑的看着墨无愿。
　　墨无愿正想反驳，可脑子里闪过那二人的脸，停顿了一下，心里异样的感觉浮起。记忆深处的那个白衣背影又一次占据了他的所有思考空间。
　　墨无愿皱眉，他的无言给了卜辰歌极大的兴趣，当即一把捞过他的脖子，开始调笑，墨无愿有些疲以应对，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说你吸了林夕的血？”叶蔓忽然开口了，“可是鹿角森林外分别时，我观他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是表虚内旺，并无大碍啊？”
　　墨无愿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蓦然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唔……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说不定你们昏迷时白旻给他治疗了吧。”
　　墨无愿脑子咚的一响，心坠了下去，纷杂的猜测与疑惑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回顾那几日，原本已开始变淡的违和感忽然强烈起来。
　　似有若无的暗香，林夕和唐微在某些时候异常的相似，他们暗中眼神交流的默契……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傀儡或分身才能达到如此默契。
　　但如果是常年朝夕相处的伙伴或者干脆是同胞胎。
　　这想法太匪夷所思，而且解释不通他们是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不断换身份。
　　“唐微与林夕之间的秘密还有很多，他们二人关系绝不一般。”墨无愿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紫心的身份玉令。
　　“查，一定要查出来，我感觉……这会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一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