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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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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的日头终于西下,被炙烤了一天的大漠起了风,卷起的沙尘扬起一人多高。纵使赶路人严严实实掩住口鼻,还是被迷了眼,他们只能竭力从面罩的缝隙勉强辨认前路。
边关的商道上,一支商队默默加速前行着。打头的人骑着纯血马,这种马儿速度极快体力充沛,但也不耐大漠环境,此时已显得疲惫,张大鼻孔喘着粗气焦躁不安了。
不出一刻钟,夜幕落下。
领队者扬手示意队伍停下,手中缰绳一紧,向后一带,绕至队伍中间的马车。
“何事?”车内乘坐的是这支队伍的中心人物,问话的大约是他的随队侍从。
那领队者只是他们请来的向导,是个年过四旬的汉人,瘦得只剩一张皮,这把身子骨早经不起赶路折腾了。原本他是不会接下这累活的,可是人为财死,这年头像他们这样大方的商队不多了。
近两年边关大小战乱不停,又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往年这商道上来往商队不少,现在荒凉得见不到人影。而比起大漠的夜,更可怕的是这条商道上随时可能伏击的沙盗。
向导扯下面巾,刚要说话一张嘴就灌了一口沙,猛地咳了起来,好不容易缓了缓尽力大声回禀道:“几位爷,这天黑了,小的是想问问当家的还要不要继续赶路了。。。”
“前面离可歇脚之处还有多远?”
“离这儿最近的驿站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只是咱们人熬得住,这马队驼队看样子是撑不住了,夜里再这么赶怕是要出事啊!”说着话时他冷汗都下来了,多是害怕商队当家的发话让继续赶路。
幸好马车内的人没有立即吩咐,大概是看了当家的意思,传令就地驻扎。
得了令,向导松了口气,连□□的马儿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交待了所有人找了一处巨石的背风面,又指挥他们抓紧安顿了起来。
向导下了马,从车上卸下草料和水,喂上了马和骆驼。骆驼是寻常的骆驼,这驹儿是上佳的种,包括他骑的这匹,还有四匹在队尾,此时也被牵了过来歇着了。
他在这条商道上来往数十年,这样的良驹确是难见几回,可见这支商队大抵来头不小,这儿连年战事不停而中原风调雨顺的,想不通他们何苦来这儿跑商遭罪呢。
他不是不好奇,只是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不要多问才是这儿的“道”。
能用得起此等马匹又这般着急赶路的,没见过这么不惜命的商人,看他们一队人手脚麻利步调统一又沉默寡言的样子,倒像是出身军营的。
这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吓得他赶紧回过神不再东张西望,只求今夜平安度过,明日就能将他们送至沙洲,到了沙州再往西走就不是他能去的地方了。
他跪下向沙州方向磕头一拜,嘴里小声念了几句祈求平安。
周围正扎完营的见状便停了下来,对向导的行为不禁起了好奇。边塞鱼龙混杂,信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他拜的是何方神圣,待他起身便上前打听了起来。
向导伸手掸去沙尘,原本虔诚的脸又一瞬恢复了市侩,眯着眼不急着答只是怯怯地瞟了眼篝火边上正烤得喷香的馕饼。
“哼,还能少了你一口吃食吗!“伙计打扮的小子说罢叉起一块饼丢了过去,”快给大伙儿说说,你拜的是何方神仙?“
向导接过饼,解开水囊,就地一坐,众人见况也席地坐了下来,赶了一天路紧绷着的一条经也松懈了下来。
不远处的篝火烧得似乎更旺了一些,火星子劈里啪啦爆开,伴着风声呜咽,还有向导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像破锣一样的声音。
“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在很久以前的一个部族,有一位女子,叫做神珠。。。“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故事,久到记不清是哪朝哪代的事了。传说曾经有一个很小的部族,饱受长年战火摧残,但他们依然不愿离开氏族世代生活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族里最后一群战士不敌入侵者的奇袭,族长和勇士们身处绝境。入侵者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敌军将领冷冷看着,只须他一声令下,这场战事便永远结束了。此刻,他反而不着急了,他想看看,与他交战了多年的部落,将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终结在此。
“神珠呢?!“
老族长知道此刻大限将至,扫视了一圈,竟没见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神珠。
莫不是神珠已被人提前保护离开了?尽管他很希望是这个结果,但很快又被他否定了,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小女儿了。
她是不会抛下自己和族人们的。
“你们谁看见神珠了?谁看见神珠了?!“
战败已成定局,作为父亲,也想要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此时,有人与家人抱头痛哭,有人耗着最后一口气撑在前方,有人跪下祈求众神大发慈悲怜悯族人。
突然,人群里不知谁高声喊了起来。
“快看!“
众人茫然,随后向四周望去。
只见远处天际已升起了黑雾,很快化成了一片黑浪,迅速向他们扑来。
“是黑沙暴!快、快躲起来!赶紧躲起来!“
“那是……快看那、那是……“
只见在黑浪的前面,有一红衣人影身骑白马一路飞奔踏着黑沙浪来。
那身红衣如火一般,在黑沙暴里跳动燃烧着。
“那是不是……那是不是神珠?……“族长的眼早辨不清了,但族里最爱一身红袍的,除了他的宝贝女儿神珠还能有谁。
敌军觉察到不妙的时候却早已来不及,回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沙将自己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黑沙暴过去了。
传说神珠在黑沙暴中取了敌军首领项上人头,最终带着族人击退残余敌军。
“那后来呢?后来那个部族怎么样了?“商队中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个部落和那场黑沙暴一起,一并消失在大漠中,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士兵,将神珠女的故事带了回来。从此,在大漠讨生活的人都会像我一样祈求神珠女的保佑。“
“就算这故事是真的,一个女人罢了哪有这么神……“
“呵,你小子可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大漠的女人。“向导解开水囊呷了一口,嘲笑那毛头小子。
“厉害的女人,我倒是见过一个。“那人说话声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他耳朵里,冷冷的,厚重的。
他才发现,是商队里那个当家的,他白天好像听商队的人喊过他宁爷。
此人白天一直在马车里未露过面,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对方装扮,穿得没什么特殊,便是富贵商人模样,寻常的织金面料并不稀奇。
但那人即便只是站着一言不发,也有极强的压迫感,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其实,神珠女的传说还有后半段,只是,那便不是能说与他们知道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