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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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无所事事的几天，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无聊但安逸。
也许是前阵子打工过于劳累，他经常一睡不醒，即使房里的另两人吵到摔杯子，他也只是醒来翻个身，然后马上闭眼入梦。
他的房间是朝西向，完美避开了太阳初升和烈日骄阳，但落日残阳的余晖却恰巧能落在他的脸上。那层薄薄的窗帘抵挡不住太阳最后的挣扎，他伸手挡住脸，眉头皱成了川字。
拿起手机，屏幕显示的是17：40。
一条未读消息，发自于几小时前。
左思：可以请你吃饭吗？可能要离开A市了。
李在飞坐起身，没太多犹豫，回了个“好”字。
左思的话并没太多的拨动他的心弦，也许他生性凉薄，即使有那么一点心动，但最终一切终要归于平静。
按照左思给的地址来到了A市最好的商场，电梯直达十楼，出电梯便有服务员上前引导。
进了包间，左思正在喝茶，淡淡的绿茶茶香萦绕。
李在飞坐下，服务员给他倒上一杯茶。他轻啜一口，满口清香。
左思开口道：“我不太懂茶，上次见你喜欢，就拿了些过来。”
“嗯。什么时候走？”李在飞开门见山地问。
“后天吧，票很好买。”
这时服务员拿菜单分别递给了两人，李在飞打开菜单，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左思放下茶杯，温和地开口说：“你请了我很多次，我没时间还你那么多次，所以挑了个贵点的，介意的话可以你挑地方。”
“不，这里很好。”李在飞对服务员道：“可以帮忙推荐吗？”
根据服务员的推荐，两人点好了菜。
等菜的间隙微微有些冷场，李在飞又问道：“坐火车？几个小时？”
“嗯，不到三个小时。”左思说。
“哦，还挺近的，睡一觉就到了 。”
“是。去过B市吗？”左思问。
“没有，以后有机会吧。”李在飞说。
“欢迎过来，到时候联系我。”
“好。”李在飞嘴上说好，但心里清楚，左思这次走后，两人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
菜上齐了，两人边吃边聊。也没聊什么值得被记住的，他只记得菜味道不错，但有点淡，也有点甜。他暗暗腹诽，这个口味的饭店开在A市，真的不会黄吗？
左思去结了账，李在飞不知道多少钱，但应该是四位数。请左思吃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也没多少钱，他大概没机会再回请左思了。
两人坐电梯直达一楼，左思突然说有东西要买。进了一家A市特色礼品店，左思拿了几包贵到离谱的酸菜鱼和胡辣汤礼品包。李在飞看左思的眼神就像看傻财主一样，这个价格去饭店能吃好几顿了。
李在飞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有一个想法忽然跳到脑中，纪念品都买了，是真的要走了。
服务员把礼品包装到了一个夸张的大盒子里，左思付款后接过，李在飞一把抢过来自己拎着。
两人出了礼品店，李在飞问道：“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了，回去吧，我叫个车。”左思说。
“嗯，好。”
左思掏出手机，还没输入地址，便看到不远处很多小朋友围着一架架钢琴大声喧闹。
是一个知名品牌在做活动，数架钢琴被摆在了商场正中央。
有一架是可以随便试的，几乎都是不会弹的小朋友在胡乱按。
李在飞知道左思会弹钢琴，看他看熊孩子们的眼神，推测不出他是想上前爆锤熊孩子，还是想一展琴艺震瞎熊孩子。
左思看上去向来无欲无求，恬淡闲适，如清风明月般。他大概只是单纯地看看。
“送你个礼物。”左思忽然说。
“嗯？”
左思迈步向前，来到了商场中心钢琴前。他低头与那几个瞎弹的小孩说了几句话，熊孩子们竟然乖乖闪到了一边。
左思拉椅子坐好，起了个范儿，开始舞动手指，一串极富韵律的琴声响起。四周的喧闹刹时安静了许多，围观家长都拉住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观看。
左思穿了件浅色的衬衫，深色的裤子，端坐在钢琴凳上，轻扬着头，手指舞动得十分优美。他周身仿佛散发出美好到遥不可及的幽光，他像高悬于夜空的明月，任谁的手举过头顶也不能够到分毫。
忽然左思身边的熊孩子们动了，纷纷加入了演奏，用他们笨拙的小手胡乱地抚按，美好的琴音立刻四分五裂，孩子们吵闹、大笑的声音重回了商场。
刚刚聚起的观众们也渐渐退散，左思站起身，朝李在飞走来。
“弹得很好。”李在飞虽然毫无音乐天分，但左思构造出的音乐氛围，让他沉浸其中，感受到了优美，这便是最好的音乐。
左思扬了扬嘴角，“谢谢。”
“你是怎么说服那群熊孩子给你让位的？”李在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对他们说邀请他们一起表演，我先弹，弹奏过程中给他们个眼神，他们就立即加入。”左思说。
“聪明。”李在飞由衷赞道。
“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首曲子送给你。”左思真诚地说。
“嗯，谢谢。这是什么曲子？”李在飞问。
“弗朗兹.李斯特，《爱之梦》。”
左思的话音刚落，李在飞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嗯，嗯……好的，一会见。”
李在飞挂掉电话，对左思说：“你回去吧，森哥叫我去帮他看仓库。”
李在飞把礼品包递还给左思，左思却没有马上接。
“可以跟你去坐会吗？仓库离这里似乎不远。”左思说。
“回去吧，好好休息一天，后天还要赶火车。”李在飞说。
左思却转身往商场大门走去，“我约的车到了，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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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森的眼神在李在飞身上打个了转，然后又到了左思身上。
这两人是参加选秀去了吗？
李在飞罕见的没穿他那身具有个人特色的服装，取而代之的是深色T恤加深色长裤。他这弟弟打扮打扮还真像样，要不沈宁都走一年多了，还对他念念不忘。
而李在飞后边的那个就更别说了，这长相这气质，都不知道李在飞从哪找来的。
“那个……”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李在飞面露异色，在孟森开口前便打断了他，“不会弄脏的，你放心，快去忙吧。”
孟森咧嘴笑了笑，“好好，你们玩，我先走了，照例明早你直接走就行。”孟森把钥匙递给李在飞，挥挥手走了。
进入小板房，逼仄的空间立马使两人之间的温度直线上升，李在飞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左思看上去倒是轻松，他把礼品盒往旁边一放，自己坐了下来。
虽然左思说要过来坐会，但两人也不能就这样干坐着。
“喝饮料吗？”李在飞问。
左思直视李在飞说：“绿茶。”
李在飞打开房间一角的迷你冰箱，从里边拿出两瓶绿茶。
左思拧开绿茶，喝了几口，盖上盖子后说：“上次在硬盘里看到个想看的电影，今天可以看吗？”
如果对面坐的不是左思，换做任何一个人，李在飞都会说不可以。但对面是左思，他以真诚、温和的态度询问李在飞，仿佛真的很想看那个电影。
李在飞沉默半晌，点头同意。他也想看看是什么好电影，让左思念念不忘。
李在飞铺上自己的专用毯子，两人坐好，左思拖动鼠标，停在了上次看的电影旁边的文件夹——是原班人马打造的作品。
电影开始，同样是悬疑、刑侦、爱情片，同样一般般。如果左思想看这部电影，那他就陪他看好了，余光看到左思专注的脸，李在飞默默地想。
1小时40分，电影结束，李在飞合上电脑，就听左思说道：“虽然结尾是反派被击毙，但我觉得他情有可原。”
在和他讨论剧情？本想直接让左思走的李在飞回忆起了电影……但不得不承认，刚才他多数注意力并没在这上。“怎么讲？”李在飞问。
“他的父母非常优秀，而他很平庸，父母却用英才的标准要求他，这是他最终走向变态的根源。”
李在飞大概回忆起了电影情节，然后赞同地点点头。
“我非常理解他，”左思说，“因为我和他一样。”
李在飞脱口而出：“你不平庸。”
左思微微笑了笑，“跟真正的英才比起来，我就是庸才。”
“什么是真正的英才？”李在飞问。
左思望向窗外，窗外月光昏暗，微微的风吹拂着杨柳，可惜这屋子关着窗户，他感受不到微风。“我父母，他们非常厉害。他们都来自比较富裕的家庭，但并不算真正有钱、真正掌握资源的那部分人，家庭给了他们不错的起点，但想要实现阶级跃迁，还要靠自己努力。
他们最终实现了。
他们两人都毕业于D大，然后在国外顶尖学府深造，回国后在知名企业任职，一路做到企业高管位置。他们信奉的是一流的学府，一流的企业，对自身不懈的要求和夜以继日的奋斗。然后，他们不可避免的把自己的信仰加诸到了我的身上，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左思眼里闪过的落寞与黯淡，让他看起来像风雪中危险脆弱的冰凌。
“不，你……”
李在飞出口的话被一声响雷盖住，接着狂风骤起，杨柳枝啪啪拍打着窗户。
坐在床上的两人瞬间对视，左思眨眨眼，吐出了几个字：“还有新牙刷吗？”
左思给家里打了电话，然后去洗手间洗漱。
李在飞早已洗好躺到了躺椅上。
左思看了李在飞一眼，默默上了床。
此时窗外早已大雨倾盆，而屋内除了雨声，只有寂静。
“其实你太低看自己了。”李在飞开口说，“你很聪明，学习也不错，外表出众，又会射箭和钢琴，说是庸才怎么也不通。”
“这些不算什么。练习射箭和钢琴是为提高身体素质和陶冶情操，最终都是为英才这个结果服务。而聪明、学习好，勉强算是，但偌大的国家，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况且英才不仅要看已有的成绩，还要时刻保持竞争的态度，而竞争完全不是我的追求。”左思说。
“那你的追求是什么？”李在飞问。
这次左思想了很久，才答道：“平静。”
这个回答李在飞没想到，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与左思很契合。
“巧了，这恰恰也是我的追求。”李在飞笑道，“但为什么我和你拥有两种不同的人生？”
左思似乎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便也跟着笑了笑。
忽然墙角传来一阵窸窣声，伴随着一道足以照亮整个屋子的闪电划过，左思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李在飞连忙问。
躺椅忽然一沉……“有老鼠！”左思已经挤到了李在飞的躺椅上。
这突如其来的零距离接触，让李在飞一时短路，半晌才问道：“什么？”
“有一只老鼠从墙角跑过。”左思一半身子在躺椅上，而另一半……几乎是叠在李在飞身上。
李在飞挪动身子，尽力与左思保持距离，但躺椅太窄，他没成功。
“你先下去，老鼠有什么好怕的？”李在飞说。
李在飞的话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你先下去，这躺椅禁不住咱俩。”此时躺椅已经传来了吱吱扭扭的声音，这样下去要塌了。
“不。”左思断然拒绝。
李在飞被左思压着起不来，现在这状况他也不敢乱动，一是怕躺椅塌了，二是怕扭动之下……
“怎么会有老鼠？这里每月都会除鼠除虫，老鼠这玩意已经很久没见了。”
“可我就是看到了，灰色的，好像还有一点湿。”左思肯定地说。
“从外边跑进来的？”李在飞也拿不准了。这事明天得赶紧告诉孟森，仓库有老鼠不是小事。但此时此刻，眼前有更大的问题。
“好好，你先下来，我去看看。”李在飞安抚道，他没想到恬默淡然的左思竟然怕老鼠。
“不用。”左思说。
“什么？”
“不用去看，你挨着我就好。”
“你……”躺椅的腿忽然歪了一下，李在飞急道：“我挨着你，你先下来，椅子要塌了。”
“不。”左思再次拒绝。
“躺椅坏了要被森哥骂的。”
“坏了我陪。”左思说。
左思话音刚落，啪嚓一声，躺椅腿终于折了，两人瞬间滚到了地上，而左思还死死地拽着李在飞。
“妈的……”李在飞的腰臀着地，疼得他咒骂一声，“左思，先起来。”
李在飞一手撑地，一手抱着左思起来，然后，两人又双双栽到了床上。
“你先松开手。”李在飞说道。
左思终于松开了手，李在飞起身掸掸衣服，又开灯找了会老鼠，无果。
他回身看了看折了腿的躺椅，心想估计没法修了，请森哥吃饭当做赔偿吧。
“我陪。”左思突然说道，“你可以来床上吗？”左思看着李在飞，“我有点担心它跳上来。”
“我找了，没有。”李在飞说。
“有，你过来。”左思态度强硬，“你不上床，今晚也没地方睡。”
李在飞环顾四周，左思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睡觉死，不怕你踹。”左思说。
“嗯？”李在飞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
李在飞这才想起来自己自黑过自己睡相。
僵持了一阵，李在飞意识到今晚只能如此了，他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恐怕就很难解释了。两个男的临时睡一张床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和孟森挤在这张床上睡过。
“关灯吗？”李在飞问左思。
“关。”左思说。
关了灯，李在飞上了床，保持了一个规整的姿势躺好。
左思往李在飞身边靠靠，“我怕它在另一侧跳上来。”
“我没办法两边都顾及到……”李在飞无奈道。
“嗯，不用，靠近点就行。”
左思说完又往李在飞身上靠靠，两人身体贴住了身体。
李在飞转身背对左思，左思顺势又往李在飞身上贴了贴。
一时间，不知道是大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大，还是李在飞心跳的声音大。
“你不用靠我这么近，老鼠不会……”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什么？”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左思又说了一遍。
左思声音温润舒朗，他附在李在飞耳边，气息轻吐。
李在飞怔愣许久，久到天地都似乎轮转了几度。
静，他的呼吸几乎都不再有声。
闹，他的心几欲破胸而出。
很久很久之后，他语音艰涩却充满调笑意味地说道：“什么都可以？那我可以揍你吗？”
李在飞感到左思的身体明显一滞，良久左思缓缓说道：“我不喜欢疼的。”
沉默在两人间流转。话已出口，便再无转圜余地。对于左思是，对于李在飞亦是。
外面雨已转小，没有雨打窗棂的掩盖，屋内一片死寂。那是一种渗人的寂静。
“胆小鬼。”左思似是轻叹，似呓语，那声音小到后来李在飞都不确定左思是否出声。
左思轻轻转过身，不再靠近李在飞。
李在飞则心沉似水。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