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小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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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墨无愿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段冗长的讲述着实让他口干舌燥。
唐微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垂眸思考着墨无愿的话，然而站在另一边的田予旋却炸了，“无愿哥！你在说笑吧？这是小事情。”
“还好吧。”墨无愿笑了笑，“这任务又不是唐微自己一个人去，我们都会跟他一起，还会再挑几个实力不错的也一起去，如果外院的最高战力组成的小队都无法完成的话，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完成了。”
“那让圣语阁那些人去啊？”田予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抓住自己的头发。
唐微闻言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行，我必须要去，有一个东西我必须要拿到。”
他抬起头直视微笑看着他的墨无愿，“你从哪里知道我在找这个东西的？”
墨无愿眼里含着笑，他微微向前倾身，蓝色的眼睛里水波一般荡漾开悠然自得的神色，“我从暗影门买到的。”
唐微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眼里却暗流汹涌。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东西啊！”田予旋莫名其妙的问。
“渡情峡谷，传说中藏在谷底深渊的一块半神的灵魂碎片，我需要那个东西。”唐微长出一口气，他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墨无愿，右手拇中两指习惯性的轻轻搓捻，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你要半神的灵魂碎片干什么？”
田予旋更加疑惑了。
“大概是想要提高魂力吧！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你给二班上课的时候我其实有在一边观看，我发现……你虽然有着很强大的特殊属性灵形，但你却会很多的魂技，你的战斗方式也多是利用魂技……“
墨无愿停顿了一下，饶有兴味的继续说，“你在通过这些技能锻炼灵魂提升灵魂强度。你要这么高的灵魂强度做什么？我猜……你的天赋可不仅仅是中等吧，也许是神眷也说不准！”
唐微并不意外墨无愿会察觉到他的神眷身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才进这个学院不久就会被对方察觉到。
“你怎么知道的？”唐微问道。
墨无愿眯着眼睛笑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确确的浮现出四个字，奸计得逞。
唐微眼神一动，知道自己是又被摆了一道，这家伙在诈他。
“无所谓，早晚都会暴露，我也没想能瞒太久，尤其是被你发现，似乎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唐微无所谓的一耷肩。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词汇？什么神眷？唐微是神眷？怎么可能！”
田予旋如梦方醒般站起来，浑浑噩噩喃喃自语，“也对也对……这么恶心人的天赋，也只有像你和墨无愿这种神眷才会有的了……”
“靠！神眷是大白菜吗？为什么一个生灵世家名不经传的少主都是啊！”
墨无愿深邃的眼睛弯了弯，“因为我们唐少主从小就不在生灵世家核心子弟中活动啊，我想，你该不会是在某个深山老林里修炼吧。”
唐微默然，心里却七上八下，他还真是自小就在碧玉山脉的魔灵兽聚集地修炼的。
但墨无愿明显反讽他的话却被他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还好，至少我没有走火入魔练成一个笑面虎。”
墨无愿笑意一僵，然后一摇手里的扇子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微假笑着打量这个人，墨无愿不愧是神眷，还是秩序世家当代最杰出的人，凭着一个月的调查和对他的观察，竟然就能猜出这么多东西，这样下去，他是“林夕”的秘密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发现？
那不行，留着一层身份才能更迷惑墨无愿，他不能暴露。
看来必要时需要“唐微”和“林夕”同时出现了。
“咳。”唐微低头轻咳了一声清理嗓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在灯光下幽深出浓重的褐色。
“帮你们探索渡情峡谷，没问题，反正我早晚要去一遭，但是班比要开始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班比之前回来，我答应了冷老师，要带二班得一场漂亮的胜利。”
墨无愿好脾气的道，“当然可以，我会尽量压缩时间争取在下个月班比前回来。”
“我们的补给呢？哪些人去？渡情峡谷不是好去的地方，那里是神光大陆生灵的断面处，一边围着无尽的冰原一边是无边的荒漠，只有峡谷下面有一条路可以过去，但是那条路要经过鹿角森林，一个魔灵兽出没的‘重灾区’，我需要你对我有个详细的计划。”
墨无愿惊讶的听唐微这么说着，那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我对渡情峡谷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感觉，他不由得感叹这个人能力出众的同时，也更加有了要与之长久合作的念头，如果唐微不是他找的那种人，恐怕这世界上便只有林夕那个家伙了……
“所以才找你，听说你很擅长探险，也常和魔灵兽打交道，这次行动除了我杨羽曜卜辰歌，还有一位医药世家的传人一起，加上你一共五人。”
唐微点点头，医药世家的传人，应该是那个有百灵泉灵形的医者高手叶蔓，那个人的灵形只有一种属性，却逆天的强大——完全治愈，以泉水的浓度和作用面积来论，能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可怕效果，不过这样逆天的灵形，也让叶蔓彻底失去攻击防御能力，离开百灵泉，她就是一个灵力高的普通人。
“我也要去！唐微，你不能把我撇下！”田予旋跳出来一巴掌拍到桌面上。
墨无愿似乎对田予旋颇有些无奈，“羽曜不会让你去的。”
“他说了不算！我想去就去，我可以给你们做侦查啊！”田予旋急切地说。
唐微端着杯子喝着水，“你以为我是干嘛的？你能做到比我还好的侦查？”田予旋这小子确实不能去，闹的很。
“我……”田予旋被唐微驳的脸红气涨，他一个人在边上僵着身体站了半晌，见这两位都不肯松口，终于炸了毛，“我就要去，我自己找杨羽曜说！”
然后便摔了门走了。
唐微看着自己那这些天被摔了无数次仍旧硬朗的门，没忍住感叹了一声，“我们学院的门还真是牢固。”
“那是，以前常被人摔坏，我接手学生会后首先提出的措施之一就是换门。”墨无愿脸上的笑容始终浅淡有度，仿佛原分不动的长在面皮上的。
唐微看着墨无愿，“你还有事要说吗？”
墨无愿发现唐微真的是非常对他的胃口，这个人十分聪明，而且十分擅长观察人的微观表情，每一次和唐微接触，他都要使出全身力气来控制自己情绪。
但事实上唐微也十分好说话，只要你提出的要求的报酬符合他的利益，他几乎都会答应。
就像这次探查渡情峡谷的任务，路途遥远且危机重重，但是墨无愿为唐微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渡情峡谷中心的一个盆地里可能有一块远古遗失的半神的灵魂碎片，并且墨无愿也许诺这次前去可以帮他去探探这消息的虚实，对唐微这种擅长“生存”的人来说，这个探查任务不难，难的是怎么去峡谷中心盆底去找那传言中的半神灵魂碎片。
“我想知道，”墨无愿看着唐微的双眼，那眼睛在明亮的灯下反而泛出深褐的颜色，他才发现这个人简单的皮相下可能藏着一个深渊般的灵魂。
“你为什么从不参加世家间的交流，一个神眷，以生灵世家的处境应该会十分迫不及待的将你推出来稳固在神光大陆上的地位，然而事实是你被藏起来了。”
墨无愿蓝色的眼睛也渐渐沉下来，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容消失了一些，六环的修为带着一股淡淡的威压向唐微压迫过来。
“究竟是谁要将你藏起来？他为什么要将你藏起来？”
“我不过是想要变强。”唐微冷静的打断墨无愿迫人的气势，他抬起眼来，一束光恰巧从侧面照在他脸上，使得他脸庞更加薄削凌厉。
“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的身世，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相当于一个家族里拥有至纯血统的狗，我是对生灵世家很重要，因为这条狗好巧不巧有了天赐的无与伦比的本领，是条能看家护院装门面的好狗。”
“但我不想做条狗，”唐微站起身走到门边，他打开门回头看墨无愿，“世人皆信神能带来新生，带来繁荣，带来更高的成就，可我不是，我只信自己。”
“墨无愿，天晚了，我不送你了。”
那打开的房门章示着主人毫不客气的逐客意图，墨无愿只好从容起身，走了出去，唐微抬手就要关门，却被墨无愿一把抓住了。
墨无愿审视的目光在唐微身上扫动，心里对这个人兴趣是越发的浓厚。
他竟然不信神，他在一个世家中长大，接受着信仰的熏陶，竟然不信神，还大放厥词信自己，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吗？
可墨无愿偏偏就是被吸引了，因为唐微就是那种他想找寻的人，那种在封闭环境中成长却非要撕开封锁跳出来走其他路的人。
他找了很久，也不过寻到两三，但唐微不一样，墨无愿有种直觉，唐微会给他更大的惊喜。
这惊喜熟悉的仿佛不久前就有人给予过他，是谁呢？
“唐微，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想想，有几次去生灵世家时我有偷偷溜出去瞎逛，我是不是早就见过你？”
唐微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将墨无愿抓着门的手扒下来，“我十二岁之后就一直在外历练没回去过，你不可能见过我。墨大少主，恕我直言，您没话找话的方法真的很老掉牙，多看看书吧！”
门被“呯”的一声关住了，墨无愿摸摸鼻子，嘀咕了一句“还好这门够结实。”
他自己也好笑自己怎么会说从前见过唐微，毕竟神眷的记忆力超凡，如果他曾经认识到这样一个合他胃口的人，他不会记不住的。
感叹了一番，墨无愿终于离开张罗出发去渡情峡谷的事了。
门里，唐微后背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差点以为被发现了隐藏的身份，还好他够冷静，没有让墨无愿再抓住话头。
这个人太会察言观色了，不仅如此他还很会伪装自己的想法，这种伪装和唐微不一样，唐微会因面对不同的人而用不一样的态度来做戏，但墨无愿却会在一种情绪中表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这种千层皮一样的性格，难缠得很。
但这样的对手也是唐微渴望的对手。与高手过招，才能更快成长不是吗？
唐微从不是知难而退的性格，越是优秀的人，越能使他有斗志不断提高自己。
“喂！你真的要去渡情峡谷吗？”紫心担忧的问道，你忘了你去过一次鹿角森林，差点半条命没了！”
“可我必须要去，我需要那块半神灵魂碎片。”唐微指尖抚去山茶花瓣上的水珠，说道。
“我要变强。而且我有预感，这一次，我就能知道暮清梦一定要复活我的原因了。”
“杨羽曜！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田予旋怒气冲冲的推开门，门后来不及反应的杨羽曜被他突如其来的吐沫星子逼得倒退几步，他举起双手，一向严肃直板的脸上分明的写着无奈二字。
“你刚从‘那里’逃出来，你甚至还没有恢复全部的实力，和我们一起去太危险了，唐微是个很强的人，他能保护好自己，但我们却要保护你。”
杨羽曜抓住田予旋的肩膀，微微低下头劝导。
然而田予旋并不买账，他依旧咬牙切齿，“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把我当做累赘，但是当初我既然答应了墨无愿参与他的计划，我就已经放弃了一切，是，我现在是很弱，但我已经找到恢复的办法了，我要一起去，我要跟在唐微身边，他一定能很快让我恢复实力！”
“我也要尽快强起来，我也想帮你们，可你们只想让我在背后做个花瓶！”
田予旋说着说着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灵敏世家因为我变异的灵形恐惧我囚禁我，却又渴望我强大，你们每个人都害怕我有一天变成一个吸血的怪物，可我只想保护自己能顺利的活下去，我已经背叛了神，失去了我大部分的力量，可你们依旧在以另一种方式囚禁我，这不公平！”
杨羽曜看着眼里含着泪的田予旋，心头莫名的开始绞痛，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田予旋时的样子。
那是他有一次去灵敏世家交流时的事了，这个男孩有着瓷白的脸色，墨绿色的瞳孔和头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病态的不正常，寒冬四月，他穿着薄薄的旧衣，下颌有着残留的红色血痕，衣领边缘漏出的锁骨嶙峋的突起——他不用掀起衣服也知道这个男孩瘦到骨头都将要顶破脆弱的皮肤。
“那是什么人？是仆人吗？”
他好奇的问着，声音不小，那个男孩就眨动着无机质的眼睛向他看来，黑洞洞的，仿佛一条濒死的野猫，在死亡前仍旧用不透光的眼盯着来往他身前的路人。
那眼神不像是人会有的，杨羽曜抿着唇，觉得自己大概说错了话，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抱歉。
然而一边的灵敏世家弟子却嗤笑，并向他解释，“您是神武世家的少主吧！不用道歉！虽然这家伙是灵敏世家嫡系里血脉最纯净的一个，但因为他太纯净了，灵形变异，雪溟灵猫……啧啧啧，您不知道吧，有这种灵形的人会控制不止血脉暴动，变成会吸血食肉的血兽！是我们一族被神抛弃的杂种！低贱得很，您不必和他道歉！”
周围的人都在讽笑着，有人还推搡了他一把，那男孩摔在地上，手掌在粗粝的地面上磨破了皮。
“那他也是人啊！”杨羽曜忍无可忍的上前推开那些弟子，将男孩从地上拉起来，“是人就要可以享有他作为人的权利，即便是奴隶也不该被带着镣铐随意推来推去。他……”
“少主，放开他吧，如果你不想他继续被人折辱的话。”一位随他一起来的老仆上前打断了杨羽曜的话，那老仆人灰蒙蒙的双眼中藏着杨羽曜看不懂的东西，“这种有着至纯血脉却被神抛弃的族人是比‘神弃’地位还要低贱的，没人把他们当人看的，他们甚至连奴隶都不如，因为他们的不确定性让他们如同野兽，人们畏惧他也渴望他，至纯的血脉……是可以用来祭神的。”
杨羽曜顿时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凉意，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神和信徒之间存在的扭曲的关系，这也促使了他之后更加坚定的跟随墨无愿，可在那时，尚且年幼的他着实无力抓住那个男孩的肩膀。
而就在他心灰意冷时，那个男孩用手勾住了他的衣角，那双潭水般死寂的墨绿色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我相信你……求你，求你救我出去……”
那也是杨羽曜第一次这样被人赋予沉重的祈求，那是一个灵魂在向他发出死亡前的最后的呼救，他做不到熟视无睹。
“我会的，你等我。”
这短短的对话淹没在两人的耳语中，随着寒风消弭在雪花里。
杨羽曜和墨无愿商议之后，计划的第一步就想方设法救出了田予旋，在将被祭神的前一刻。
他至今忘不掉田予旋浑身是血躺在祭坛上的样子，那个男孩比初见时更加消瘦孱弱，他终于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总是面色苍白中泛着青紫。
他不断地在被取走身体里的血，那灵敏世家中至纯也至恶的血。
当他颤抖着抱起那个男孩时，那个人小声的用虚弱至极的声音说，“谢谢你……你还记得我……谢谢。”
“我叫田予旋，予取予夺的予，旋转不停的旋，这一次请你忘了从前狼狈的我，记住我的名字吧。”
杨羽曜在长久的沉默中说了句好，他觉得他救下的不只是一个祭品，而是他将要付出一切的责任。
他要取缔神明的信仰，把本真还给失去的人。
尽管后来田予旋又一次被灵敏世家带回去了，可经过这事以后，再没人敢将他当做祭品看待，田予旋得到了自由的第一步，在墨无愿和杨羽曜的帮助下，他不断提升自己，要迈出自由的无数步。
直到田予旋遇见了唐微，从唐微身上，他得到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个人冷静成熟，他身上有种田予旋一直在追寻的东西，田予旋想，大概那就是杨羽曜说的人的本真，唐微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一直在追寻如何活出自己的人。
“我想跟着你们，我也想找到我该怎么活下去的路。”
杨羽曜将田予旋搂在怀里，终于还是在复杂的思索中做出让步，“好，我们一起去。”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小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