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异时空》武河汐

48、第四十八章

　　再这么打下去，可能会闹出人命，苏君辞叫住了李墨彦。

　　李墨彦闻声扔开手里的“垃圾”，捡起地上的帽子抖了抖，直直地朝苏君辞走过来。

　　五天不见，他好像消瘦许多，脸部线条更显锋利，头发也长长了一点，扫到眉峰露出多了层褶皱的眼皮。他看着苏君辞，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情绪，像是要吃人。但到苏君辞身边后，却不言一语，帮她把帽子戴到头上，又轻轻拉好她羽绒服的拉链。

　　然后，攥住她的手腕，往外面走。

　　李墨彦分明用了大力，攥得苏君辞手腕生疼，他腿长走得又快，苏君辞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她觉得自己一定狼狈极了，刚被猥琐男“欺负”，现在又被近乎拎了出来，强烈的羞愧感涌上。

　　出了咖啡厅的门，苏君辞一把甩开他：“李墨彦你弄疼我了！”

　　李墨彦松开手，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情绪，不愿看她，转头看向小道的尽头，点了支烟。

　　苏君辞惊愕，她印象中李墨彦从来不抽烟，五天不见，一个人竟然可以变化这么大，又或者他本来就抽，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她对他也的确没什么了解。

　　香烟的红点忽明忽暗，男人背着光，半张脸隐入黑暗，让人捉摸不透。

　　苏君辞揉着手腕，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你怎么在这里？”

　　李墨彦将烟蒂摁到垃圾桶上的碎石中，侧眸幽幽地看向她：“你就这么不知死活？”

　　他态度冷漠决绝，倦倦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指责。

　　苏君辞再也绷不住，一整天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簌簌地往下掉，肩膀不由自主地颤动，抽抽搭搭地说，“我，我没有犯错，不是我弄丢的那封邮件……”

　　刚才那么惊险的状况，女孩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会儿却哭成了泪人。

　　李墨彦彻底慌了，看着她委屈难过的样子，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像被人狠狠撅住，痛得快呼吸不过来。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喉咙发痒，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帮她擦眼泪。

　　但不知怎的，他越擦女孩却哭得越凶了，没有声音，只是压抑着的啜泣。
　　一个人的眼泪怎么可以这么多啊，心都要被融化。

　　感受着男人指腹的粗粝，苏君辞觉得越发委屈，像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里的孩子，哭得不能自己，吸着鼻子说：“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李墨彦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里满是不忍。

　　冷风擦脸而过，割碎了掉落的泪珠，苏君辞顶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真的？”

　　李墨彦点头，声音里是难得的温柔，带着商量的语气：“别哭了，好不好？”

　　“嗯。”苏君辞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那你为什么回‘收到’？”

　　李墨彦思忖片刻，意识到她说的是部门群里的回复，失笑：“我每次都回。那下次不回了？”

　　“也不是，你得看情况……”
　　话说到一半，苏君辞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俩现在不应该是这种状态，她怎么还开始教他了，今晚有点混乱，她得好好冷静下。

　　见她恢复得差不多，李墨彦放下心来，提议送她回去。

　　“证据还没拿到。”
　　苏君辞看向咖啡厅，眼角还挂着盈盈泪滴，委屈巴巴的一碰就碎。

　　*
　　两人再回到咖啡厅时，服务生正对着手机整理伤处，看到李墨彦后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往后退到吧台最里面，哆哆嗦嗦随时都会滑下去的样子。

　　李墨彦瞟他一眼，掀开吧台的挡板走了进去，那人以为他又要打人，吓得踉跄着真滑坐到地上。李墨彦冷笑，松松垮垮地靠着吧台，把他堵在角落无法动弹。继而，朝苏君辞抬了抬下巴：“你进去看，我在这里看着他。”

　　苏君辞进了储物间，再看杂乱的现场，仍心有余悸，心脏不由得跳得快了些，明明就一小段距离，却生生抬不起脚。

　　“我就在这儿。”
　　身后传来李墨彦低沉的嗓音，苏君辞转头，看到他不知何时靠在了储藏间的门框上，姿态懒散倦怠，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苏君辞心无旁骛地走过去坐在电脑前面。

　　从咖啡厅的监控中，她果然得到了真相。

　　视频中，阮征八点进入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后便安静地坐在角落看文件，那沓文件只有20页，他看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浏览完了。苏君辞将视频速度放慢，认真地按照阮征翻页的动作数数。

　　阮征取下三根曲别针后，每看完一页，要么将其放到桌子上，要么压到文件后面，应该是按照可跟进和不可跟进在分类。而最后一页建筑师采访的邮件，是被他放到桌上的最后一张纸，也从末页放到了第一页。

　　视频足以证明，阮征看过那封邮件，他撒谎了。

　　苏君辞本以为尘埃落地，真相大白，但她好奇那张纸到底是怎么不见的，便继续往后看，令她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阮征看完文件后，去吧台添水。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挪到他桌旁，趁他不注意，胳膊一挥故意将桌上的文件推到地上，之后，假意帮阮征捡文件，将两三张纸团住塞进了兜里。

　　苏君辞将画面放大，认出了那个人，正是王梓菲的执行经纪小孙。

　　至此，苏君辞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始末。
　　小孙使坏故意弄丢邮件，阮征或许是真的太忙，忘记了这件事，导致漏掉采访，而后为自保，撒谎把责任都推给了苏君辞，说自己没看到过。

　　“弄好了，走吧。”
　　苏君辞神情恹恹，把U盘装进包里，仿佛卸下重担，一瞬间困累来袭。

　　“等下。”
　　临走，苏君辞又想起一事，半眯着眼转回到吧台，拿出那张金卡，凶凶地怼到服务生脸上，“给我退了。”

　　一分钱都不能让他赚。

　　“这不能——”
　　服务生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李墨彦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吓得他立刻住口，心惊胆战地在电脑上操作，完事后，对苏君辞说，“三分钟之内，退款会原路返回。”

　　两人不谋而合都没有走的意思，等短信。

　　大约过了一分钟，苏君辞的手机震了下，短信提醒6888元已退回到她的个人账户。苏君辞拿起手机给李墨彦看：“收到了。”

　　凌晨五点，两人走出咖啡厅。
　　最早的上班族已经开始赶路，隐约能听到环卫工人清扫的声音。

　　积攒已久的压力得到排解，苏君辞感觉脑子里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动，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大半，也开始懊恼自己刚才在李墨彦面前的失态，怎么就没绷住呢？

　　理智回笼，她还是决定各开各车回去。

　　“今天谢谢你，就不用送了，挺麻烦的。”苏君辞挥挥手里的车钥匙，“那，再见。”

　　“……”
　　李墨彦神情一滞，无奈地笑了，“过河拆桥啊？”

　　“……”
　　苏君辞不置可否，觉得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不至于还要请吃饭什么的吧，反正她是觉得挺尴尬的。

　　李墨彦：“我没开车。”
　　言外之意，得送他。

　　苏君辞恍惚记得刚才哭的时候，他好像说要送她回去，怎么这会儿又说没开车。

　　“我刚才的意思是开你的车先送你回去。”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李墨彦补了一句。

　　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当感谢他出手相救了。
　　苏君辞：“没关系，先送你，你家在哪儿？”

　　到车库时，苏君辞刚按下开锁键，李墨彦抢过她手里的钥匙：“我来开吧。”说着走向驾驶门那侧。

　　想着他对路线熟，苏君辞便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坐上副驾驶。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路灯已经熄灭，城市仿佛陷入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只有车灯照亮了前面一小段。苏君辞看着漆黑中望不到头的街道，想起监控视频的内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阮征这人不咋地？”

　　李墨彦目视前方，没有做声。

　　苏君辞就当他默认了，顿感不悦：“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害得我只能跟他。

　　苏君辞终究没有问出口，她心里有太多疑惑：李墨彦不是出差了吗？凌晨三四点，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厅？又怎么知道她在咖啡厅的储藏间？

　　而她最想问的，依旧是最开始不敢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删掉她的微信？

　　车辆最后是在苏君辞小区停下的，李墨彦还是先把她送了回来。

　　“你把车开走吧，周一之前给我送过来就好，或者你直接开到公司，我周一再开回来。”苏君辞主动提议，毕竟他为了帮自己耗到这么晚，再让他打车回去说不过去。

　　李墨彦点了点头：“好。”

　　*
　　回到家后，苏君辞忍着困意，把那段监控视频剪了出来。

　　在星空实践这几天，现在剪视频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

　　思忖再三她还是给阮征打了马赛克，平心而论，这件事归根结底因王梓菲和她的夙愿而起，终极坏人是那个小孙，阮征虽然撒了谎，但他确实也是被牵连其中。

　　等到七点钟，苏君辞估摸着珊姐醒了，给她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两人商量过后，苏君辞决定，直接用自己微博发布，和王梓菲正面刚。

　　上传视频、编辑好文字，把发布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大多数媒体上班的时间。处理完这一切，苏君辞关掉手机，伸了个懒腰，再也支撑不住，一股脑窝进了被子里。

　　等着舆论自己发酵吧，她现在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