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庇佑》沉予

2、神灵庇佑2

　　只见青衫男子乘着一把展开的黑纸扇子，缓缓降落在庄严肃重的通天大殿之上。

　　众选拔者痴痴看着殿台上缓步从黑纸扇面走下约莫十六七八的少年，衣衫青若蓝天，肌肤赛白云，相貌俊美，双瞳闪亮着奇异的野气，黑发松松散散披将下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洒脱。

　　“拜见烟客使者——”拿着通天文册的述礼官双手合十，头微微靠近合在一起的掌尖，带头行了个礼。

　　其余选拔者在述礼官的行礼下做了相同的姿势。

　　鹿青佑在一众的行礼状态下，迟钝的双手合十，头刚要往前微微倾斜，两眼在不知觉中与烟客使者交锋相对。
　　盘算着刚刚发生的种种，心里估摸着赶紧撇过目光，行礼掩饰。

　　烟客使者轻轻挥一挥合上的黑纸扇子，示意述礼官继续修仙会选拔流程。

　　“接下来，按照排序，在场的参选者遵从本心，陈诉自己当初坚定来通天国修仙练道的原因。这虽然不是考核，但会计入各位的档案记录镜，记录时空事迹——也就是我们的昆仑镜。想必刚刚大家也已经见识过昆仑镜的厉害！”
　　一旁的述礼官回示了坐在殿前的烟客使者，转眼看向大殿上的其余选拔者。

　　还要修仙发表感言！
　　鹿青佑想着该说些什么好呢，就有选拔者登上殿台，开始陈诉原由。
　　偷偷瞥了一眼烟客使者，他就算吐哺握气在椅子上，也是一副不羁放荡，显得随意。

　　排在最后的鹿青佑回想着刚刚述礼官说得要“遵从本心”，阐述自己修仙练道的原因。

　　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百姓安康”、“氏族延续”... ...
　　再看看自己，只是在人间听闻修仙练道可获得稳定报酬，混一口饱饭吃。自己的本心好像与别的选拔者一对比，鹿青佑默默低下头沉思，回忆着过往种种。

　　“鹿青佑！”述礼官大声提醒。

　　引得诸多注视。

　　回神过来的鹿青佑，昂首挺胸迈向殿台。
　　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其实，我，我来修仙练道，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在人间听闻修仙练道可以获取稳定报酬，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参加。”说着与殿前的众考核官对视一眼，流露出真诚的目光。

　　“谋生！”烟客使者微微点头，打开黑纸扇子正准备轻轻一扇。

　　鹿青佑见这架势，吓得急忙一吸一顿，轻轻的哭了起来：“我也不单单是为了吃口饱饭，获得稳定的薪酬我就可以拿回去给在人间养育我的好心翁妪。”

　　停顿片刻，鹿青佑抬起右手宽松的袖摆掩在面前，抽泣着继续诉说：“就如同镜面的记录，我父母老来得子，生下孱弱的自己，没几年光景，在妖界的父母留下幼小的我双双离去，只剩下我一妖孤苦伶仃，渴了，喝口溪水；饿了，吃口路上的野草；怕了，还得藏起来躲避大型妖兽的捕猎。
　　每一天的生活都在殚精竭虑中度过。每一天都在走啊走，不停地往前走。倏而之间，踏出妖界地域，踉踉跄跄跌入人间。
　　那个时候我又饿又渴，整个眼睛里都在冒着星星打转转，两个佝偻的背影模糊着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彻底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便是不曾感受的温暖床榻。
　　好久——好久——
　　没有这么安心地睡上一觉了... ...
　　我来参加选拔会，就是为了早日修炼成仙，获得稳定报酬报答在人间养育我的老人家。”

　　她泪水簌簌流下浸湿掩面的衣袖。
　　水润汪汪的双瞳显得鹿青佑整个看起来如山涧流淌的清泉般纯净。

　　烟客使者眯着眼静静听着每一位选拔者的陈诉词，尤其是鹿青佑说完，整个黑纸扇子完全打开覆在眼下，谛视着鹿青佑。

　　其余选拔者有的面状严肃，有的抿着双唇思考... ...
　　“哇——哇，”一声纵哭。

　　惹得大家抬头看去。

　　鹿青佑没想到有人比她哭得还惨，一丝惊讶的神情浮现。赶忙过去借去自己的袖子给人擦拭眼泪。

　　“对不起，嗬——，没忍住。”男子一边抽泣，一边拿着鹿青佑递过来的袖子狠狠擤了个鼻涕。

　　只留下鹿青佑在原地石化。
　　一扯一挽，尴尬收回袖子折叠起来，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

　　动作间，鹿青佑偷偷瞥过一眼，想要看看殿台上的烟客使者有何反应。没想到其听完后便没了踪影。

　　这样，正式成为一名修仙者，应该是——稳了吧？！

　　修仙会选拔结束，众选拔者被述礼官带到藤蔓围绕着宽广的院子外，再往里是一座座竹子砌成的房屋。

　　“成仙馆——”鹿青佑看着院门上匾额小声念了起来。

　　述礼官身旁的小童子挨着顺序，发了一本《成仙守则》册子给每一位在场的学员。

　　“大家看着手中的《成仙守则》，这是通天国基本要信守的条律。待会有一场不定性考试，关乎以后你们共肩作战的伙伴。考完试后会有专门的师傅在成仙馆集中训练营里对你们培训再分配到各路神仙宫邸。祝大家安好！”
　　述礼官发言完，带着身边的小童子，一个眨眼，便从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

　　“哇哦！这个法术可太妙了，转瞬之间就不见了影子。”
　　“我想学这种法术！”
　　“太神奇了！”
　　一众惊叹。

　　在惊呼中皱着眉头的鹿青佑想着述礼官口中的不定性考试，推开院门往成仙馆里的学舍走去，坐在桌椅排列整齐的屋内，从包里拿出在人间花高价买得《千年修仙，百年模拟》修仙参考资料开始新一轮复习。

　　“你在看些什么书？”刚刚在大殿内嚎啕大哭的男子挨着鹿青佑就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问道。

　　鹿青佑眨眨小鹿眼睛，右手把书合上，漏出封面。

　　男子轻笑一下，倾着头朝向鹿青佑，“《千年修仙，百年模拟》你这书，修仙参考资料，这不得劲儿。”

　　“嗯？”被怀疑的鹿青佑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我辛苦攒下的血汗钱，花了我五贯钱拖高人买得书，修仙笔试内容还是用上的。”

　　听了鹿青佑的说法，男子拿过桌上的《千年修仙，百年模拟》大概翻了几下，嘟囔着：“这书内容不全，市面上都能找到同类替代资料，顶多五文钱，不能再多了。你还花五贯钱！哎——涉世未深。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

　　为表同情，恭恭敬敬把《千年修仙，百年模拟》合上，双手递还给鹿青佑。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鹿青佑傻傻看着桌面五文钱的书，再想着自己这些年起早贪黑挣钱攒下的五贯钱！五贯钱啊！

　　男子看鹿青佑这难受的表情，安慰着鹿青佑：“哎呀别伤心了，待会还有不定性考试，我这资料，顶呱呱，可是花了我五袋金叶子买得。我都背得滚瓜乱熟，我给你找找资料，你还有时间可以看看。”

　　说着打开外衫的扣子，再打开内衬的扣子。

　　一层一层，鹿青佑见男子还在褪去上衣，急着说话：“兄台，别激动，找找——找不着就算了。咱们大可不必——就这样——哈。”

　　仿佛没有听见鹿青佑在一旁的劝说，男子还在解开扣子，“呀！找着了！”兴奋高喊，一把薅出夹在衣服里的资料，递给鹿青佑。

　　她望着封面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万年真题》散发出来热气腾腾的人味儿，眼里五分感谢，五分怀疑。感谢男子倾囊相助，怀疑资料真实性。

　　“别愣着，时间不多了，你现在看看，兴许待会考试的时候有用得上的地方。”热情对着鹿青佑打开真题资料。

　　鹿青佑早已被前方地面阴影吸引视线，身子变得紧张起来。

　　只见一满脸黑胡茬，彪形大汉出现在众生面前，三步向前，走到鹿青佑身旁，一把收走男子手中的《万年真题》。
　　大声呵斥：“我们通天国的《成仙守则》你们不看，去看这些七扭八歪的资料。再次声明，不要花冤枉钱购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参考书，去上点香火，供奉诸神都要实际一点。”

　　说完，一股神来之气席卷成仙馆。

　　很快，众生被带到满眼是绿的深林里。

　　鹿青佑还在观察周边环境，被收走《万年真题》的男子一脸愁容。

　　扫视一圈回来，鹿青佑瞧见男子这般颓丧，安慰着拍拍肩膀：“年轻人，涉世未深。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

　　上空传来黑胡茬彪形大汉严厉的声音：“灵宠考试开始。这一关，你们要找到合适的灵宠并与它签订血契。灵宠，将陪伴着你们修仙练道。记住：越厉害的灵宠，你们后面修仙升级的越快！当然，如果你们自己反被灵宠伤害，说明不适合修仙这条路。那就从哪来！回哪去！”

　　“从哪来！回哪去！”高空一直萦绕着回响。

　　鹿青佑大力拍拍被收了书的男子，“哇——哇”哭声袭来。

　　“我的五袋金叶子没了！”
　　“灵宠契约不成功还得回去！”
　　“哇——哇——”男子熟悉的哭泣声。

　　“契约签订不成功还得回去。”
　　“越厉害的灵宠，修仙升级的越快！”鹿青佑嘴里小声重复着。

　　她轻轻拍过呜咽着的男子肩膀，“现在哭不是办法，只要我们通过这关，与灵宠签订血契，那就正式开始修仙，到时候就有稳定的酬劳，你的五袋金叶子都不是事。”

　　“嗯——嗯。”啜泣男子回复着鹿青佑。

　　得到男子肯定回复的鹿青佑甚是欣慰，“那我们开始找灵宠了。”

　　正打算抬头看看其他人的动静，深林里只有鹿青佑和哭泣男子。

　　两人一起鼓气打劲勇往直前。

　　越往里走，鹿青佑才反应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啊？相处半天还没问你名字。”等待着男子的回复。

　　“怎么不说话啦！”说着往旁边侧身，只剩下风的呼啸。

　　这是？
　　单人任务！

　　顿时感觉四周灌木有阴森发着绿光的眼睛守视着自己。

　　她脚步停住在原地，屏住呼吸，微微弯着腰，手往后腰掏去。

　　高空云团之上，一青衫一白衣站在黑纸扇子之上，注视着深林里的一角——正是鹿青佑的方位。

　　白衣男子拂一拂袖口，雅正端方站着，“你确定要放他出来？！”

　　青衫男子随意坐下，摸摸脚下的黑纸扇子，“当然，既然能与神灵缔结神印。那我就看看她还能有哪些本事！”手上动作一抽，黑纸扇子剧烈晃动。

　　“这就走了，也不看看这出好戏！”青衫男子见白衣男子远去，悠然自得躺在黑纸扇面上，看着深林里的一切。

　　绿光越聚越多，鹿青佑手上明晃晃刀子都在微微颤抖发憷。

　　乌云一团紧密归拢一团，一层压迫一层，笼罩在上空。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呜——”
　　“呜——”
　　... ...
　　“呜——！”
　　此起彼伏。

　　鹿青佑紧紧握住手里的匕首，稳定内心：“它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