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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蝴蝶巷(3) ...

  •   以往凌晨四点就能关门,今晚却是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才回去,江遇却是很早就回蝴蝶巷了,像是在躲着他。

      他一直没有追问关于那十万的事情,想到江遇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怎么什么糟心事都遇到了,本身就已经很难过了,他作为朋友,问太多反而不好。

      酒保的工作包吃包住,蝴蝶巷的老破小房租很便宜,800块钱一个月,水电自负。沈凌衣住进那间房子的时候简直对越哥感激涕零,老破小是一室一厅一卫,本来就小的卧室被人用帘子隔成两间。

      最开始越哥把空着的那间用来当仓库,江遇是隔了几天才住进去的,和那堆酒一起住,直到越哥终于单独弄了个仓库,他才拥有自己的房间。

      江遇自知不适合酒保的工作,可离开‘难得一见’他找不到比这工资更高的地方,磨了几年,还是没能辞职。可能酒吧里纸醉金迷,穷小子见了太多有钱人,心里就会变得不平衡了。

      沈凌衣有时会觉得是自己让江遇变成现在这样的,要不是上次店里的客人雇他做一日男友,打发家里催婚的父母,他也不会和客人去吃城南那家399一客的海鲜自助。

      他要是不发朋友圈,江遇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羡慕。

      更不会遇上那个自称总裁的男人。

      总裁个大头鬼,就是个死骗子。总有一天他要把那个男人逮到,十万块钱呢!

      想到这里他简直怒火攻心,酒醒了大半。

      沈凌衣以前常接外快,陪着客人出去玩一天,即便连牵手这样的项目也没有,客人也乐意买单。男人都好面子,沈凌衣这张脸就是面子。

      跑一次外快的收入就抵过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还能不喝酒,这钱来得多轻松。

      江遇骂过他一次,说他这样不对。

      总之江遇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后他就再没接过这样的单了,因此那个西装男找到他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当场拒绝。

      只是对方不死心,硬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衣衣?”周奶奶推开门,下意识回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确认是早上没错,“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凌衣一身带着酒气,不想把老太太的鼻子给熏了,远远地道了声早上好。

      周奶奶穿着洁白的太极服,衬地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哟,这身衣服不错嘛,老头给你买的?”沈凌衣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奶奶立刻紧张起来,作势要打他的嘴。

      “别胡说!昨儿那俩律师给我带的礼物。”

      沈凌衣的脑子有些迟钝,半晌才回想起这件事,忙问起结果。

      “人家说这事情好办呢,先通知小杂碎回来协商,不行就起诉。”

      一听这话,沈凌衣比自己还清了欠款还开心,要不是周奶奶催他赶紧回去睡觉,他还想再多问几句。

      沈凌衣哼着小曲回家,家里没开灯,漆黑一片,桌上放着的酸菜坛子打开了没关上,他知道是江遇昨晚回来尝过了。

      看着时间到了早上,他没急着去补觉,打算先把粥给熬上。

      家里的凉白开喝光了,沈凌衣等到水龙头里的最后一滴水落进烧水壶里,他这才将水壶放到煤气灶上。

      等待的过程中,手机上收到一则信息。

      是‘有信’小贷公司发来的催款短信,提示他明天是还款的最后期限。超过还款期限的后果他已经见过很多了,催债的人一般是三个,一人手里拿着把折叠刀。

      那些都是城北最恶劣的混混,路过的狗都要被他们踹一脚,沈凌衣辍学那天第一次见到那群人。

      他们拿折叠刀,沈凌衣就去厨房拿菜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怕不要命的。

      能在酒吧里混到现在,不横起来就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了。

      那群人当天没要到钱,但隔月就收到了沈凌衣的第一笔还款,准时准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耳朵两侧一边是粥的咕噜声,一边是烧水壶的尖啸,溢出的水珠流进火里,蓝色中夹杂着刺眼的红色。

      他手忙脚乱地关火,蹙眉看向那些渗出的水珠。

      房间的灯亮了。

      “江遇!粥待会就好了,有你爱吃的酸菜!”

      房间里传来江遇的声音,“不吃了!时间来不及,我还有一个展销会的兼职要去!”

      “这么早?”沈凌衣撇了撇嘴,这才把水倒进保温壶里。

      兑了点凉水,他刚想喝,胃痛便传来了。

      沈凌衣捂着肚子,江遇出来的时候背着光,一边将面膜弄得服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哪像你,店里的客人都找你签单,一个月的提成比我两个月还多,我只能去找兼职啊。”

      背着光,江遇没看清沈凌衣惨白的脸,只让他赶紧睡觉,语气酸溜溜的。沈凌衣用余光瞥见他贴在脸上的面膜,一张五十块钱,是之前那个男人送的。

      几盒面膜就骗走了十万。

      沈凌衣在心里呸了一声,好白菜老是被猪拱。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提那十万块钱的事情。

      晚上要在酒吧上班,早上还要去展销会,沈凌衣觉得江遇辛苦,想把粥用保温盒装上,让江遇带走路上吃。

      江遇急急忙忙地穿了鞋就出门,没带上。

      没办法,沈凌衣只能把粥放进冰箱,当做午饭和晚饭。

      他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一夜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刚好中午,简单吃了点白粥就出门了。

      下楼喂了猫,陈太太家里又传来吵架的声音,按理说别人的家务事他不该管,可就是见不惯那个男人整日里不上班,还骂媳妇儿好吃懒做。

      瞅着窗户开着,他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子,眯起一只眼睛,猛地将石子扔了进去。沈凌衣猫似的一溜烟儿就跑出了蝴蝶巷,只留下男人对着窗外大骂的声音。

      夏日的蝉鸣躲在树荫里吱哇乱叫,路上一道道香樟树也隔绝不了白天的汽车尾气,老头子三五成群地坐在树下,支着小桌下象棋斗地主,沈凌衣走一路看一路。

      饶是这些都是他每天的日常了,他还是保持着对生活的新鲜感,向着认识的人问好,朝着路过的小猫小狗打招呼,小泥巴有时候会跟着他。

      穿过几个巷口,会路过一条废弃的铁路,红色的砖墙上用白漆写着:

      【严禁在铁路线上随意大小便】
      【严禁卧轨】
      【否则后果自负】

      骑着自行车的老大爷穿过铁路线,自行车抖动起来,他头顶上那为数不多的白毛也跟着抖动起来。

      太阳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人给晒化,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他终于到了春分茶铺。

      一家老茶铺,座椅都是竹子做的,坐上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这些都被最里面传来的麻将声所掩盖了。

      这么热的天,茶铺里却只有一个风扇在呼啦啦的吹,陆越和老头子一样,打着赤膊,一边抽烟一边打麻将。

      好在是茶铺四面透风,不算乌烟瘴气。

      “越哥辛苦啊——”他拉长了声音,猛在陆越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嘴里叼着的烟抖落烟灰,陆越稍没注意,手一抖,把幺鸡牌给弄倒了。

      沈凌衣一脸严肃,轻咳了两声,“幺鸡二条,不打要遭。”

      紧接着,对家大吼:“糊了!”

      陆越、沈凌衣:“……”

      陆越:“沈凌衣你过来,哥哥不打你。”

      确实没打,耳朵被拧了半圈,红彤彤地,像染了一层浆果色。

      陆越打着麻将,抛给沈凌衣一个橘子,嘴里叫他小朋友,让小朋友自己找把椅子,坐在大人身边静静观看,不要捣乱。

      某昨天刚满21岁的小朋友很自觉地剥橘子吃,离麻将老远。

      “江遇呢?”陆越问。

      沈凌衣随口说他去兼职了。

      “是该兼职,要不然他怎么还你钱。”

      沈凌衣没说话。

      “我今儿没睡着,想着干脆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百分之八十,转给你。”陆越说。

      沈凌衣露出为难的神情,支支吾吾地低下头,“我不要。”

      陆越糊了个自摸,差点没把牌桌子都拍穿,嘬了口茶,压根就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老板的事打工仔少管。”

      沈凌衣噗嗤一声笑了,他没把陆越的话放在心上,反正钱他是不会要的。江遇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因当,他知道江遇会把钱的事记在心里,肯定不会欠他的。

      可若是让越哥去做这个恶人,那就太伤感情了。

      这件事陆越也想过,沈凌衣不要的钱,就算捧着到他面前,他也是不会要的,于是只好作罢。

      沈凌衣来这里是为了拿仓库的钥匙,昨晚店里的酒几乎都被搬空了,今天要补补。

      拿了钥匙正要走。

      回头却看到三个男人吊儿郎当地在门口坐下,叫了老板拿扑克。沈凌衣心道不好,想绕着走,可惜,为首的男人却瞧见了他。

      “哟,这不是蝴蝶巷巷草吗?”

      沈凌衣的嘴角抽了抽,贴了笑回道:“辉哥好。”

      何树辉一只手支着膝盖,慢悠悠地起身走过来,身后两个小弟也跟了过来。

      沈凌衣知道跑不掉,也没打算跑。

      “明天是什么日子,衣衣没忘吧?”何树辉抬起他的下巴,目光猥琐地在他脸上打量。

      沈凌衣感到恶心,但碍着何树辉是小贷公司的追债打手,他只好忍住脾气,笑盈盈道:“哪能忘呢?还钱嘛,记得清楚。”

      “记得清楚是一回事,沈凌衣,昨晚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你有钱还吗?”何树辉贴近了,在他耳边道。

      沈凌衣脸色微变,他想不到何树辉居然知道昨晚的事情,一时间产生了心虚。

      何树辉捕捉到这一点,立马变得狠戾起来,掐紧了他的下巴,露出满嘴带着烟渍的大黄牙。

      “你没钱还吧?”

      沈凌衣的皮肤绷紧了。

      还没等他说话,何树辉再次道:“要不陪我睡一晚,还钱的事,哥给你疏通疏通,晚点儿也没事。”

      陆越一把堆了手里的好牌,猛地站起来。

      沈凌衣向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管。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沈凌衣梗着脖子问道,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何树辉接过小弟递过来的折叠刀,在沈凌衣的脸颊上拍了拍。

      “我说——”

      “让我睡一晚上——”

      旁人只看到那把折叠小刀不知道怎么飞了起来,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凭空将其握住。

      等那两个小弟反应过来,沈凌衣已经抓住何树辉的胳膊,反手将他脑袋扣在麻将桌上。

      麻将牌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沈凌衣我操你大爷——!”

      陆越带人将那两个小弟围住,沈凌衣漂亮地甩开折叠刀,冰冷的刀尖将何树辉的舌头抵住。

      “哥,你忘了,我大爷早死了。”沈凌衣笑得肩膀直颤,手腕不稳,将何树辉的舌头割出了一道小口,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何树辉吓得脸色惨白,饶是想告饶,沈凌衣都没给他这个机会。等沈凌衣笑够了,刀尖从何树辉的嘴里拿出来,在何树辉的脸上把血渍抹净。

      “钱我会按时还,别他妈让我在这里看到你,蝴蝶巷都是我的人,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沈凌衣歪着头,懒洋洋地说道。

      何树辉大口喘着气,连连道是。

      折叠刀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沈凌衣拍拍手,若无其事地拿起仓库钥匙,心情颇好地走出春分茶铺。

      陆越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

      十六岁就是个小疯子,二十一岁了,怎么还这么疯。

      一点都没有法律意识。

      不过他知道,沈凌衣心中有数,也不会有太过火的行为,不然早进八百次派出所了,只是钱的事……

      他想把沈凌衣叫住,可一转眼,小疯子就不见了。

      愉悦的脚步走到一家破破烂烂的便利店前停下,不想抽烟,他买了根五毛钱的棒棒糖含在嘴里。

      电线杆的影子拉地老长,沈凌衣望了眼上面重金求子以及高薪诚聘男女公关的广告,嘴里啧了一声,把棒棒糖从左边含到右边。

      点开微信,沈凌衣找到那个新注册的空白头像。

      【一一难求:亲~可以先付80%的订金吗?完不成包退哦~亲。】

      【一一难求:啾咪.jpg】

  • 作者有话要说:  衣衣:亲亲,别忘了打五星好评哦~
    叶教授:伸脸(不是有亲亲吗?)
    衣衣:……这是另外的价钱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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