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诸余话》忝坑

35、美感

　　不大的空间，似乎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房间里只有墙壁上的照射灯还在以微弱的光亮着。
　　萧然再难瞧得见薇薇安的面容，只有对墙上挂着的鱼戏荷花不断在眼前招摇。

　　养在那幅画下面的小鱼缸里的小鱼，动了动尾巴。
　　薇薇安觉得今儿晚上的酒像是着了魔。

　　玻璃质地的瓶口，刚刚触碰的时候带着点外界的冰凉，薇薇安第一次含上去，冰的口中的软肉一个激灵，她想躲开了，玻璃却渐渐的融合了她自己的体温，变得契合。

　　可那瓶口的尺寸也太大了，她小小的嘴巴挨上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瓶口包裹着，她努力地不断的缩允，才勉强能够不让其中的汁液流出来。
　　两侧的肌肉有些酸痛，她想要停下来歇一歇，那酒瓶却拉着她不愿放手。

　　她想真是奇怪了，才刚买回来的酒瓶，怎就养出了人的神经。
　　她只得平静下来，在追逐之中不断地顺从着。

　　被现代工具打磨出来的瓶口，光滑圆润却又不失玻璃的坚硬质挺，她每一次含上去，感受到的都是力量的冲击。
　　她想要叫喊，然而混沌的酒精又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渐渐变得无力，腰身向后瘫软在沙发上，只有含在口中的瓶口，还在一次又一次不断向食道里冲击。

　　她费力的吞咽着，然而瓶口中的酒越流越快，她渐渐有点招架不住，那点子啤酒便填满了食道，渐渐的也填满了她的口腔。

　　快要盛不住了，有些许啤酒从她的嘴角滑了出来，一滴一滴，没有规则却越来越多的落在萧然的手背上。
　　萧然被那炽热的温度烫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一停，目光迟疑地落在了薇薇安的脸上，酒精的作用之中，小姑娘那双平日里活泼的双眼，早已沾染了今夜里朦胧迷离的白霜。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瓶，嘴里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萧然任由自己的思绪迷离在她的双眼之中，顺从着她，将酒瓶递了过去。

　　她才刚刚腾出来的空间，又一次被酒水填满了。
　　“怎么才买了这么一点？”薇薇安又一次将手伸向桌面，摸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空了的酒瓶。

　　萧然拿过旁边的纸巾，擦掉了洒在桌上的啤酒：“行了吧，小酌怡情，多喝就要伤身了。”
　　薇薇安嗓子里咕噜一声，在没有人听得清那一句说的是什么。

　　等着薇薇安顺了一觉从床上醒来，依旧是后半夜的时间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起来，昨儿晚上买的鱼还在袋子里没有放出来。

　　支撑着从床上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看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一阵晃神，才想起来那条小鱼昨儿已经放进鱼缸了。

　　转身正要再一次回到床上，却突然记起原本养在鱼缸里的那条小鱼，因为昨儿回来的太晚，忘记了给它喂食。

　　薇薇安挣扎着走过去，拿着鱼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里，手指磨搓着，一粒一粒的将鱼食扔进去。
　　鱼缸里的小鱼立即游上来，一张小嘴吧唧吧唧的在水中激荡出小小的水泡，圆润的鼓起来，又‘啪’的一声破了。

　　那条新买回来的小鱼，却不愿理会薇薇安，上来游了一圈又趴了回去，薇薇安心想，他定是还没有适应，明儿得再过来陪他玩玩。

　　她心情颇佳的靠在鱼缸边上，看着先前养的那条小鱼，在自己的手中游来游去。

　　这条小鱼可真是灵活，不像新买回来的那一条，游起来横冲直撞的，可是那一条更好呢？薇薇安也不知道，她觉得可能各有各的好处吧，要不然自己也不能将它们两条买回来，养在鱼缸里。

　　可是这鱼缸实在是太大了，只养两条小鱼放在里面实在是空旷，等着他们长大有需要很长的时间，薇薇安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这个耐心，还是过几天再去花鸟鱼市场，买几条好看的回来吧。

　　就这样想着，她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有睡了一会儿，等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

　　薇薇安看着外边的天，心想这时间正好。
　　她伸着手从桌子上摸过手机，找到萧然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你怎么样，没喝多吧。我头疼的厉害，你看能不能给我送个早饭？
　　果然，没有得到回复。

　　薇薇安也不着急，将手机扔在被窝里，转身起来洗了把脸。
　　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带着昨儿晚上的酒气，她弯过发尾一闻，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还是拿了毛巾进了浴室，准备转进时间洗个澡。

　　温热的水从花洒之中喷出来，流在她的身上带走了昨儿晚上的痕迹。
　　薇薇安看着前几天才买的还没有来得及用的沐浴露，拿起来在鼻尖闻了闻，是非常香的红玫瑰的味道，那种浓浓的花香促使她闻了又闻，最终还是将沐浴露放了回去，换成了那款没有什么味道的肥皂。

　　她正套了睡衣出来，房间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时间刚刚好，薇薇安想道。
　　她并没有很快就去开门，反而是等了一会儿，等着那门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才懒懒的应了一声，披散着头发，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唔，你怎么来了？”薇薇安拉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萧然，似乎很是惊讶。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萧然将手中的早餐举在薇薇安的眼前晃了晃，白皙的脸上带着笑。

　　“哦。”薇薇安像是刚刚才想起来给他发了消息，一双眼如清早里刚刚解冻的池水，望着他，漾啊漾。
　　萧然抬手在她垂在肩头的发尾上一绕，带着她便进了房间。

　　薇薇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暗骂自己的不小心，赶快在萧然没有觉察的情况之下，扣上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她看着自己微卷的发尾，缠绕在萧然修长的手指上。

　　“你来吃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早餐，就那个样都买了一种。”萧然将带回来的早餐一样一样的从袋子里拿出来，依次放在桌上，就这么一眼看过去，也得有十来样。

　　“哇塞！你买这么多啊，咱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筷子将每一样早餐都夹上一点，放在嘴里尝一尝。
　　她还是很喜欢这种吃法的，每一样都能尝一尝，又有很好的理由将每一样东西都吃不完。

　　萧然顺手从其中拿了一只软软的奶黄包，两杯豆浆，他拿过其中的一杯，黑芝麻味的，口感糯糯其中的颗粒粘在嘴唇上，还带着谷物的纯香。

　　“慢慢吃嘛，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剩下的吃不了扔掉就是了。”萧然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多浪费啊。”薇薇安口中塞着食物，含含糊糊地说道。

　　“那你留起来，放在冰箱里。”萧然笑道。
　　薇薇安白了他一眼，“那样子都会坏掉的……正好我要去上学，你不介意我带回去给同学们分享吧。”
　　萧然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双不安分的眼睛转了转，就知道她会有新的想法出来：“随你啊，我都可以。”

　　薇薇安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只紫薯包，剩下的便装在原先的袋子里，拿到了学校。
　　她开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来上学，但是一般也都是吃过了早饭才过来的。薇薇安拎着东西晃悠了一圈，也没有分出去多少。

　　不过她好像也不在乎，倒是乐呵乐呵的同那些人聊着天。
　　余开疆弯腰去拿桌洞下面的东西，一脚踢在了杨湛的雨伞上。
　　“哎哟。”杨湛立刻配合的怪声怪气的叫道。

　　余开疆从桌子下面抬起眼眸，便看见杨湛冲着自己做了一个无比痛心的表情：“我可就这么一把雨伞，你要是给我踢坏了，我可就不能来上学了。”

　　余开疆瞥了他一眼：“那不正合你意吗？”
　　杨湛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我现在还在学校没有回家呢。”

　　余开疆被他认真的神情弄了一笑，道：“那我可管不着了，你回家自己把它拆坏了，也没人知道。”
　　杨湛‘哎呀’一声道：“这雨伞也是生命呢，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今儿的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这会儿竟还有了要下大的趋势。余开疆从外面接了水回来，看见梁嬅然正趴在楼道里的窗户边上。

　　“昨天晚上又几点睡的啊？看着这么没有精神。”余开疆走到梁嬅然身边，笑道。
　　“昨天晚上跟他聊天的。”梁嬅然撑着困顿的眼皮，眉眼之间还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余开疆‘咦’了一声，“你这个女人……”
　　“怎么的了啊，嫉妒人家啊？嫉妒就嫉妒吧。”梁嬅然得意的看了余开疆一眼，一副‘姐今天心情好任你怎么说’的表情。

　　余开疆笑了笑，懒得理会她那容易满足的小心思。
　　“哎呀，这雨下个没完没了的，升旗仪式是不是就不用咱们下去了？”梁嬅然从窗户中伸出手，细密的雨帘立刻浇湿了她的衣服袖子，斗大的雨滴促使她快速的收回了手。

　　“应该是吧……这不挺好的吗？难不成你还真想下去？”余开疆淡淡的语气说道。
　　要说这事儿也是有意思，之前每个班轮着安排升旗仪式，每个学期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余开疆她们班完美的错过，这次好不容易轮上了，结果又赶上下雨。

　　梁嬅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等了等才说道：“我想着呢……我可不想干这个事儿。”
　　余开疆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此时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

　　梁嬅然的思绪终于回归了，看了一眼余开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呢，你不是还要在国旗下做演讲吗，那岂不是都白准备了？”

　　余开疆那双漾着一层水雾的杏核眼动了动，笑道：“还演讲呢，本来是想要昨天晚上弄的，结果跟他们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

　　梁嬅然惊讶道：“那你怎么办？”
　　余开疆笑着指了指天空道：“这不是老天帮我呢。”
　　“那样式一会儿雨停了，或者学校要在室内举办升旗仪式呢？”

　　“随他去吧。”余开疆无所谓的笑笑：“那我就直接上去呗，想到啥就说啥了。”
　　余开疆回到座位上，后边的何小暖和她的新同桌，也在讨论这件事儿。

　　只听到何小暖的声音在后边说道：“哎，我听说柏告尔还特意带了吉他过来呢，他弹得很不错的，咱们到时候可就有得享受了。”

　　何小暖的新同桌，是个叫做张鹿的女孩子。她叫‘鹿’，还真的就长得有点像小鹿，一双眼总是从下而上的看人，怯怯地打量着周遭的景致。
　　张鹿笑道：“你之前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不过他们都这样说。”何小暖道听途说的本事也是厉害。
　　“可是……下雨了还能正常举办吗？”

　　“怎么不能？在室内不是就挺好的，咱们不用下去，她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何小暖靠在椅子上，晃了晃头，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又有消息传到余开疆这里，说是柏告尔带了吉他过来，准备的那首歌是给她的。

　　余开疆听了也是一笑，她现在觉得这传消息的人实在是厉害，这么多次了，从没有让余开疆知道是谁，还能每一次都精准的，将消息送到余开疆这里。

　　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或许是学校听到了大众的呼声，升旗仪式还真的被安排在室内举办了。
　　只不过因为时间不够，余开疆的演讲便不用进行了。

　　余开疆也乐得清闲，跟着大家在教室里对着国旗行了礼，便坐在凳子上，忙着她最近新写的一篇文章。

　　柏告尔的吉他是一早就送到了主席台那边的。
　　原本学校那边也是不想要让他弹奏了，可一看他吉他都送过来了，也不好不给他机会，那边帮忙的人弄了很长时间，柏告尔的琴声才断断续续地从学校的大喇叭里传出来。

　　丝丝拉拉的声音完全颠覆了吉他的美感。
　　学校的传声工具本来质量就不怎么样，这会儿用来传送吉他声更是勉强。柏告尔弹了一段，似乎自己也忍受不了了，大喇叭里传来他低低的说话声，似乎在跟帮忙的人进行沟通，做出调整。
　　一众在班里坐着的人听到这些露出了尴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