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傀儡书》昆仑君

59、你是我的人

　　一行人汇合后，踩着飞梭到了附近小镇的民宿落脚。
　　几人笑闹一路，杨羽曜虽然脸色稍缓，但还是没和唐微说过话，唐微也不在乎，他来圣语是为了找寻真相，不是来交朋友的，杨羽曜怎么待他，他都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田予旋一会说墨无愿几句，一会说杨羽曜几句，两人一个微笑着始终嗯嗯啊啊应着，一个臭着脸一句不回。
　　“他们三个感情倒是很好。”唐微看着他们，轻声说着，叶蔓一边检查着他的伤，一边也笑了。
　　“当然啊！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尤其是小旋。”叶蔓终于将唐微脖子上的绷带拆开了，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严重，怎么伤的！”
　　唐微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他向另一边仨人瞥了一下，看那边几人没注意到他们，才用眼神示意叶蔓。
　　“小点声。”
　　“这事瞒着他们干什么？”叶蔓召唤自己的灵形，是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长颈白玉瓶，这就是她的灵形百灵泉，瓶中流出的清泉具有极强的疗愈内外伤的能力，生效时间会随着叶蔓灵力越强而变短，但是没有一点攻击力，故而医药世家大部分的族人都习得一身高超的医术，在体技，灵技方面几乎没什么建树，但相反的，他们家灵力修炼的功法和魂技相当有名。
　　她将白玉瓶倾倒，百灵泉在碗中汇聚，叶蔓将泉水分了几份，剩下的倒在布帕上敷在唐微脖子伤口处，“外敷内服，一天外伤就好了，但是本源血亏损百灵泉医不了，你只能自己养，你说这巧不巧，百灵泉一不能医灵魂创伤，二不能生精补血。你几乎都占了。”
　　“多谢，受个伤而已，也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唐微淡淡的说着，他眼里闪过一道白光，凝视着叶蔓，“你在干什么？”
　　叶蔓的眼睛很黑，唐微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这般黑，像是两块黑曜石，她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弯着嘴角嘻嘻笑着，“没什么。”
　　悄悄收起了魂技，但一瞬间的接触却也让她心惊，唐微的魂力如同大海一般深不见底，他的灵魂藏在灵台识海深处，完全探不见虚实。
　　“你吸收了那块碎片？”叶蔓虽在反问，语气却是陈述。
　　“你果然也知道此事，墨无愿真是什么都不瞒着身边的人。”唐微淡淡说着，语气里有些讽刺。
　　“那是因为他信任我们，我们也信任他。”叶蔓收起了灵形，看着唐微，黑色的眼睛一点也不反光，显得极为幽深。
　　唐微凝视着她，浅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哎，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捂不热，看着似乎很是温和平静的人，但是心比石头还硬，谁也不信。”叶蔓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唐微默不作声，没有反驳，只是眼神动了动，看向了墨无愿，田予旋还有杨羽曜三个人。
　　墨无愿很风趣幽默，要了民宿主人的几坛酒来，一边逗弄着田予旋喝酒，一边笑着往自己嘴里送，田予旋少年心性，扛不住墨无愿的逗弄，脸红脖子粗的往嘴里灌，一边的杨羽曜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他，想要拦却拦不住，只能喝着闷酒然后幽怨的看着墨无愿。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是不一样的，田予旋就像是被两个哥哥宠大的，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插着腰，马尾跟着他喝的醉醺醺的脑袋晃来晃去，墨无愿闪着光的眼睛向上斜睨着他，他一手撑着下颌，嘴角玩味的挑着，杨羽曜脸上的担忧始终不减，他眼睛一直看着田予旋。
　　“他们三个……怎么认识的？”唐微端了桌子上的茶，垂下眼掩去心底莫名的一丝悸动。
　　“他们啊……无愿和辰歌从前常常去其他的世家玩，就认识了在家族里不太受重视的旁系子弟羽曜，羽曜那时候灵形变异，天赋不被人看中，没人指导他修炼，常被欺负，是无愿和辰歌帮他，教他怎么修炼，三个人一起闹了一番，他的家族才渐渐发现自家这个变异灵形的天才，将他作为培养的重点，至于小旋……”
　　叶蔓眼中流出一丝心疼的神色，“你要知道，直系血脉的灵形变异在很多世家里中是极为忌讳的存在，这种孩子虽然天赋极高，但是大多变异的灵形要么一无是处，要么是强到无可匹敌，一无是处的那些人会被认为是犯了什么错导致神祖不再赐福，会给家族未来带来很不好的影响，强大的那些往往不可控性很高，常有灵形反噬其主的存在。”
　　唐微眸光闪了闪，了然了，“予旋是第二种？”
　　“不仅，小旋是自我觉醒，他的灵形威力很强，但是不可控性更强，觉醒的那天就咬死了照顾他的家仆。田氏发现了这一点后，认为是神祖降下的惩罚，于是处死了他的父母来平息神祖的怒火，然后剥夺了他作为田氏直系子弟的身份，他在田氏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活的不如一条狗。”
　　叶蔓眼睛红了红，“要不是羽曜和无愿救了他……这孩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小时候……田氏真的不是人，对那样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从那之后，他就跟着无愿和羽曜。”
　　唐微点点头，“很幸运。”
　　“是啊，很幸运！”叶蔓说，“所以我们都把他当弟弟宠的，辰歌和他们关系也很好，常带着予旋偷鸡摸狗——对了，辰歌你知道的吧！一天到处招惹是非勾搭女孩子，在家里可是离经叛道，差点被他老族长打死，要不是无愿拦的快，你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唐微点点头，今天听叶蔓说的这些，总算是让他对这几个知之甚少的世家子弟有了了解，而且他发现了很统一的一点，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被墨无愿影响过，甚至说墨无愿本人在这些人的生命里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那你呢？你为什么跟着墨无愿？”唐微看向叶蔓，叶蔓脸上回忆的温情淡了些，目光垂了下来。
　　她在唐微眼里瞬间变了一种气质，那种爱八卦的轻浮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却坚定的神态。
　　“我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受过苦，没受过累，天赋卓绝，也不曾有灵形变异，但是我不想要这样平淡的人生，无愿的理想说动了我，我憧憬他描绘的那个世界，所以我跟着他。”
　　唐微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下，低头轻抿了口茶，“墨无愿倒是颇有番拉拢人心，寻人识人的功夫，找了一群和他所望相同的人来。”
　　叶蔓眨了眨眼，戏谑的说，“到没有是全部，他也吃过瘪，在你和林夕身上，他愁了很久。”
　　唐微挑起眉，“够痴心妄想啊？说句不好的，林夕算是我半个盟友，这可是在一边挖着我的墙角，一边想把我整面墙也一起挖了？”
　　叶蔓笑笑，不语。
　　唐微垂着眼，看着白玉杯子里浅色的茶汤，静默了一会，突然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他抬起眼，与叶蔓纯黑的眼睛对视，彼此都饱含深意。
　　“不然我们为什么会来圣语？我可以告诉你，圣语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当然知道这很难，但是不得不这样做，神光大陆迟早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遭遇浩劫，我们必须救救这片土地，要想救它，就要把这个世界烂掉的根除了。”
　　叶蔓像变了个人，她漆黑的眼睛里闪着微光，“唐微，无愿若是暗示你了这些，说明他真的很信任你，也说明你真的是拥有和我们共同目的的人，你……”
　　“我和你们不一样。”唐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我没有你们那么崇高的理想去拯救世界，我只想要活下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叶蔓哑然失言，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唐微看着她，自嘲的笑了下，“很不巧，我的童年没有墨无愿这样一号神兵天降，让你们的拉拢吃瘪了。但我有我的路走，我现在很好，也正向着我去的方向前进。”
　　他站了起来，向叶蔓点了点头，“夜深了，我去休息了。”
　　叶蔓眼中情绪此起彼伏，她盯着唐微的背影消失后，转头看向墨无愿的方向，墨无愿刚好看向她，两人眼神对碰，叶蔓叹了口气，摇摇头。
　　墨无愿垂眼掩下眼里的失落，心里不好受起来，他知道，也许唐微这块“硬骨头”他还要再想其他办法去啃下来了。
　　有的人因为遇见的太晚，对方已有了根深蒂固的信念，墨无愿从前招揽人的方法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唐微身上碰壁。
　　该怎么才能打动这块木头呢……

　　回到圣语学院的那天，外院班比已经结束了，张政无比忐忑的站在基元塔底下的校场边等他们。
　　唐微走近了挑眉看他，了然的点了点头，“输了？”
　　“没，没赢……”张政哆嗦着嘴说道，掌心局促的搓了搓，“打成平手了。”
　　这倒让唐微惊讶了，他知道两个班实力上的鸿沟差距，那不是他训练这些人一段时间就能弥补的，故而这结果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张政的肩膀，“没事，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辛苦。”
　　“我和唐微不在，你们还能打成这样真的很不错啦！”田予旋大大咧咧的一把搂住张政的脖子说道。
　　张政松了口气，看了看唐微又看了看田予旋，总有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
　　“看来你在学院也有不少要好的朋友。”墨无愿上前两步，笑着打趣唐微，湛蓝的眼睛却看着张政，点头示意，“你好，我是墨无愿，有兴趣加入外院学生会吗？”
　　“张政和整个二班都是我的人，我觉得你不必浪费精力去挖我的墙角吧！”唐微挑着眉看向墨无愿。
　　这句话本意只是警告，却没想到对方却不要脸的顺杆爬了上来。
　　“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墨无愿眼中狡黠，嘴角的笑意谐谑，“那你的人不就也是我的人了？小微，你倒是贴心提醒我，我着实不必多此一举！”
　　他表情雀跃的上前一步，晶亮着一双眼拍了拍张政的肩膀，“恭喜你加入我们！”
　　张政当场石化，头一卡一顿的转向唐微，“微神……”
　　唐微臭着一张脸，颜色如墨，冷冰冰的给了墨无愿一个眼神，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他一向懒得向人解释那些明显被误会了什么的事，解释不通还会被以为是矫情。况且在他心里，对于墨无愿的调侃与拉拢，仍旧有着观望态度，墨无愿始终没有说出具体的想法，他不敢冒险先一步表露。
　　至于所谓他的人，他也确实加入了外院学生会，这是事实。
　　“谁让你叫他小微了！”田予旋显得很不高兴，“他都没有让我叫他小微！你凭什么比我先？”
　　“你可比他小两岁！这称呼一般都是年龄大一些的或者长辈才能叫的。”叶蔓将手拍了拍他的头。
　　“那墨无愿是唐微的长辈吗？他也没比唐微大多少！”田予旋气鼓鼓的，一跺脚就去追唐微了，“不行！我就要叫！我去问他，他肯定愿意的！”
　　看着田予旋甩着头发跑远了，杨羽曜也追了上去，“我看着他点去，不然就他那德行总会被唐微骗。”
　　张政缓过劲来，还是一脸麻木震惊，向他们点头行礼，匆匆追着唐微的方向走了。
　　“哎！人去楼空！”墨无愿一脸伤神的说着，“都跑了？那这次的出行笔记又是我写？我真的好忙的啊……”
　　“喂！”叶蔓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眼里有些探究，“你那话不是认真的吧？可别老在唐微面前说那话，迟早会被收拾。”
　　墨无愿脸上轻浮的表情慢慢下去了，眼中带着些沉重的探究和若有所思之色。
　　“蔓蔓，你猜唐微这种人，会有什么短处吗？”
　　叶蔓眨了眨眼，也思考了一番，“接触下来……唐微是个很自主的，有自己思想的，实力强大，也很聪明的人，但是也太冷硬了，人情味太少，不适合我们。”
　　墨无愿没评价她说的是对是错，只是，将这话在嘴里嚼了一遍，才喃喃自语，“不，我能感觉到，他和我有一样的目的……”
　　深吸口气，他转头看向叶蔓，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放弃的，我需要唐微，拉拢了唐微，等同于拉拢了林夕和季梦阁，生灵世家这两年衰落，说不定我们能里应外合再得到一整个主位世家的支持。”
　　“很难，你应该试过很多办法了，唐微软硬不吃。”叶蔓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
　　“那就慢慢磨。”墨无愿眼里闪着暗光，“我不相信他会永远对我无动于衷。”
　　叶蔓还从未见过墨无愿如此坚持过什么东西，唐微不是第一个，却是让他难得这么认真的一个。
　　墨无愿上一次坚持一件事，还是在小时候从生灵世家回来后遇见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就是林夕。
　　“你……”叶蔓眼里八卦之魂渐起，“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家伙了吧！”
　　墨无愿愣了一下，随机失笑，反驳，“怎么可能！我……”
　　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唐微红着眼睛，手里拿着挽月的场景，昏暗月色下，他的胸膛急促呼吸剧烈颤抖，那般的脆弱是他未见过的。
　　还有篝火下，唐微平静向他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墨无愿也真的有过想要将对方抱住的冲动。
　　他穿着白袍的背影与那个追寻千年的，记忆深处的身影隐约贴合……
　　“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忽然淡下来，“我将灵魂拼齐以后，那道记忆的封印就在渐渐解开了，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千年前的记忆一点一滴越来越清楚，我想起了很多被遗忘的东西。”
　　叶蔓终于变了脸色，拍了他一巴掌，墨无愿的话让她紧张了起来，“别说了，你身边监视你的人还少吗？慎言！”
　　她的低呵让墨无愿醒过神来，脸上的迷茫迅速消失，他抬起头警惕的看向周围，然后歉意的转头道歉，“不好意思，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叶蔓忽然拔高声量，一把拍在墨无愿肩膀上，“喜欢就去追！以你墨大少主的身份还怕追不着人！喜不喜欢先追了再说！不然之后被人抢走了你就后悔去吧！”
　　“叶蔓！你想害我吗？”墨无愿无奈道。
　　“你现在不是没法对付那家伙吗？”叶蔓眨了眨眼，“这说不定是个好办法！那天你们三个喝酒的时候，唐微和我坐在一起，时不时就看着你们，后来我观察了一下，他其实一直在看着田予旋，这说不定是突破口！”
　　墨无愿眼神动了动，收起了玩味。
　　“总之！你加油吧！祝你能马到成功！”叶蔓说着，就也抻着懒腰告辞了。
　　墨无愿独自站在原地，目送叶蔓离开，之后将眼神扫向了唐微宿舍的方向，“是吗？”他轻轻笑了下，“那我可要厚着脸皮试试了……”

　　一边的树后，张政脸都快憋紫了，直到看见墨无愿完全走远，才长出口气，随即脸上色彩纷呈，又青又红。
　　“完了……”他惊惶的喃喃自语，“我不是第一个知道，墨无愿喜欢唐微的吧……”
　　叶蔓向自己宿舍走了两步，就看见有个人躲在树后神神叨叨，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就是刚刚来迎唐微的那个男生。
　　“干嘛呢？”她走近了，出声问道。
　　张政“啊”的一声一蹦三尺高，蹦了老远还把自己灵形放了出来，一个月影封禁将叶蔓定在原地。
　　叶蔓：“……你脑子进水了？”
　　张政红着眼喘了半天气，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手忙脚乱松开了禁制，慌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欸？”叶蔓没计较张政的无礼，她凑近几步，抓住了张政的手腕，一脸八卦好奇外带某种计上心头的兴奋。
　　张政身体一抖，不祥的预感翻涌。
　　“听说你和唐微关系很好？”叶蔓笑嘻嘻的问。
　　张政欲哭无泪，嘤了一声，差点给这姑奶奶跪下，因为姑奶奶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算了，好不好没关系，你是他同期就好，来帮我个忙！叫什么啊！小师弟！”叶蔓嘿嘿怪笑着，眼角嘴角飘得角度很奇怪，带着让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张政给这姑奶奶跪下了，“小的，小的张政。”
　　“好，张师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排在唐微身边的卧底了！好好干啊！”
　　他五雷轰顶，当场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