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低调的人生》画糖

2、第 2 章

　　许淮旭背着柴火回来，看见坐在院子里干活的荷则，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烦躁。

　　他默不作声的路过荷则，把身上的柴火往她身后重重一丢。

　　荷则剁猪草的动作一顿，她抬眸，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许淮旭，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离开。”许淮旭忍不住了，少年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烦恼。

　　他一心想赶走荷则，之前荷则受伤，碍于许杨氏的面子，他忍了。

　　现在荷则的伤好的基本都差不多了，没道理继续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继续留在许家。

　　“离开？”荷则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你来历不明，说不出自己的过去，继续留在许家，迟早会给许家带来麻烦……”

　　许淮旭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他真的开口要荷则离开时，语气却不像他内心那般坚定，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虚。

　　荷则愣了愣，“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对上那双迷茫的眼睛，许淮旭不自在的把头扭到一边，“对，除非你能交代清楚你的身份。”

　　荷则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的过去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水，乌泱泱的压迫着某根神经。

　　每次回忆，脑子都是针扎一样的疼。

　　“我知道了，我会走的。”她垂眸，透过树叶的碎光洒在她的精致的侧颜，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光。

　　“对不起。”荷则答应的这么爽快，许淮旭更不自在了，他小声的说了一句。

　　许淮旭说了什么，荷则没注意听。

　　她在想她的身份。

　　刚刚醒来时，她问过许杨氏，许杨氏只说她是她救回来的。

　　当得知她不记得自己过去时，许杨氏根据自己的眼界猜测她多半是外出在水上坐船遇见了劫匪，重伤落水侥幸捡回了这条命。

　　至于她的身份，许杨氏就给了几个大致的猜测，她长得好看，但双手粗糙，多半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

　　荷则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一片空白，许杨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没有怀疑许杨氏是不是猜错了答案。

　　许杨氏叫她先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记忆恢复了，也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现在许淮阳却告诉她，她的身份不明，说不定哪天会给许家带来麻烦。

　　如果她在许家是个麻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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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杨氏买菜回来准备做饭，荷则已经把院子里的活都忙完了，她从许杨氏的手中接过菜篮子，主动开口，“婶子，今天我做饭吧。”

　　“也行，你做菜好吃。”许杨氏也不客气，她松开手把菜递给了荷则。

　　养伤期间，荷则干坐着无聊，跟在许杨氏后面干了不少活。

　　她做饭这门手艺还是跟着许杨氏学的，起初她不会做饭，只给许杨氏烧烧火。

　　看的多了，不知怎么的就会了，就主动和许杨氏提起想做菜试试。

　　许杨氏只当她想练练手，爽快的把锅台给了她，不想明明是一样步骤的炖鸡，荷则做出来的味道就是比许杨氏做的好吃。

　　她的力气大，每次家里面做出来的面食，经过她的揉搓，吃起来都很劲道。

　　于是隔三岔五的，许杨氏都会把厨房让出来给荷则。

　　荷则今天主动接过菜篮说要做菜，许杨氏只当是她技痒，想做菜了。

　　-

　　许淮旭没去上工，难得在家吃饭，许杨氏买了不少吃食，一顿饭忙碌下来，摆了差不多一桌子。

　　安安静静地吃了午饭，荷则把碗筷都收拾干净后，主动跪在了许杨氏地面前。

　　许杨氏一愣，她赶紧伸手搀扶荷则，想把她拽起来。

　　荷则摆手拒绝，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许杨氏，她忍下心头的酸涩，“婶子，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什么话只管站着说，好好的跪在地上干什么。”许杨氏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相处这段时间，基本上许杨氏说什么，荷则就听什么，基本没有反驳过几次许杨氏。

　　然而今天，荷则分外坚定的跪在地上，不肯听从许杨氏的话站起来。

　　“婶子让我把话说完吧。”

　　许杨氏拉了几次拉不动荷则，她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坐在身后的凳子上，“有什么话，非要跪着说。”

　　荷则郑重地对着许杨氏磕了一个头，这一个头下来许杨氏惊住了。

　　“你在干什么？”这个一贯温和的妇人，此时声音有那么几分尖锐。

　　荷则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对着许杨氏磕了三个响头，等许杨氏再想阻止，她的三个响头都已经磕完了。

　　许家的客厅地面是木制的，荷则这三个头磕的实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小块红印。

　　“你这孩子……”许杨氏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心疼的直抽抽。

　　她想伸手扶起荷则，还是被荷则摇头拒绝。

　　“这三个头，是感谢婶子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婶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她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许杨氏，压抑心中的不舍。

　　许杨氏看着荷则说不出话，她隐隐猜出荷则此举的意义。

　　“这么长时间住在婶子家中，给婶子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荷则努力扯出笑容，不想让许杨氏看出她心底的情绪。

　　“离开许家你又能去哪里，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许杨氏舍不得荷则离开，她反驳道。

　　荷则避开许杨氏的问题，她垂眸看着许杨氏布满细纹的手背，“婶子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将来若有机会，我必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婶子的救命之恩。”

　　许淮旭说的没有错，许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当初选择救她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的伤已经养好，是时候离开许家了。

　　“你若是要报答救命之恩，你就留下来，这家前屋后，自从有了你帮忙忙碌，我也轻松了不少。”许杨氏努力为荷则寻找她能留下来的借口。

　　荷则摇了摇头，“以往家中没有我，婶子也忙得过来，我心意已决，婶子莫要再劝了。”

　　已经决定离开，她岂会因为许杨氏的几句话改变主意。

　　说完，她再次郑重地朝着许杨氏磕了一个头后，起身要走。

　　许杨氏哪里放心的下一个失了忆的弱女子就这么离开，她慌乱伸手抓着荷则纤细的手腕。

　　“石榴，你别走。”

　　荷则被拽了一下，她回头看着踉跄站起来的许杨氏。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你什么都不记得，回头离开了许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杨氏紧紧的抓着荷则的手腕，急得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可能会被卖了呢。”荷则轻柔地安抚许杨氏。

　　“你要真的不会被卖了，又怎么会一身伤的到了许家。”许杨氏压根不听，她没忘记荷则刚到许家时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无数。

　　要不是她夜以继日的看着她守着她，她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都是个问题。

　　这个荷则还真接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

　　只是……

　　“婶子，我心意已决，你别再劝我了。”她试着把手抽出来，许杨氏手上的力道不小，荷则又不想弄伤许杨氏，一时之间竟没有把人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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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旭，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子清雅温润的声音。

　　屋内正在争执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荷则和许杨氏同时朝外面看去。

　　夏末正午的阳光炽热的顺着树叶的间隙撒了一地，门口的槐树下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眉目如画，雅致端正。

　　大概是赶了很长的一段路，他鸦青色的道袍边角沾了不少尘土。

　　“淮阳？”
　　看清楚站在院子里的人是谁，许杨氏面露惊喜，她想去找许淮阳，刚有动作，就想到被她抓在手中的荷则。

　　许杨氏怕荷则趁着这个空挡偷偷地跑了，干脆牵着荷则，一起出去。

　　荷则也没挣扎，顺从的跟在了许杨氏的身后。

　　几步功夫，许杨氏抓住许淮阳的胳膊上下打量，惊喜道：“淮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月的月考刚刚结束，就想着回来看看娘。”许淮阳唇角含笑，哪怕是风尘仆仆的赶了一路，他依旧洒脱淡然。

　　“回来好，回来好。”许杨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聊了几句，许淮阳不经意转头看向荷则，“这位姑娘是？”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如深潭里的水深不见底。

　　“她是石榴，石榴树的石榴，是娘之前救下来的姑娘。”许杨氏拉着荷则的手介绍给了许淮阳。

　　荷则沉默地看着他，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是个温润无害的书生，看人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可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没来由的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很强的防备心理。

　　“石榴姑娘。”他唇角笑意不减，冲着荷则微微点头。

　　摸不准此人，荷则不咸不淡地回应，“许公子。”

　　许淮旭慢慢地走了过来，和许淮阳打了招呼，“堂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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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远远看着娘和石榴姑娘好像起了争执，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许淮阳的眼睛从两人牵着的手上一扫而过。

　　“好端端，石榴突然要走，娘不想让她离开，正在劝她。”许杨氏道。

　　“走？”许淮阳才刚回来，摸不准家里的情况，他眼角从不自在的许淮旭的身上一扫而过。

　　“是啊，在家里待得好好的，突然要走。”许杨氏没那么多的心思，颇为烦恼道。

　　“石榴姑娘为何要走？”许淮阳问。

　　“我在许家叨扰许久，如今我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该走了。”直觉许淮阳这个人不简单，荷则的下意识的想和他保持点距离，故而语气有点生冷。

　　“你一个女子能去什么地方，莫要乱做决定。”许杨氏依旧坚持之前观点，不肯放荷则离开。

　　“先进屋说吧。”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许淮阳干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