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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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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野准备离开的时候,祁知妄刚喝完药,房间内还萦绕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去?”
“家里有点事情。”
想到姨母之前提过一嘴今天要回来拿换洗衣物,林风野已经提前开始头痛了。
手中突然被塞进一颗柑橘味的糖果,圆滚滚的红橙色,像是收敛了光芒的夕阳。
身后,“女孩”坐在灯光下笑着对他说:“明天见。”
林间小路依旧静谧幽暗,林风野掌心攥着那颗糖,沉默地跟随女佣的脚步。
到了靠近村子的地方,女佣止步于人烟之外,林风野向她道过谢,往住所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路,林风野感觉有些奇怪,身后女佣的视线似乎仍未移开,牢牢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凉意顺着夜色攀上身躯,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直到绕过几个转角,被人盯视的感觉才消失。
邻居奶奶吃过晚饭,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纳凉,附近几位老太太聚在她这儿唠嗑作伴。
见林风野回来,邻居奶奶赶紧冲他摇摇蒲扇,低声说:“小风啊,你姨回来了,快别进屋了,找个朋友家住一晚上去。”
“就是就是,刚看她脸臭的,不知道碰上啥事儿了,别拿你撒气。”边上的老太太搭腔道,引得其他几位老太太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估计是她姘头又跟她闹呢。”
“年纪不小了,也不想着找个靠谱的定下来过安稳日子。”
“要我说,就她这样的,想找个老实人都难!”
眼瞅着话越说越难听,邻居奶奶用扇柄敲了下把手,制止道:“行了行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本来林风野还想着询问邻居奶奶关于走失的孩子们的事,但周遭有意无意的视线令他很不自在,他决定还是等到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再跟邻居奶奶提起这件事。
谢过邻居奶奶的好意,他不等众人再劝便进了屋。
“哎,这孩子也是可怜……”
“……本以为他妈是个乖巧的,结果刚进城不到一年,就闹了这么一出……”
“……长这么大了,连自己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夜风吹来,将老人们的话语打散,唯有只言片语落入林风野耳中。
他把头抵在老旧的塑料门上,凉意顺着额头钻进脑海。
掌心传来些微疼痛,指缝间,被挤压的透明包装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摊开手掌,小小的一颗糖果,在他眼里是这座院子里唯一的亮色。
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而入,浓厚的酒气争先恐后地扑过来。
林风野忍住胃部的不适,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的动作不太雅观,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料蹭成一坨,听见动静,她狠狠丢出手中的易拉罐,骂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和哪个野孩子出去鬼混了!?”
易拉罐并没有如女人所愿命中目标,咚的一声砸向地面,内部残留的酒液撒了一地。
早晨刚收拾过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林风野皱起眉头。
这幅表情如同一汪热油,加剧了女人的怒火,她用涂得鲜红的手指隔空朝林风野的方向戳着,发丝凌乱,表情狰狞:“你又摆出这幅死人脸干嘛?和你的讨债鬼妈一样,看不起我是吧?到头来还不是得靠老娘养你,有种就滚出去!”
女人骂得凶狠,却因为酒劲起不来身,林风野放下心,捡起掉在地上的脏衣物,一股脑放进洗衣机,熟练地倒入洗衣粉,摁下启动键,任女人自己在那里骂骂咧咧。
无非是从林风野骂到林风野的妈,再骂偏心的父母和不知哪位的渣滓情人,最后嚎咷痛哭,一套固定的发疯流程走完,困意上头,女人张着前一秒还怨天恨地的嘴,睡着了。
糊作一团的眼线和花掉的口红让她的睡颜具备吓哭小孩的效力,不过林风野觉得她能安静下来就挺好的。
回到自己房间,掏出藏在衣柜里的塑料罐,里面躺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是前两天温管家给他的,林风野扯平柑橘味糖果的包装,将它放到同伴身边。
小台灯年久失修,光线不稳定地闪烁着,只有敲一下,才能给力片刻。
林风野拿出作业本,就这样边敲边写,磕磕巴巴地完成了一篇小作文。
落笔之后,洗衣机刚好完成工作,提示音滴滴作响,引得客厅的女人踹了一脚桌子,瓶罐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烦死了!”女人嘟囔着咒骂几句,翻身继续睡了。
林风野放轻动作,去院子里搭好衣服。
回到房间,时间还早,他翻出和糖罐放在一起的书,因为是从祁知妄那里借来看的,他翻页的时候格外小心,尽量不留下折损痕迹。
直看到眼睛酸涩,敲台灯敲到手指关节隐隐作痛,他活动了一下身躯,才注意到房间外女人的呼噜声震天响。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遭遇的事,无论是祁知妄的异常,还是阿玉的走失事件,处处都透露着微妙的诡异。
林风野翻来覆去,作出许多设想,好不容易培养起的睡意消散,他十分难得地失眠了。
月上中天,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寂静笼罩住他,如同之前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渐渐地,似有脚步声临近。
像是一个人在慌忙奔跑,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林风野没有动,对他来说,不管闲事是原则,何况他一个小孩,出去也是送人头的份。
咚咚咚——
院子大门被敲响,林风野有些烦躁,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事端,于是选择装死。
客厅里女人的呼噜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本来还等着女人暴躁起身,去对门外人一顿臭骂,结果左等右等,依旧是一片寂静。
林风野:?
这都能忍住,他怎么不知道姨母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林风野打定主意不想理。
“风野,风野。”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见了祁知妄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紧张而无助。
“风野,求求你,快开门。”
不,不是他的错觉。
林风野立刻翻身而起,冲到客厅,沙发上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可能是嫌这里太冷进了卧室。
祁知妄的求助声愈发清晰,林风野没空多想,跑到院子里拉开门栓。
门外的“女孩”穿着白色睡裙,散开的发丝如同被水淋湿一般黏在皮肤上,像是某种乌黑的藤蔓,裙角和光着的脚上沾染了泥土。
由于奔跑,祁知妄的嘴唇失去血色,他倚靠着门框,虚弱地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滴答——
有什么东西正沿着祁知妄半掩在身后的苍白指尖滴落,渗入脚边的土壤。
借着月色,林风野发现,那是蜿蜒而下的血迹。
发生什么了?
不等林风野问出口,答案已经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