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搭档[刑侦]》一只薄薄

2、第 2 章

　　方才说女人眼熟的是经侦支队另一名刑警，叫唐进。

　　唐进年纪偏大，谨慎又稳重。他以前是干刑侦的，可惜年轻时候办案受过伤，落下了病根，没法儿继续在一线工作。
　　他不甘心，干脆自学经济相关专业，硬是从刑侦转经侦，还成了队里的技术大拿。

　　“三天前，有一位玄学灵异博主直播算塔罗牌，说笑看红尘会在三天后死亡。这个人是我在网上搜索笑看红尘有关词条时刷的，但装神弄鬼博流量的玄学博主我见得太多了，当时刷到她也没太在意，没想到……”

　　唐进摘下手套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在短视频APP内搜索一番，找到一个视频。
　　“就是这个视频。”

　　视频博主名字叫“月神的后裔”，里面的女人穿着带有月亮标识的黑色长袍，坐在桌前低头摆弄着塔罗牌。
　　她披着头发，长发将双颊挡住大半，只露出脸部中间那一竖条。

　　“死神牌……我感受到了一股死亡气息在他身旁围绕……冤魂……厉鬼……汽车……死亡……终结！有人找他索命！
　　“三天……笑看红尘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就是她！”贺堰无比确认，“她这个声音跟指甲刮黑板似的，一听就起鸡皮疙瘩，太好认了！”

　　张所长瞥见视频上面的点赞数，咋舌道，“她这视频热度可不低啊！”

　　“塔罗牌是这样玩儿的吗？我怎么觉得她就是装神弄鬼。”
　　郝叶很是怀疑，“我在知乎啊微博上见过好多类似的骗子，他们套路都差不多，都是蹭很火的明星或网红热度。比如说某个明星火了，他们先发一条说什么看面相这人会塌房balabala，然后隐藏起来，再发一条又说看面相这人有大富大贵之命格。等万一这个明星真塌房了，他就立刻把说人大富大贵的微博删了，放出说人塌房那条微博，最后截个图重新发一条微博大肆宣传。”

　　叶莺时摇摇头，“她应该不是这样。”

　　江淮序盯着循环播放的视频，若有所思，“看她的样子她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张所长立即问：“我让人把她抓回来？”

　　叶莺时和江淮序异口同声。
　　“先不急。”

　　说罢，叶莺时给江淮序个眼神，“你去？”

　　江淮序秒懂：“好。”

　　贺堰一脸茫然，“老大你跟江队打什么哑谜呢？”

　　叶莺时睨他一眼，倒是耐着性子解释，“我们的意思是先放她回去，让江队找两人盯紧她，看看她接下来还想干什么。”

　　小插曲过后，笑看红尘的尸体被运走。

　　江淮序带人在车辆内部及周围勘察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莺时跟贺堰交代了一番，而后走到江淮序面前低声道，“这案子得并案侦查。”

　　江淮序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命案交给我们，你们继续追查他们公司涉嫌洗钱诈骗的部分。”
　　他说完，又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手上是不是有笑看红尘家的搜查证？你们先去他家看看，我带人去调监控。”

　　叶莺时还真有。
　　他们查出笑看红尘有问题之后，原本的计划就是对他和他的同伙进行布控，等时机成熟一起抓了，也省的打草惊蛇让其他人跑了。

　　“你们队里是没人了么？查个监控还得你这个支队长亲自上？”叶莺时打了个响指，不容置疑，“我们对笑看红尘和他身边的人更了解些，我让唐进跟你的人去看监控，你带上郝叶跟我们一起上去搜查。”

　　“行——”江淮序轻笑一声，拖腔带调的，“都听叶支队长的。”

　　双方商量好后立即叫来各自的队员。
　　大伙儿确认了分工，随后开始分头行动。

　　笑看红尘的房间在大厦的19层，叶莺时轻车熟路地找到他家门口，拿出痕迹科同事在主驾驶一个很隐蔽的位置找到的应急钥匙，插入房门上指纹锁的应急钥匙孔。

　　房门应声而开。

　　公寓原本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开间，笑看红尘在中间打了几个隔断，将房间装修成了舒适的一室一厅。

　　公寓一进门位置的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开放式厨房。
　　穿过中间走廊往前走是一个带着大落地窗，宽敞明亮的客厅。
　　客厅左手边有一扇房门，房门那头是笑看红尘的卧室。

　　乍一看，整个房间收拾得还挺整齐。

　　叶莺时路过卫生间时瞥见洗漱台上只放着一套牙具。
　　表面上看来，这套公寓只有笑看红尘一个人住。

　　他们简单搜查了一番，并未在厨房和卫生间中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干脆把重点放在了客厅和卧室。

　　叶莺时进客厅后直奔客厅右侧书桌上的台式电脑。

　　电脑配置挺高，开机速度很快。
　　叶莺时还惊喜的发现这电脑居然没设密码，可以直接进桌面。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这台电脑不设密码的原因。
　　——这是一台新电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就在叶莺时被新电脑戏耍时，贺堰和郝叶把客厅里所有桌子、花盆架、茶几抽屉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可惜也没有发现什么暗格或者有价值的线索。

　　卧室中，江淮序刚把衣柜检查完，正在研究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
　　平板有密码，无法打开，他只能将平板装进证物袋先带回去再说。

　　郝叶在客厅中什么都没找到，干脆站在客厅的展示柜面前欣赏一墙的车模。
　　他夸张地比划着：“以后我要是有钱了，我也要在客厅弄一个大号展示柜！里面摆满我的乐高！”

　　贺堰连沙发底下都没放过，趴在地上用手机自带手电筒仔细搜查，还不忘敷衍他：“嗯嗯，好好加油哈。”

　　郝叶从柜子里小心翼翼拿起一个揽胜模型，“咦，这辆车模好像跟笑看红尘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他喜欢呗。”
　　贺堰灰头土脸的站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高高抬起的胳膊一不小心撞到郝叶的左手。

　　郝叶被贺堰这么一撞，下意识脱了手，车模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又“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傻了眼。

　　不幸中的万幸，车模为结实的铝合金制成，摔到木地板上基本无碍，只摔掉了一个亚克力板做的车窗。

　　叶莺时闻声回过头，一眼看见从车模后备箱里摔出来的U盘，大步向前捡了起来。

　　“U盘？藏得够深啊。”她利落地将U盘塞进证物袋，大手一挥安排道，“你俩把所有车模都检查一遍，看看里面还藏没藏东西！”

　　两人异口同声：“是！”

　　有了车模藏U盘这一出，刑警们查得更细致了，连鞋柜中的鞋子内部都摸了一遍，可惜再没找出第二个U盘。

　　凌晨5点，一行人终于从笑看红尘家出来。

　　叶莺时摘下手套捏了捏酸胀的眼眶，扭头征求江淮序的意见：“接下来你还有安排吗？”

　　江淮序看了眼腕表，“5点了，先回家吧，都抓紧睡会儿。明天10点半去我们会议室开个会汇总一下？”

　　叶莺时瞥见一脸疲态的警员们，同意了他的提议。

　　“行，都先回家吧，明儿早见。”

　　*

　　叶莺时心里装着案子，6点睡下，9点半就起来了。
　　她不到10点半便带着队里的警员们浩浩荡荡来到了刑侦支队会议室。

　　会议室中，刑侦支队的警员们已经到齐了。

　　江淮序和副支队长赵海洋正拿着一份报告低声交流。
　　见叶莺时带着经侦刑警们也到了，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大伙儿落座直接开会。

　　众人落座，江淮序简单介绍了下笑看红尘这起案子，随后话锋一转道：“笑看红尘这起案件还涉及到一起洗钱、诈骗案，我跟叶队商量针对这起案件成立一个专案组，由我们两队各抽派人手联合查此案。”

　　他说完，起身将手里的报告投到幕布上。
　　“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大家可以先看一下。”

　　“死者睑结膜见有小片状出血……气管内有白色泡沫且气管粘膜有充血现象。死者肺部有淤血水肿，切面可见血性泡沫……”叶莺时盯着尸检报告，喃喃自语，“死者的颈部肌肉未出血，尸表检验均未见有致命性机械性损伤，看来死者的确为一氧化碳中毒身亡。”（注1）

　　“对，刑科所那边还抽取心血进行碳氧血红蛋白浓度检验，检验结果碳氧血红蛋白浓度为68%，属于一氧化碳重度中毒情况。”江淮序将报告翻页，重点提到毒物检验这一项，“值得注意的是，法医还在死者体内检测出γ-羟|基|丁|酸。另外，痕迹科一共在车内提取了三组指纹，指纹室那边儿还在比对。”（注2）

　　γ-羟|基|丁|酸，俗称听|话|水，溶于水后几乎无色无味，是一种被列为二类精神类药物的液体迷|药。
　　尽管国家对这类迷|药加强管制，但γ-羟|基|丁|酸的购买门槛低，生产难度也低，用一些普通药物就能自行配置，很难监管。

　　郝叶握紧双拳，眼神亮晶晶的，自信满满地分析道：“看来凶手应该是先把人迷晕，然后关上车窗打着火，让他在车内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这个方案不确定性太多了。停车场晚上有巡逻的保安，保安要是看见车辆停那儿打着火，肯定会过去看的。凶手既然铤而走险打算杀人灭口，ta必然会选择更稳妥的方案。”叶莺时说，“况且死者碳氧血红蛋白浓度这么高，我感觉死者更像是短时间内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

　　“我跟叶队一个看法。”江淮序目光落在赵海洋脸上，轻叩桌面，“海洋，你说下监控情况。”

　　赵海洋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死者的汽车停在了监控盲区，只能看见一点点车头。我们从死者下直播后开始查看那栋大厦附近的监控，能看见他进地下车库的监控记录，监控拍下的影像中是助理开车，死者坐在副驾。助理将车停好后下车绕过车头走了，死者一直没下车。”

　　唐进补充道：“那几栋写字楼四通八达的，监控覆盖不完善。我们把能查的监控都查了，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

　　“报告里提到了死者体内有酒精等物质，监控又显示开车的是助理……”郝叶分析道，“也就是说死者在回家之前就喝酒了？”

　　“也不一定。”贺堰说，“一般来说只要是助理在的情况下，他都会让助理开车。”

　　“助理为什么偏偏把车子停在了这么一个监控盲区位置呢？这个行为也很可疑啊。”
　　叶莺时端着杯子抿了口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贺堰交代道：“小堰子，一会儿会议结束你去查一下助理的银行账户。”

　　贺堰拂袖低首：“嗻！”

　　赵海洋总结了一下：“就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凶手先骗着死者喝下‘听|话|水’，等死者睡着后让他吸入大量一氧化碳，最后伪造成他在车内意外身亡。”

　　坐在郝叶身旁身材精瘦，肤色偏黑的刑警名叫庄泽语。
　　“这肯定是熟人作案吧！”庄泽语睁大眼睛，嘴唇微张，积极探讨，“江队，我们是不是得先从笑看红尘的身边人查起？”

　　“我们经侦这边儿之前查过笑看红尘，我先说说他的情况吧。”
　　叶莺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转身插|入投影仪的USB接口。

　　幕布上很快出现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旁边还标注着他的基本信息。

　　叶莺时介绍道：“笑看红尘，本名张天奎，今年35岁，单身未婚，海城人。”

　　她切到下一张照片，这是一张三人合影。
　　“从左起，分别是火爆文化MCN公司的老板董大明、财务汪海、HR张小天。”

　　第三张照片是一张两人合影。
　　“这两人都是火爆文化MCN公司的擦边儿主播，女是公司老板董大明的表妹董芳莲，男的叫齐浩宇。”

　　“还有擦边儿男主播？”郝叶目瞪口呆，“男主播怎么擦啊？”

　　“就是露个胸肌腹肌什么的。”经侦队新来的小女警卢文萱随口说道，“你别说，那些男主播一个个还都挺帅的！”

　　郝叶眨了眨眼，“不是，你怎么这么了解？”

　　“还不是为了工作，既然都查到这些网红们了，我不得好好了解一下这里面的生态吗？”卢文萱眼神闪烁，理不直气也壮，“老大你不用表扬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莺时没搭理这俩活宝，转身将他们这段时间调查的资料和报表一一展示出来，而后说道：“这几人都是火爆文化MCN公司重要负责人。根据我们手头上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怀疑火爆文化MCN公司涉及非法集资、互联网诈骗、非法洗钱等多种违法犯罪行为。
　　“我们调查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快一个月了，目前其他几人的犯罪证据还不够明显，只掌握了一点笑看红尘的犯罪证据。没成想我们还没来及批捕，他就先出了事儿。”

　　刑侦支队警员们艰难地看完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相互交流起来。

　　“这些人嫌疑都挺大的，不如都请过来调查一下？”

　　“不好吧，会不会打草惊蛇？”

　　“笑看红尘死了，请他身边的熟人过来调查很正常，怎么能算打草惊蛇呢？这是正常流程好吧！如果这几个人不配合或者是潜逃了，那不是更说明他们有问题吗？”

　　“经侦那边儿刚掌握了些关于笑看红尘的犯罪证据，笑看红尘就被人灭了口，这说明早就‘惊动’对方了。”赵海洋眉头拧成一团，急切地说，“我们要抓紧时间，万一他们已经潜逃了呢！”

　　“开会前我就安排人去盯着他们了。”叶莺时低头看了眼手机，“目前这些嫌疑人还都在京城。”

　　“安排一下分工抓紧行动吧。”
　　江淮序将目前的文件拢齐，环视着众人沉声说道，“我们得尽快将这些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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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注2）理论or尸检手法参考：
《中国法医学杂志》2016年增刊/53例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尸检案例探析/石谭，王彦军
《法医毒理学》第五版/刘良，张国华，黄飞骏等/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医药前沿》2016年第020期/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法医学检验分析/刘永鹏，李仕黄，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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