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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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没错，他是过瘾了，他牵了邵衍的手，还十指相扣了整整两个小时。
但问题就出在这。
站在邵衍的角度来说，第一，他被一个陌生人牵了手，也没反抗。
第二，当陌生人准备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他竟然还反抓了回去，紧紧扣着不放。
第三，在这样一种不知道是谁四下里乌漆麻黑的情况下，他跟身后的人牵手牵了整整两个小时，而且没有多说一句话。
樊叙看了眼自己的手。
很白，纤细又脆弱，有些骨节还透着点淡淡的粉。
这很像一双女生的手。
所以邵衍是本着白占便宜白不占的原则，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牵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手？
是不是今天不是他，随便来个女生，他都能抓着两小时不放？
樊叙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
得亏邵衍这么多年来还没谈过女朋友，要不然他可能会难受死，还得一个人默默忍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明明邵衍牵的是他，可他这下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拗起了劲，就连有人喊他他都没听见。
“樊叙？樊叙！”
是班上跟他和邵衍玩得还比较好的一个女生，夏佩。
夏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你了樊叙！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樊叙堪堪回过神：“……真心话吧。”
夏佩抽出了一张卡片，唏嘘一声：“谁带的真心话大冒险卡片？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杜远周弱弱地举起了手：“是我……”
然后他脑袋往下一栽，后脑勺被人狠狠拍了两下。
夏佩拍了拍手，直接把卡片摆在了桌上：“这都什么问题，一点都没有技术含量，这样吧，樊叙，你也不用答了，我问你，你谈过恋爱吗？没有是吧，好，过，下一个！”
樊叙：“……”
夏佩就是有一点不好，从来都不给他留面子。
没谈过就没谈过，邵衍那么受欢迎，不也没谈过。
然而没过两轮，桌上的酒瓶又转向了他。
一次都没中的杜远周幸灾乐祸：“运气不错啊兄弟！”
夏佩：“樊叙，真心话上一轮已经选了，这回你必须得选大冒险！”
樊叙：“……行。”
夏佩乐滋滋地拿出了大冒险的卡片。
然后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直到周围坐着的人都催她的时候，她才愣愣出声：“为什么大冒险是要选三个真心话？虽然是指定的卡片……”
樊叙暗自松了口气。
夏佩愁眉苦脸地扯出了三张指定的卡片，然后她嘴角的弧度突然拉开了些。
樊叙看着夏佩不怀好意的笑，心下一阵不妙，他想着不能答的问题干脆扯谎算了，他又不能喝酒，反正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这时候邵衍却看了过来。
就那么笑着看他，他连一句假话也说不出来。
夏佩清了清嗓子：“樊叙同学，请问，你第一次做春梦的时间，地点，还有对象。”
周围顿时一阵起哄。
樊叙：“……”
他想弄死卡片的主人。
夏佩催促道：“樊叙，你倒是快点啊！”
樊叙垂了垂眸，犹豫一阵，低声道：“初三，宿舍。”
杜远周大叫：“对象呢？！”
夏佩捂住了人的嘴：“没关系，我们继续，请问，你第一次用手——”
她笑得意有所指：“时间，地点？”
樊叙的睫毛颤了颤：“……高一，宿舍。”
杜远周拍桌：“樊叙你可以啊！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学校宿舍是你能玷污的地方吗？！”
樊叙在桌下给了杜远周一脚。
夏佩在桌上给了杜远周一拳。
杜远周：“……”
夏佩看着第三张卡片，笑得眯起了眼睛：“好了，最后的最后，樊叙，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樊叙一时间愣住了。
好像这个问题问在了点子上，夏佩的眼睛都在冒光：“对了，鉴于你第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完，所以现在的问题变成，你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是女生还是男生？”
樊叙没敢看邵衍。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身上都开始冒汗。
他不知道邵衍是不是还在看着他。
他不敢回答。
他这辈子都不想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因为从小到大，只要住宿，他跟邵衍都是在同一个宿舍的，不是上下铺就是对铺。
他已经预想到回去之后邵衍该怎么盘问他了。
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樊叙，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以及只有樊叙自己才能听到的越来越快并且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空气变得稀薄，他整个人似乎都开始失重了起来。
樊叙酒量不好，也一直很怕自己喝醉，然后不受控制地对邵衍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但他现在看着桌上摆着的十几杯酒，突然有点想一口干了。
不答真心话的人，要罚喝三杯酒。
樊叙抿紧了唇，又动了动手，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酒。
“我喝——”
樊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上的酒就被人抽走了。
邵衍一声不吭地一口气喝完了三杯。
当最后一杯见底的时候，‘咚’的一声，邵衍把杯子放到了桌上：“叙宝肚子不舒服，我替他喝了。”
杜远周愤愤不平：“哪有这样的？！”
夏佩微笑着捂住了他的嘴：“怎么哪都有你？”
樊叙抬头，这会儿邵衍却没再看他了。
他心底的滋味一时难言，只觉得空气都闷闷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回答不了的，因为他们都喜欢女生。
只有他，喜欢邵衍，喜欢男生，所以答不出口。
他不正常吗？
可他就是喜欢邵衍。
无可救药的可以不顾一切的那种喜欢。
他应该把喜欢说出口吗？
试一试也行。
之后的十几轮里，瓶子都没有再指向樊叙。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在偷偷看着邵衍。
喝了酒的他面颊有些泛红，嘴角的酒窝深了些，再往下，就连喉结都带上了点红。
期间邵衍也被问到了几个问题，除了些比较正常的他回答了之外，剩下的他都喝了酒。
所以这会他撑着脑袋，几乎快要趴在了桌上。
樊叙记得当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邵衍沉默了许久，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喝酒的时候，他开了口。
他说，有。
樊叙愣住的同时，大家伙也愣住了。
特别是那一堆坐在一起的女生，各个都面露失望，感慨连连。
樊叙一面心存侥幸的想着，邵衍喜欢的人是不是他，又一面态度消极的想着，邵衍怎么可能喜欢他，邵衍到底喜欢的是谁。
最后杜远周喝多了酒，还调侃了一句：“邵衍，你没对象，樊叙也没对象，要不你俩凑一对得了，好把漂亮的女孩子让给我们这些大好青年。”
邵衍当时笑了下，说道：“也行。”
樊叙心脏似乎都骤停了一瞬，然后接着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起来。
以至于他现在一直在给自己洗脑，杜远周喝多了，邵衍也喝多了，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兴许邵衍只是开玩笑，转个身就不会记得了。
但他还总是心存一点妄念。
他想，如果邵衍喜欢的是他就好了。
游戏进行到了倒数的环节，在最后一轮里，瓶子再次转向了邵衍。
邵衍这回选了大冒险。
他像是喝醉了，回过头喊了一句叙宝，语气傻愣愣的，看着有点好笑。
樊叙却因为这一声而悄悄红了耳朵。
拿着卡片的夏佩神色有些不对，她看了眼邵衍，又看了眼樊叙，这才缓缓开口：“邵衍，请亲一下你左手边的人。”
夏佩又补了一句：“要亲嘴唇。”
空气中都安静了。
樊叙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都挂不住，而坐在邵衍左边的女生却逐渐红透了整张脸。
杜远周带头起哄，只管着让邵衍亲下去，樊叙低下了头，又攥紧了拳头。
他竟一时间无法面对这个场景。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游戏而已。
他知道是一回事，可做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根本没有办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去亲别人。
他后悔地想着，如果刚开始一进来就坐在邵衍的左边就好了。
如果刚开始……
樊叙想着想着，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只因一个柔软的事物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灼热的鼻息洒在头顶，湿热的酒气慢慢往下，钻进了鼻子里，樊叙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阴影只覆盖了一会，樊叙的视线就又亮了起来。
杜远周突然站了起来，指了指樊叙，又指了指邵衍：“怎么回事？”
他大着舌头喊道：“邵衍，你亲错人了！”
邵衍抬头：“是吗？今天酒喝多了，我头有点晕……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方向……”
杜远周这下是彻底醉了：“你分不清方向就算了，让你亲嘴唇，你亲额头算是怎么回事？！”
邵衍一拍桌，也站了起来：“你他妈今天非跟老子对上了是吧？”
杜远周嚷嚷：“我不管，你给我重新亲回去！”
夏佩连忙捂住了杜远周的嘴，把人往角落里带了带，两个醉鬼一通搅和，这下子游戏也是玩不成了，大家伙就自觉地两两分散，坐在一块吃点水果唠唠家常。
而樊叙借口肚子痛，又躲进了厕所。
他发现他今天总是在厕所中穿梭，这会儿肚子好像也真的有点隐隐作痛。
也有可能是来的路上吃了那盒凉了的关东煮。
然而他刚打开厕所门，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的手腕一痛，被人抓着翻了个面，抵在了墙上。
而就在这时，门‘啪嗒’一声，被反锁上了。
樊叙看清楚来人，只觉得额头那块又烧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邵衍靠近了些：“我怎么不能来？”
樊叙把人推开了些：“邵衍，你喝醉了。”
“我没醉。”邵衍松了手，又往下一滑，探进了樊叙的指缝当中。
樊叙稍微一动，手上的力度就扣得越发紧，他顿时有些着急：“邵衍，你喝醉了！”
邵衍又抓住了樊叙的另外一只手：“我说了，我没醉。”
樊叙低声吼道：“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松手！”
邵衍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之前两小时都碰了，现在碰不得？”
樊叙呼吸一滞，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邵衍知道了。
邵衍知道是他。
知道他偷偷躲进厕所，又偷偷回来牵了他的手。
邵衍怎么知道是他？
邵衍又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是你？”
“叙宝，你也太粗心大意了些，既然是想偷偷的，就不应该留下痕迹被我发现才对。”
邵衍语气愉悦：“你的棒球帽帽檐戳到我了。”
樊叙一愣，突然想了起来，邵衍带着关东煮跑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反扣的帽子被他转到了正面。
光顾着想怎么牵手去了，他根本都没在意头上还顶着一顶帽子。
邵衍又道：“而且你是知道的，我记性比较好，班上有哪些人我都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挨个数了遍，就只差你了。”
他靠近了些，贴在了樊叙的耳朵旁边：“所以坐在我后面的，是我们家叙宝……”
樊叙现在不只感觉额头烫，脸上，脖子上，甚至浑身都烫了起来。
特别是耳朵那，邵衍一说话，便有一股细密的电流钻了进去，从脚跟沿着脊柱直冲大脑。
他只觉得身上没劲，好像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所以一开始邵衍就知道是他。
还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就像现在这样。
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
邵衍突然叫了他一声：“叙宝。”
樊叙一愣：“啊？”
邵衍：“你还记不记得高三我们俩吵的那一架？”
樊叙点了点头。
邵衍：“你知道吗，当时我是在气你一声不吭地就跑到隔壁市去参加那什么鬼竞赛，招呼也不打一声，一走就是三个月。但后来……”
他顿了顿，笑了声：“你猜我后来在气什么？”
樊叙抿了抿唇：“什么？”
邵衍：“我在气你一个人跑去对付那群混混，叙宝，你是有多大能耐？你打过架吗？你会打架吗？你平常就只知道看书学习，你连架都不会打，身上更没点力气，你就敢跑去找别人麻烦？”
“我看你胆子挺肥啊，为了躲我，当天就带着伤一个人跑去隔壁市了。”邵衍深呼一口气，“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
樊叙一时间愣住了。
原来，邵衍什么都知道。
邵衍停顿了会，说道：“叙宝，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打架吗？”
不待樊叙回答，他又道：“因为那群人说你坏话，还说得很难听，我气不过，就去打了一架。”
樊叙睁大了眼睛。
“你走的三个月里，我又去打了一架，只不过这回我学聪明了，叫上了体育队的几个人，把那群混混揍进了医院。”
邵衍倾身：“谁让他们欺负我们家叙宝。”
他轻轻抵住了樊叙的额头。
樊叙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可就是再怎么忍，也扛不住内心汹涌而来的情绪。
邵衍……
真是对他太好了。
他的鼻尖有些发酸，想说声谢谢，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邵衍直起了身，又松开了手。
他往后退一步，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樊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突然开口：“……樊叙，我喜欢你。”
樊叙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一阵雀跃和狂喜。
还有如雷贯耳般的心跳声。
他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邵衍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你走之后，我们几个人又单独开了盘游戏，然后——我游戏输了。”
樊叙一愣，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去：“哦，是，是吗……那那个人可真够狠的，是不是又是杜远周？他小子今晚总是在找你麻烦，回去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邵衍突地笑出了声：“叙宝，可我选的是真心话。”
“你放心，以后杜远周——”
樊叙的声音戛然而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邵衍已经靠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贴在他的颈窝闷声说道：“你知道你把我的微信推给别的女生的时候我有多想掐死你吗？”
“你知道今天一起洗澡的时候我看着你有多么忍不住吗？”
“你知道我看着你喜欢我却不说出口有多生气吗？”
“你知道每天晚上我想你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人解决的吗……”
樊叙的脸红了个彻底，他浑身都没力气，也只是虚虚推了人一把：“你……你快别说了……”
邵衍神情认真：“不想听我说啊？那回寝室我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怎么样？”
樊叙瞪了人一眼：“不怎么样！”
邵衍低笑一声：“你叫我声哥，我就不说了。”
樊叙不说话。
“你知道……”
樊叙急了：“哥！”
“诶——”邵衍贴着樊叙的耳朵，声音极轻：“老婆。”
樊叙浑身一颤，气得在邵衍的脚上踩了一脚，只不过这一脚没什么力气，反倒把邵衍逗笑了。
邵衍松开了手：“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他笑得肆意：“叙宝，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
樊叙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千米体测的时候邵衍送给他的那十八秒。
他看着邵衍，犹豫一会，说道：“……那你从十八开始倒数。”
邵衍一愣，嘴角的弧度愈深：“好，那我开始数了，十……”
然而‘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站着的人已经踮脚，将唇覆了上来。
邵衍送了他十八秒，那他也送邵衍十八秒。
只不过现在，他一秒都不想再多等待。
邵衍错愕一瞬，紧接着便伸手覆在了樊叙的脖颈上，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错间，响起了一句不甚清晰却迟到多年的——
邵衍，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