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低调的人生》画糖

16、第 16 章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的火把上的火苗疯狂晃动，几乎要熄灭。

　　许淮阳再次抬腿，这一脚他直接踩在了徐春来的后脑勺，把他整个人的头按到了泥地里去。

　　泥地上的雪已经融的差不多了，晚上降温，白天湿漉漉的泥土冻得有点硬，还有点冰渣混合其中。

　　赵春来的脸上的温度化掉了泥土里冰渣，他的脸埋进了土里无法呼吸，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挣扎着想站起来，修剪的干净整洁的指甲在地上抠出了血。

　　许淮阳直接把人摔倒，一脚踩在赵春来的背上已足够叫人惊讶，这会儿直接把人脸踩进泥里，换谁看见这一幕都觉得难以置信。

　　荷则也懵了，她知道许淮阳这个人表面上看去温润无害，实则很有城府。

　　可她是万万没想到，许淮阳狠起来，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许淮阳神色冷冽，身上散发着一层又一层的寒气，他薄唇轻抿，脚下的力道一点不减，摆明了想致对方与死地。

　　“我表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要清楚，她绝对不可能看上你这种人，张口就污言秽语。”

　　“就是，石榴姑娘孤身一人，当初许伯母不忍心她一个弱女子将来无依无靠，想给她和淮阳定下婚事，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名声这种东西最怕受到牵累，钱少谨也顾不上太多，嘴上胡乱编撰，“她连与淮阳定下婚事都不愿意，岂会看上你！”

　　钱少谨这一席话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

　　荷则只见过钱少谨一面，只知道这人生性活泼善于攀谈，万万没想到此人胡编乱造的本事也是一流。

　　四季草堂外面闹得动静太大，许多还没睡觉的书生都陆陆续续的出来看热闹。

　　荷则和许淮阳的流言本就传的书院到处都是，钱少谨这一席话，算是把流言坐实了一部分。

　　“你别胡说八道。”荷则一直怕给许淮阳添麻烦，钱少谨这一番话，吓得她心头一紧。

　　“我这是实话实说。”钱少谨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甚少说话的沈默言一直盯着趴在地上挣扎不止的徐春来，徐春来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十根手指都已经劈开。

　　“淮阳你快停下，他要死了。”他眉头皱起，走过去劝人。

　　徐春来怎么说也是书院的人，怎么处理徐春来都应该由书院的人决定才是。

　　许淮阳还要参加两年后的科考，这会儿闹出了人命与他日后的名声有碍。

　　“是啊淮阳，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和找监院处理。”钱少谨跑过去拉住许淮阳的胳膊，想把人拽走。

　　许淮阳纹丝不动，他脚下看似用力，实则还给徐春来留了呼吸的空间，短时间内死不了人。

　　他做这边举动，是想警告崔张氏这帮人，石榴不是他们想欺负就能随便欺负的。

　　“石榴，你怎么说？”许淮阳侧头隔着人群，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荷则。

　　荷则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样的滋味，这个人明明和她非亲非故。她凝视许淮阳的眼神复杂至极，“表哥，你放开他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无所畏惧。”

　　有了这句话，许淮阳终于舍得把腿抬起，放了赵春来一马。

　　赵春来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他眼睛鼻子嘴巴里面全都是湿漉漉的泥土。

　　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赵春来擦掉脸上的土，脸色十分难看。

　　他当了这么多年管事，还是第一次被人踩在脚下。

　　赵春来恼了，他不管还站在人堆里面的崔卓，“别以为你是个读书人，就可以为所欲为，黎山书院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黎山书院是不缺读书人，同样也不缺管事。”人群的最后面，传来一句严肃的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崔张氏脸色大变。

　　人群让开，崔张氏最怕遇见的人，监院夫人孙思羽带着几个仆妇，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浅紫色的六幅湘裙，上身披着深紫色的绒布披风，领口位置围着一圈雪白的暖融融的兔毛，发髻简单的挽在头顶，只带着一对小巧的金钗。

　　虽说年纪大了点，却保养得宜，容色姣好，端庄肃穆。

　　“监院夫人。”众人冲着孙思羽行礼。

　　站在人群中央，孙思羽冰冷的目光从崔张氏的脸上一扫而过，又看徐春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监院崔行止管理书院上下大小事务，一个人做事，有很多事难免顾不上。

　　有时忙不过来，就会请夫人孙思羽出面帮忙处理。

　　崔行止这两天人不在书院，首先赵润安也出去办事，书院没什么主事的人，能及时出面。

　　孙思羽本要睡下，听说四季草堂出了事，赶紧带人赶了过来。

　　冯家和崔家是通家之好，关系不错，冯峻轩能大老远的从金陵来黎山书院读书，也有这层关系在。

　　他跑到孙思羽身边，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孙思羽。

　　冯峻轩很机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言语中没有刻意的拉偏架，而是实话实说。

　　末了，他指着和许淮阳站在一起的荷则，“崔伯母，你相信石榴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会看上一个老男人吗？”

　　孙思羽顺着冯峻轩手指着方向看去，她一来就看见了一群学生中唯一的一个姑娘。

　　不过她没有特地看过去，等她顺着冯峻轩的手指看向荷则的那一刻，她那双美丽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藏在斗篷下，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有一瞬间的颤抖，那颗平静的心跳跟着跳动了两下。

　　“夫人，今夜之事，都是崔张氏蓄意构陷我。”

　　许淮阳为她做的够多，荷则不想一直躲在人后做被人保护的那一个，她也注意到孙思羽看见她时眼神中的异样，她不解其意。还是尊崇本心往前一步，为自己辩解。

　　宋娘子和她说过，监院夫人不喜欢崔张氏，赵春来能联手和崔张氏一起对付她，孙思羽多半也不会帮着赵春来说话。

　　“张氏，你有什么要说的？”孙思羽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转过头来问起了崔张氏。

　　崔张氏心如擂鼓，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此事会把孙思羽引来。

　　“夫人，今夜之事都是奴婢亲眼所见，而且证人不止奴婢一人。”这个时候，和崔张氏一起过来的人起到了作用。

　　“这些人都和你交好，焉知你们之前没有串供。”本应该回去歇下的宋娘子带着王娘子和香凝从人群里钻了进来。

　　她早就过来了，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话，只能在外面围观。

　　见到宋娘子，崔张氏面色有点难看。

　　倩丫头之前在宋娘子的手底下做事，没少因为活干得不好被宋娘子训斥。

　　偏偏她这个做母亲的明知道女儿受了宋娘子的委屈，还不能为对方讨个公道。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做出假证。”崔张氏赶紧反驳。

　　宋娘子嗤笑出声，她对崔张氏的了解超出了崔张氏的意料之外。

　　“她，是你手底下张二的儿媳，他是你手底下孙三的堂弟……”宋娘子一手指着一个人，挨个点名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和崔娘子之间存在的联系。

　　随着宋娘子一个一个的点，崔张氏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找了一帮人帮你做假证，不是你惯用的手段吗？”挨个点了名字，宋娘子还不忘记补上一刀。

　　她们这般，不由得叫人想到了一句至理名言，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事闹得也越来越大，孙思羽果断决定把几个当事人全都带去议事堂审问。

　　钱少谨没有跟过去，他还要留下来传一传流言。

　　前往议事堂的路上，荷则和许淮阳有意识的落在所有人的后面。

　　隔着老远，两人并排走在一处，荷则望着前面众人的背影，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谢谢你。”

　　“我把你带到这里，就会对你负责，绝对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你。”

　　许淮阳语调平淡，平静的好像之前打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荷则默默的笑了，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她的心中却生出一股暖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时泛起柔和的光，“今日你这般待我，日后我必会投桃报李。”

　　-

　　议事堂内灯火通明，孙思羽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徐管事，今夜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春来这会儿灰头土脸的，脸上身上的泥印还没干，十分狼狈。

　　“徐管事，我不知道崔张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刚刚一条命差点交代了，崔张氏可连救你的意思都没有。”徐春来开口之前，荷则垂眸，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

　　此言一出，崔张氏顾不上低调，她赶忙解释，“我刚才事被吓到了，我没想到许公子竟然会动手打人。”

　　“你当管事这么多年，这么点小场面也能被吓到？”荷则直接反驳。

　　“我在书院干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读书人打人。”崔张氏不肯承认，她硬着头皮来了一句。

　　“咦，我怎么记得上个月玉成兄和寻芳兄辩论的时候因为意见不合打了一架？”冯峻轩直接拆台。

　　冯峻轩这句话，直接把崔张氏架在火上烤了，她今天真的是出师不利，从荷则从徐春来的手上跑掉后，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跑。

　　可恶的徐春来，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宋娘子，你可知道徐春来和崔张氏之间有什么关系？”怼了崔张氏，荷则问起了对崔张氏几乎了如指掌的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