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傀儡书》昆仑君

53、剖心

　　墨无愿撑着胸腔中的剧痛，将灵力冲入断裂的经脉，释放灵形附体张开龙翼，尽量减少自己下落时带来的冲击，但还是砰地一声被砸在地上。
　　“咳，咳咳！”转头吐掉涌上来的混着内脏的瘀血，他瘫倒在地，张成大字型，头顶密集的植被将他的视野挡的七七八八，些微的光撒过来，照在脸上竟然有些暖。
　　墨无愿轻轻呼吸着，想要调动灵力去修复经脉，可待他闭上眼睛去引丹田里的灵力流转时，却发现自己的丹田中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他愕然的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捏紧拳头想要释放灵形附体，却发现自己的魂力无法与灵形沟通了。
　　灵形，顾名思义，它源自于每个人灵魂的力量，是每个人灵魂映射出来的形态。魂力的高低决定了灵形是否具有高深的发展潜力，而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灵魂也使每个人拥有独一无二的灵形，即使是作为一个家族中的传承灵形，也会在某些更加细致的发展方面有所分别。
　　灵魂越强，魂力越高，灵形也就越厉害，少数几率会在灵魂升华的同时让灵形变异进化。
　　如果一个人不能释放自己的灵形，很大的一个概率是，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出了问题。
　　“感觉到了？”
　　墨无愿抬起头，就见唐微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唐微垂眼看着他，丝毫没有上前将对方拉起来的打算，“林夕被他师父带走了，我就顺着他扔你的方向追了过来，毕竟你要是死了，会很麻烦。”
　　“但显然我也救不了你了，感觉到了吗？这里有特殊的领域，大概是阵法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总之不能使用灵力，也不能使用魂力。”
　　“灵形无法释放，难道灵魂和身体的联系受到干扰了吗？”墨无愿脸色难看的说着。
　　“大概率。”唐微想了想，还是将从白旻那里顺来的灵药递给了他，“嚼碎了直接吃，多少能起到一点治疗的作用。”
　　墨无愿没和他客气，当即吃了灵药，等到药效蔓延到伤处缓解疼痛，才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唐微就站在他前面的一株大树下，一手摸着树干，一边喃喃自语。
　　“是有点，似乎，太安静了，这里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会动的活物吧。”
　　“不一定是活物，不一定真的会动，这里一定有某种特殊东西。”唐薇说着，蹲下来，从他观察的大树另一边拎出一个雪白的头骨，看上去像是某种兽类的。
　　墨无愿眼神沉凝，打量着四周，有些警惕，“这就不好办了，没了灵力和灵形，我们两个都还受伤这么严重，很难自保。”
　　唐微颠了颠手里的头骨，看向森林深处，“往里走吧，【深渊】在这个盆地的中央，无论如何先找到入口再说。”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两人搭起了火堆打算这么凑活一晚。
　　“你说你之前有受到半神碎片的影响，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你的记忆，现在呢？离那块碎片又近了些，还有感觉吗？”唐微问道。
　　“没有了，”他摇头，眼神晦暗，“那段记忆太模糊了，我什么也看不清，就记得有一个穿着蓝白色衣袍的人。”
　　墨无愿想了想，看着唐微认真瞎编，“那衣服样式颜色和圣语学院的校服到有点像，我现在有点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我的记忆了，也可能被什么影响了，我的记忆有了混淆。”
　　“这样啊……”唐微垂眸思索着，“一般来说，记忆错乱是灵魂中的某种强烈的执念带来的情绪，去干扰对方的灵魂记忆以达到扰乱的目的，你能不能试着想想那段记忆里你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情绪？也许会对我们找出这是哪个神陨落的碎片有所帮助。”
　　“情绪吗？”墨无愿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极为幽暗，火光在其间跳跃时像是星星破碎陨落爆发的光芒。
　　“有一点，伤感……”他尽力去回想那段模糊的记忆，那个身影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他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不想让他走，想把他留下来，但是却没有理由留下他。可就是想要去抓住他，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感觉。”
　　墨无愿喃喃自语着，不受控制的又回想起那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泛着隐隐的酸涩。
　　他想要抓住那个人的，但是却已经失去他一千年了。
　　唐微静静观察着墨无愿的表情，那个平日里镇静自持的男人，此时此刻却陷在不知道哪一段似真似假的记忆里，脸上流露出一些茫然的脆弱来，语气也低沉了很多。
　　“我想那种情绪大概是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喜欢。”那是从未有人能见到的，属于墨无愿的表情。

　　“墨无愿，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唐微突然问道。
　　“嗯？”他回过神来，脸上的脆弱顷刻消失，幽蓝的双眸含着笑意凝视唐微浅色的眼睛，“指哪一种？父母亲情，知音友情，还是，恋人爱情？”
　　唐微盯着他，“随便，广义上的，喜欢这种情绪应该是一种比较容易产生的情绪吧，就是类似喜欢一朵花，喜欢一只猫，父母喜欢自己的孩子，挚友的惺惺相惜的喜爱，恋人所谓的爱也是由喜欢逐渐演变的。喜欢这种情绪，人类是经常去表达的，不是吗？那你有吗？你有过对什么人这般强烈的喜欢吗？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墨无愿耷耷肩，“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当然是有过，正常人都会有的吧，喜欢一个东西或一个人是人类正常的诉求不是吗？就比如，我就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站起来绕过火堆坐到唐微身边，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弯起的眼睛与嘴角里含着笑。
　　“看起来冷冰冰的有点疏离感，像没有生命的工具一样诉说着活物不需要思考的那些……有关于喜欢的定义，蛮没有人情味的。”
　　唐微拧起眉不善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冰冷无味。
　　“哈哈哈哈！”墨无愿笑着，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唐微，我突然很好奇你小时候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看起来很缺爱的一副模样。”
　　唐微心中嗤笑了一下，想起这家伙与他初见时那种一切尽在掌握，将人玩弄鼓掌的气势，就和现在说他“缺爱”一样欠揍。
　　他弯着唇角，说，“三岁起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唐氏后山的一座木屋里，从小就学着自已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我母亲不与我亲近要和我避嫌，她是爷爷私生子的妻子，不受待见，与我撇关系撇的很清。”
　　“但即使这样我在唐氏也没人会主动和我交朋友，他们一边忌惮我的身份我的实力，一边又觉得我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的儿子。我也不与那些人结交，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房梁上叽叽喳喳的鸟，烦人得很，大概脑子里都装着水，我小时候随便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吓哭一片。”
　　“这么厉害？”墨无愿有些惊讶于唐微这般坦诚而毫无波动的讲述自己小时候被排挤的态度，一边又对他的形容觉得好笑，觉得这么怼人的唐微是难得的生动。
　　“骗你的，不过是他们来我面前说坏话后我不会回去和我母亲扯闲嘴，相反每次来我面前找骂被骂哭了，他们就会回去告状。然后就会被爷爷把事情压下来，他们敢怒不敢言，说了也没用，除了自以为能膈应到我，没有任何意义。渐渐地我身边就没有人了，说坏话不说坏话的人都不敢靠近我了。”
　　唐微向柴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木枝，木枝被火舌燎到后劈啪作响。他眼里深深，墨无愿看着看着就莫名移不开眼了。
　　心里突然就揪了一下，脑海里那个身影又浮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穿了一身青白色窄袖衣袍的唐微，突然有一种要伸手去抓住他的冲动。
　　“你，不会觉得难过吗？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一个朋友吗？”墨无愿迟疑的问着，他有点后悔对唐微说出“缺爱”两个字了。
　　这着实不太符合他一惯温和渗透的作风，面对唐微，他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探索欲，就是想激进的，快速的了解到他。
　　“难过？为什么难过？我一个人很好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唐微转头向着他笑，笑意不达眼底。
　　“从小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人才会不习惯，与其与那些怕我妒我的人虚与委蛇，不如把那些时间用来修炼自己，我自从觉醒天赋后就被母亲强制性教会了很多东西，然后被她丢到各种各样的险地磨炼。”
　　“直到一年前，母亲失踪了。在那之前，我曾以为母亲会是我唯一会有亲近想法的人。毕竟她虽然不怎么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来，但也算尽到了母亲的责任，她教我的都是对我好的，我也一直听她的话，没命一样的修炼。”
　　他和他对视着，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深，唐微面无表情的自揭着过去的伤口，一点都不露痛。
　　“人啊，可笑就可笑在有情，总觉得自己为对方付出了很多，自我牺牲的去不断做傻事，蠢事，以为能通过这样的行为传达出自己的情感，妄图借此去影响到那个渴望从其中得到感情回馈的人。但说白了自我牺牲感动的只有自己，所有人都一样，所有的情感付出都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哪有毫无保留为他人的情与爱。”
　　“我到后来才明白，她其实一直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不愿与我建立感情羁绊也是因为，我不是那个人，她怕未来会担上一份她回应不了感情，劳心费神，不如让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于是她也成功教会了我这一点，让我明白了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没有的好，我深刻的学会了这个道理，那是她离开前给我上的最后一节课。”
　　“你看，付出喜欢，付出感情，然后呢？就像那朵山茶一样，它会开败，身边的人也会离开，父母，朋友，爱人，所有人迟早都会走，最终我们还是孤独的，不如从一开始就学会一个人，就不必烦恼离别。”
　　墨无愿静静听完了所有，他与唐微对视着，忽然低下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他甚至浑身都开始颤抖。
　　唐微皱起眉看他，不明所以，“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墨无愿忽然抬起一只手按住了唐微的肩膀。
　　他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睛像盛着星星一般闪烁着。
　　“喂，唐微，你这般的理解……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我想要找的那种，我喜欢的那个类型的人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