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
由于与德国的和谈崩裂，原本已萌生退意的德奥联军又对俄罗斯展开了进攻。
梦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异。不论俄罗斯再如何坚定抗敌的决心，短短数日，德奥联军仍占领了大片土地，军临城下，直逼莫斯科。俄罗斯每天高强度地工作，埋身于铺天盖地的资料文件之中，甚至亲临军营。然而，即便如此，由于俄军在几个月前的奥军进攻下已溃不成军，而新军队的集结也由于不充足的时间尚未完成，甚至于大部分的反抗是由当地农民自发组织。
当日拒绝德国时俄罗斯也想到了这一点，却是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西欧方面的战事依然严峻，英法两国并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对手，现在加上一个美国本应该使德奥的兵力更为吃紧才对，怎么还有余力对俄发动全面战争？
俄罗斯显然忘了，对德国来说俄罗斯就像一块肥肉，战场上的些微损失与之相比根本不足一提。
天色阴霾，西伯利亚的冻土让战争更加艰难。原本荒凉的土地上堆积着成片尸体，鲜血由于寒冷的天气冻结凝固在雪里。
德国面色如常，手中的枪却直直指向单膝跪地的俄罗斯，四周的士兵也纷纷举起枪对着他。俄罗斯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现在加上劳顿饥饿和寒冷脸上更蒙上一层灰败。面上的血污不知是死者的还是自己的，糊得一脸都是，隐隐有几行冰凉的水渍遗留在颊边。他的眼睛像是充血一般通红着望向德国，微微发出喘息。
“你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继续斗下去？”看见俄罗斯发狠一样的眼神，德国皱眉问。
残破的军装和着鲜血与伤口凝在了一块儿，俄罗斯不顾拉扯到伤口的疼痛想举枪，却被一边的士兵眼疾地发现，提前开枪。子弹擦过他的手腕，俄罗斯手一松，枪支落在地上。完全顾不上痛，俄罗斯想尽力去捡回那把枪，德国快步上前一脚将它踢得老远，枪口直接抵上了他的额头。
这是俄罗斯第二次完全处于弱势之下。
“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幸好德国的话语里没有怜悯。
俄罗斯认命地闭上眼睛，青紫的嘴唇颤抖着说道：“我还有选择吗？”除了死去就是接受那个让他连尊严都舍弃的条约。他不会甘心就这样接受死亡，被拿走的一切……他总有一天会风风光光地拿回来，连带着尊严和信念。
德国哼笑一声，伸手把俄罗斯拉起来，像好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肩，道：“早这样不就好了？闹成现在这样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一掌拍到他的伤口，俄罗斯瑟缩一下，没有说话。身后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德国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那几张纸，递给俄罗斯，“和约内容有变，你自己看吧。”
接过那两份文件，俄罗斯看了下去。
“……一、俄国承认芬兰、乌克兰、格鲁吉亚之独立。二、俄国将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库尔兰、立陶宛、俄属波兰、莫桑德群岛割让与德意志帝国与奥匈帝国，而上列各地之后的政治形态，仅德奥二国有权决定。三、俄国撤出阿达罕、卡尔斯、巴统，又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接管。四、俄国拆除阿兰岛上所有防御工事，其未来地位由德奥瑞芬四国共同决定……”
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这样拱手让人了。自己的家从此支离破碎，俄罗斯完全想象得到之后凄凉的情景。俄罗斯并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脾性也不好，但那是家。
俄罗斯并没有接过笔，而是对着自己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猩红的血滴在和约上，染红了一片。这样的耻辱深深地刻在他的血液里，无法洗去。签订和约或许是对未来和平发展的最好方法，却也是最痛苦的认输。
将其中一份和约递还给德国，俄罗斯步履蹒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家似乎笼在雾里，太过遥远，他根本看不见。
几日后待俄罗斯回家，屋里的寂静让他手脚无力。除了他已经没有人了。
俄罗斯就蹲坐在大门边，走廊里挂着曾经意气风发时的笑脸像是对他此刻的嘲讽。以前就算对立陶宛他们的态度再怎么恶劣，总会有人在身边或畏惧或轻柔地问上一声“俄罗斯先生，您还好吧”，尽管彼此都不是真心。白俄罗斯和乌克兰没有留下任何辞行的话语，当初将他们捡回来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
军装上血腥的味道让俄罗斯反胃，他脱下上衣扔在一旁，里面的衬衣还算干净。刺骨的寒风透过虚掩的大门吹了进来，俄罗斯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像是失去所有的生气，静静地坐着。天色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又渐渐泛出灰白。
大门忽然被拉开，不知道是谁走了进来，蹲在了俄罗斯面前。带着体温的厚厚的围巾绕上了他的脖子，随即又罩上了一件暖和的大衣。他迷茫地抬头，看进了一双似乎带着温柔的眼睛，一瞬间他便清醒过来。这张脸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边解着围巾，俄罗斯边冷声问：“你来干嘛？”
“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看看你。”说着，美国又把刚解下来的围巾给绕了回去。
“……滚。”虽然话是冲了点，俄罗斯的态度确实明显软化。
美国抬手摸了摸俄罗斯金色发亮的短发，却被俄罗斯一手打开。“爱沙尼亚他们呢？”
“你会不知道？”
看着俄罗斯无意间皱了皱眉，美国好像意识到自己触了逆鳞，摸摸鼻子。“心里不好受就说出来吧。”
一改平时的流氓本色，美国坐在对面的墙边不再动作，也不说话。
“我曾经以为，我的使命是拯救世界。”过了半晌，俄罗斯凉凉开口。
美国还是没有回话，静静地听着。
“我一直不屑于扮演一个次要的角色，也不屑于扮演一个头等角色，而是觉得我要做就要做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他们也是。英国和法国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们两个倒愿意接纳我。大家一起欺负波兰和土耳其，一起和法国打架，站在树荫底下比着身高，抱在一起打滚，好像还是昨天……”
“我从没承认过我身后数百年的制度拖累了我，但是我现在不得不这么想。也许你说对了，我，或者说我们，都已成老朽。要改变太过困难，这是又一场漫长持久的战斗。”
“我需要一个英雄来支持我斗争到最后。我是一个崇尚英雄，需要英雄的人。而且我也一直觉得，我自己就是这个英雄。”
“其实我不是，而这个英雄很久没有出现了。”
俄罗斯顿了一下，不再言语。
美国忽然站起来，走到俄罗斯面前蹲下，“让我做你的英雄吧。”
俄罗斯的剖白触及到了美国心底的柔软，承诺脱口而出。即使是风行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也并不会轻易将这句话作为爱语。至少，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听见过他说这句话。
手环上美国的脖子，俄罗斯的头靠近了美国的肩窝，有濡湿的感觉漫开。
美国轻若无息地叹了一声，眼睛里的阴翳悄悄散去，一种莫名的情绪逐渐溢满。沉默间他一手抚着俄罗斯柔顺的头发，一手也搭上了他的腰。动作无比流畅，美国仿佛是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其实是想来告诉他，他和英法已经占领了他北部的不冻港摩尔曼斯克。
而俄罗斯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在翌日清晨，他离开之后。
这封电报并没有让俄罗斯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垂下眼帘兀自笑了几声。
其实早该知道那是一句戏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十年前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怎么会这么愚蠢。
笑着笑着，突然喉间像卡了一团棉花，胸腔一阵刺痛，再也笑不出来。
俄罗斯用力咳嗽两声，便继续着手于工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真正伟大的民族，永远不屑于在人类当众扮演一个次要角色，甚至也不屑于扮演头等角色，而一定要扮演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们为了一种思想或是一个人团结起来的时候，我们非常需要英雄。为了这个英雄，我们可以战争到最后。要知道，我们是一个崇尚英雄，需要英雄的民族。”-《大国崛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