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娘,怎么了?”崔卓才下课,就被孙思羽叫来,等他看清孙思羽面色时,冷静如他也愣住了。
一向端庄自持的孙思羽,此时面色苍白,似乎受了什么打击。
清浅的眉头微微皱在一处,崔卓疑惑更甚。
“你看看这个。”孙思羽把手边几张写满字的宣纸递给崔卓。
崔卓接过宣纸,宣纸上写了几首诗,第一张字迹笨拙,像一个刚刚才学会写字的人,还有斑驳的墨迹滴在上面。
第二张好了很多,字迹逐渐顺滑,写字的人似乎是找到了感觉。
最后一张是最好的,娟秀的簪花小楷,字迹清秀,暗藏锋芒,每笔转折的位置有她字迹的特色,捺的位置喜欢内拐,这属于个人的书写习惯。
这应该是女子的笔迹。
崔卓看的差不多了,孙思羽才说,“阿则小时候练字,捺都喜欢内拐,为了这个没少被妹夫训斥。”
回忆荷则与她说话时的种种行为,孙思羽眼眶微微泛红,她颤抖道:“而且我怀疑她好像失忆了。”
“失忆?”崔卓一愣。
“我今天也是临时想到,让她写字,起初她不会写,甚至连拿笔的姿势都不会,我教了一会儿她自己会写了。”她望着崔卓手上的宣纸,“她写的磕磕绊绊,后面越写越顺,她似乎在回忆怎么写字。”
“你说,她是不是忘记小时候的记忆了?”孙思羽怅然问。
“娘,阿则表妹当年写字喜欢内拐有几个人知道?”崔卓问。
“只有家里几个亲近的人知道,怎么了?”
“光凭字迹无法直接确定她就是阿则表妹。”回忆记忆里那个活泼爱笑的女孩,崔卓很难把她和现在看到的人联系到一起。
“这……”一听崔卓说光凭字迹无法确定,孙思羽有点急了。
“娘放心,我安排人去查。”
-
厨房不能再去,荷则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人独坐客房的椅子上,荷则撑着下巴望着桌上的宣纸。
写字?
她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回忆起孙思羽种种异常行为。
刚才她在孙思羽那里写字时,孙思羽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而且她现学就能写出一手簪花小楷……
她好像识字……
她学着孙思羽的样子细细的研磨砚台,手腕好像有自己的记忆,皓白的手腕转动,浓密的墨汁晕开在清水里。
铺开宣纸,笔尖沾上墨汁想写点东西,将要落笔的那一刻,望着空白的宣纸,她顿住了。
写什么?
她能写什么?
在暖阁尚有一本诗集给她抄写,这里除了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
至于抄的那些诗……
荷则的记忆不错,她抄写的同时背了下来。
笔尖落下,一行行娟秀清雅的簪花小楷落在宣纸上,娓娓而下。
写了三张宣纸,荷则放下笔,举起半干的宣纸,对着光望着纸上的字迹,茫然更重。
她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咚咚”。
门口有敲门声打断了荷则思绪,她隔着一扇门,一个欣长的影子倒映在门上。
放下宣纸走过去开门,屋外的光撒了进来,打散了室内的灰暗,落在荷则的身上,在她的身后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今天的天有点阴,风刮的很大,许淮阳厚重的衣摆被风掀起不小的弧度,一向梳的整齐的发丝也被吹散了几缕落在了鬓角。
许淮阳是好看的,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眼角,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鬓角被风吹散的发丝多了几分破碎感。
两人在门口对视,荷则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吃的。”提了提手上的食盒,许淮阳道。
侧身让许淮阳进屋,为了避嫌,外面的门没有关上,任由寒风侵入,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见屋内全景。
许淮阳把食盒放在桌上,指着对面位置示意荷则坐下,“吃点东西吧。”
端坐在对面,垂眸望着打开的食盒,荷则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
平时她都是在厨房吃饭,今天她第一天没在厨房干活,根本无人管她吃食问题。
“去厨房找你没找到,和你关系好的凝香告诉我你不仅没去干活,还没人给你送饭。”许淮阳一边说一边把食盒里的菜端出来放在桌上,他速度不紧不慢,举止优雅,“这些是凝香给你准备的,快吃吧。”
其实荷则一点都不饿,她的思绪全被另一件事占据。
此时看着桌上的菜,她还是从许淮阳的手上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干等着也没意思,他干脆起身站到门口,默背这两天才看的解析。
荷则往门口看了一眼,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影,庭院深深,枯燥的冬日里,他是唯一的风景。
吃完了饭,荷则把碗筷放进食盒里,她走到门口,“你进来吧,帮我看一样东西。”
站了一会儿,许淮阳手脚冰凉,他跟着荷则进去,荷则带着她去旁边的书桌边上,她推开书桌旁边的窗户,让外面的光打进来。
她回过身时,许淮阳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桌上写满字的宣纸上。
“这是你写的?”许淮阳抬头看她。
“嗯。”走到他身边,回忆早上种种,她把早上在孙思羽身边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许淮阳。
越听,许淮阳的眉头拧的就越深,到了最后,许淮阳脸色有点难看。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荷则担忧问。
拿起桌上的宣纸,辨别纸上的字迹,读书人的字写的都不错,书法上他也有点造诣,荷则写字上暗藏的习惯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的捺喜欢反写。”他拿起笔,照着荷则写的诗,抄写了一行。
一样的簪花小楷,许淮阳写的多了几分锋利,少了娟秀婉约,他的捺十分标准。
想了一下,他按照荷则的习惯,反写几笔捺,写出来的字迹和和她的完全不同。
指尖拿着笔,许淮阳沉默了。
“我写的字是不是有问题?”
“你还会别的字体吗?”
荷则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另拿一张宣纸,许淮阳写了一张科考时必用的台阁书体,他把刚才站在门口默背的策论默写了下来。
写完后,许淮阳把笔递给荷则,“试试看。”
有点犹豫的接过,荷则照着抄写,和之前一样,起初有点不习惯,后面越写越顺,字迹和之前的簪花小楷一样,捺的位置依旧反写。
别的不清楚,台阁体多是应考的书生会写,女子练的多数是娟丽的簪花小楷,荷则最初的生疏过去,写的竟然及顺。
许淮阳默然,又换了好几个字体让她照着抄,荷则也抄出来了。
甚至于荷则抄出来字体和他的竟然有足足九成相似,除了那个刻入习惯中的反写一直在。
“怎么了?”
“你以前的事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许淮阳问。
荷则摇头,她过去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偶尔几次头痛,能想起的东西实在不多,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稍稍犹豫一下,她道:“其实今天崔夫人喊我阿则的时候,我心里很不舒服,又疼又觉得委屈。”
说起“阿则”这个名字,荷则异样太过显眼。
许淮阳注意到这点,打量着她的脸色,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则。”
下意识抬头,荷则望向许淮阳。
许淮阳也在看她,大开的窗户口吹进来一阵狂风,撩过他们鬓角的发丝,掀开满桌的宣纸,散了一地。
光这样还不够,许淮阳眸子微动,又喊了一句,“阿则表妹?”
头忽然针扎一样的痛,荷则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她脸色微微泛白。
“你怎么了?”荷则如此,许淮阳脸色凝重。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测。
“我的头好痛,我不喜欢阿则这个名字。”低着头,目光所及是散落一地的宣纸。
“如果……监院夫人真的是你的亲人,你愿意认她吗?”
下意识的摇头,荷则的头疼的越发厉害,整个人的意识都有点模糊,“我不想,我不喜欢他们,是他们自己不要我的,我为什么要认他们。”
许淮阳看着她,脸色几经变换,越发的凝重。
荷则这般,若说她和孙思羽没关系,他说什么也不相信。
转身站在窗口,寒风扑面,寒意丝丝侵袭,许淮阳毫无感觉。
记忆里,监院夫人的长女早早嫁人,长子娶妻外放,幼子崔卓考中进士之后一直没有再考,而是留在书院负责管理书院内步事宜,偶尔授课教书。
没听说过她还有别的子嗣。
阿则表妹?
许淮阳想起,孙思羽有一个妹妹,嫁在京城,至于有几个子女就不知道了。
身后没了动静,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许淮阳回头。
荷则半躺在椅子上昏睡了过去,她的身形瘦弱,双臂环抱自己,小小的一团缩在椅子上。
望着荷则,许淮阳犹豫片刻将她拦腰抱起走入室内。
把人放下后,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确认没什么问题,许淮阳关好门窗,提着食盒离开。
![note](//static.jjwxc.net/images/icon/note.png?ver=0307)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