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海鸥的梦想

31、第 31 章

　　早上一睁眼就给了李在飞一个大惊吓，昨晚睡前握在手心的眼镜盒，竟然被压到了身下。他赶紧把眼镜盒打开，仔细检查眼镜是否完好，还好没什么问题。

　　这个简易的软塑料眼镜盒，大概是左思为方便携带买的。这样下去早晚要被他压碎，得抽空去眼镜店配个硬点的盒子。

　　正想着，他接到了孟森的电话，说要他晚上帮忙看仓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下午他去眼镜店买了硬质的透明眼镜盒，看看时间，快到与孟森定的时间了，于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碗面。

　　他一边吃面，一边看手里的一份高考英语单词必背精选——这些日子，他已经养成了边吃饭边背单词，边洗漱边背诗词的良好习惯。

　　人的可塑性真是非常强，几个月前，他连考试都懒得动笔，现在却比年级第一还要勤奋，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勤奋，从起初的极度不适，到现在的完全接受。

　　眼看下周就是第一次考试了，这次考试范围很广，还会全校大排名。检验他第一阶段成果的日子到了。

　　正想着，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当那人抬起头时，李在飞认出这人正是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齐头帘姑娘，动作利落地擦拭着餐桌，然后收拾到了下一桌，她迅速打扫好桌上的一片狼藉。那架势肯定是熟手，没几年的打工经验，不会这么熟练。

　　女同学往李在飞这边走来时，同时也看到了李在飞，她微微一惊，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李在飞也点头示意。忽然想起暑假和大家逛夜市时，碰到的那个摆摊捞金鱼的女同学也是她。看来有比他还惨的，高三还得打工。

　　吃完面后直奔仓库，远远的就看见孟森在仓库外马路对面抽烟。

　　好久没抽烟了，吸一口烟入肺，清爽与辛辣夹杂在了一起。

　　“手里拿的什么？”孟森叼着烟含混地问。

　　“资料。”李在飞吐了口烟说。

　　“什么资料？”孟森探头看看。

　　“学习资料。”

　　“操！”孟森骂了一声，“拿那玩意干嘛？”孟森从幼儿园起就是倒数，看见跟学习相关的东西就脑仁疼。

　　李在飞闷笑一声，道：“什么叫那玩意？我学习用的。对了，最近不能帮你看仓库了，学习太忙了。”

　　孟森一副吃了大惊的模样说：“啥？你又开始学习了？怎么忙成这样？你要考大学。”

　　李在飞仰头望天吐了一口烟，“是啊。”

　　“操！出息啊！”孟森把烟捻到旁边矮墙上，“考什么大学？考本地还是外地？”

　　A市本地倒也有大学，但都不入流。

　　“B大。”李在飞说。

　　“B大……”孟森调动起不太丰富的大学相关知识，忽然叫了一声：“好大学啊！我都听说过！怎么想起来考B大？你这两年不是没怎么学吗？考得上吗？”

　　李在飞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看着烟头一端的红点不做声。

　　“操！”孟森一拍大腿，“你他妈不会是因为左思考B大吧！？”左思就是B市人，再联想到李在飞对左思的态度，孟森做出了这个推论。

　　被说中的李在飞缓缓一笑，然后“嗯”了一声。

　　“操！”孟森说完一个操，又连说了三个操，“你他妈恋爱脑啊！”

　　听到恋爱脑三个字，李在飞觉得还挺对的，便也不反驳。恋爱脑就恋爱脑，恋爱脑也不丢人。

　　“你他妈……”孟森一时语塞。

　　李在飞把快要烧到手的烟头扔到地上，“你他妈今天都说了十多个你他妈了。”

　　“不是……”孟森转身看着李在飞，“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不是p友吗？他给你明确说法了吗？”

　　在孟森心里总觉得那个左思是来A市玩玩，顺便找个人玩玩。他这弟弟别身在其中不自知，一步一步陷进去出不来了。

　　李在飞愣了愣，左思算是给他明确说法了，但严格来说又没有。两人最后达成一致的关系是……战友。

　　他这一愣可把孟森看急了，“你他妈一头热是吗？热脸贴人冷屁股是吗？你他妈心里有谱没谱？”

　　谱？他自然是有。左思在酒店的那段话历历在目，这就是左思给他最大的保证。也是他推翻之前固有想法，义无反顾决定追上左思的原因。

　　“你他妈笑又是几个意思啊？”孟森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李在飞伸手又跟他要了一根，“有谱。”李在飞说。

　　孟森抽了几口后叹息道：“哎，不论如何，考B大也不是坏事。咱们这些人里啊，就你有出息。”

　　同样的话沈宁也说过。“宁姐混得也不错。”李在飞道。

　　“她确实不错，但怎么着也不如好好考大学，好好找工作好。”

　　“你竟然有这种想法？”

　　“我怎么不能有这种想法？”孟森说，“我虽然学习不行，但其实打心底里羡慕学习好的。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就能得到社会认可，得到社会认可，就等于得到岳父岳母认可，从而找个好女孩结婚，再生出一个好孩子来，一辈子就稳了。”

　　“森哥你……遇到事了？”

　　这种话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森哥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

　　“没有。”孟森摇摇头，“可能上岁数了吧，有感而发。”

　　一阵沉默后，孟森又道：“我家房子快整好了，过阵子我爸就能回来上班了，到时候我就不用替他了。我在犹豫……是留在A市，还是出去。”

　　“宁姐那边……”

　　李在飞没说完就被孟森打断，“打住！宁姐那边肯定不行，你知道我的性格，跟你一样，我也嫌麻烦。我不想大富大贵，钱够活就行。只是A市这JB地儿，找个能活的工作都难。”

　　“妈的！”孟森把手上的烟踩在地上，“你他妈一直活得比我还丧，结果遇到个帅哥，就180度大转变了。我他妈真有点羡慕你，什么时候上天也给我安排个大美女，我也来个冲冠一怒为红颜，把这操蛋的人生他妈扭转一下！”

　　冲冠一怒为红颜，李在飞反复品着孟森这句话，越品越觉得对，这不就是对他目前状态最好的总结吗？森哥这句说的真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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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在飞帮孟森看过无数次仓库，但第一次没有睡觉，没有玩手机，没有看片，而是学习。

　　仓库灯比较暗，李在飞连续学了几个小时，眼睛早已酸涩不堪。揉了再揉，还是难受。但考试在即，酸也得忍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条视频请求。最近一段时间他与左思形成了默契，每隔两三天视频一会，李在飞会讲讲自己的学习进度，有不会的题会问问左思，当然，两人也会聊些与学习无关的，这对李在飞来说是一种疗效奇佳的解压方式。

　　李在飞找个地儿把手机架好，然后按了同意键。

　　“没在家？”左思一眼便看出了李在飞的背景不是那个他已然熟悉了的小屋。

　　“嗯，帮森哥看仓库。这是最后一回了，我和他说我要学习，以后没时间帮他了。”

　　左思思考片刻后问道：“他怎么说的？”

　　“什么？”

　　“他没针对你要考B大发表什么言论？”左思问。

　　李在飞一笑，“他说咱俩是p友，还问我心里有谱吗？”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有谱。”李在飞说。

　　“你没反驳咱俩不是p友？”左思问。

　　李在飞笑而不语。

　　“所以你真的没反驳？”左思又问。

　　“有人因为p友立志考大学吗？”

　　左思听了这话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你现在坐床上吗？”左思问。

　　“是啊。”

　　左思顿了顿，说：“我喜欢这个房间。”

　　“嗯？”李在飞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这屋有什么好喜欢的？除了你送过来的躺椅值点钱，这屋没一件能看的东西。”

　　破破烂烂八成是捡来的家具，用砖块和木板搭起来的床，破破旧旧的桌椅……唯二值钱的就是躺椅和空调。

　　左思垂眼微微一笑，“我喜欢和你待在这个房间，有一种……隔离人世的感觉。可以放下世俗枷锁，还原内心最本真的渴望。”

　　“哦？”李在飞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偷情？”

　　“嗯……”左思想了想，“有异曲同工之妙。偷情的快感在于背德感，而你我从各方面都不是一类人，不是一类人的人在一起会有背离社会惯常法则之感，所以会令双方产生强烈的深入探究对方的欲望……”

　　不知道是因为素太久了，还是因为想起了那夜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左思一本正经的分析，却让他觉得左思在开车。

　　此时他的脑子里全是左思躺在这张破烂的床上，微闭着双眼，两颊潮红，不断轻喘的模样，一股焦躁爬满全身……甚至连左思在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

　　“嗯？”左思提高了音量。

　　“什么？”李在飞稍稍回过神来。

　　“我问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在飞迅速收敛放飞的心神，轻轻清了清嗓子道：“正好有几道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