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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刺杀 ...

  •   直到乘上马车,池鱼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身旁的春莺一脸惊魂未定,方帕在手中绞了又绞,面色发白。

      “小姐……”

      春莺欲言又止。

      池鱼大概知道春莺要说什么,无非是告诉太子殿下一类的话。池鱼自然明白,这无疑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法,也省了很多麻烦。但说实话,她心底并不想这样做。

      一是因为阿野的存在。

      二是因为她终究会离开东宫。

      当初顾渊说的没错,在这上京城,一旦失去他的庇护,短时间内池鱼会活得举步维艰。这些困境,不仅来自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权贵,还来自顾渊本人。

      他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而池鱼不了解楚闻年的为人。

      这人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将关于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渊,待她来日离了东宫,又如何应对楚闻年的记恨?

      到那时候,好好活着对池鱼来说已是一个难题,这种时候还与人结仇,无疑是自讨苦吃。民不与官斗,这是更古不变的世俗道理。

      所以,她不想与楚闻年结下梁子。

      池鱼安抚地拍了拍春莺的手,佯装不知她眼底的深意。

      夜色在一声声叫卖中缓缓拉开序幕,池鱼撩开窗牖,往身后灯火通明的酒楼遥遥望去,二楼敞开的雕花木窗还敞开着,只是不见半点人影。

      池鱼松了手。

      窗牖微微晃动,几缕光线趁机溜进车厢内,在池鱼眼底投出一片不深不浅的阴影。

      今日之事,势必会被暗卫禀报给顾渊。当时她为了确保自身安危,推开了雅间的窗户,也不知那躲在暗处的两人究竟看没看见楚闻年。

      若是真被他们瞧见了,顾渊估计又要发火,而她如何解释此事,也成了麻烦事。

      想到这,池鱼身上那两处锦鲤刺青似乎活了过来,悠闲地摆动着鱼尾,全然不顾因为它们的存在而给池鱼带来的痛苦。

      池鱼抿了抿唇,眸光黯然。

      这时,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打断了池鱼的思绪。车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小姐,前面有江湖耍杂的戏班,围观的百姓有些多,此时通行怕是有些困难,需不需要变道而行?”

      这种事情倒也常见,池鱼并没在意,淡淡“嗯”了声,便疲惫地阖上眼睛,开始思索今晚如何应对顾渊。

      然而,突然的变故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知行到了何处,一道冷冽的风声呼啸而来,“锵”地一声炸响,金属相撞的刺耳音迫使池鱼呼吸一滞,攥紧了掌心。

      马夫跳下车辕,高喊:“小姐,别出来!”

      无须解释,池鱼已经明白此时此刻是何变故——半道截杀!

      弄清楚眼下处境的同时,她脑海里当即跃出一张极其可憎的脸。池鱼死死咬住银牙,往日温婉消失殆尽,明眸中的冷意胜似腊月寒霜。

      楚闻年!

      目前除了他,池鱼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可她也不解。

      这人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即使她死在了九重仙之外的地方,只要顾渊知道她今日所见之人是谁,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马车外兵刃相接的声响接连不断,池鱼紧紧地搂着春莺,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摇摇欲坠。车帘垂落,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却辨别出了在这阵阵惨叫中有熟悉的声音。

      很快,在一声凄厉长嘶后,车厢剧烈晃动。春莺没能坐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后脑勺狠狠地撞到车壁一侧,当即昏死过去。而池鱼反应迅速,双手死死扣着车窗,直至指甲渗出血丝,才勉强稳住身形。

      车帘晃动间,池鱼看到了被砍落在地的马头。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在夜色中弥散,引得她直犯恶心。

      不等池鱼平复情绪,一个蒙面的男人掀起了车帘,眼中杀意不掩,手里的长刀泛着令人毛骨悚里的冷光。

      池鱼脸色刷地惨白,藏在衣袖中的金簪被她死死攥着。那是她专门用来防身用的东西,簪尖内藏有她研制的剧毒。

      她当初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绝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她讨厌的上京城。

      池鱼的心跳声在刹那间消失,她紧咬下唇,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的动作,只待他挥刀靠近的瞬间,抬手刺过去。

      她已然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几息间,局面却陡然反转。

      一把剑刺穿了黑衣刺客的胸膛。

      池鱼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她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不待她反应过来,剑刃被人猛地抽出,上一刻还杀气腾腾的黑衣刺客,这一刻却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池鱼慌乱抬眼,不期然,撞入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中。

      正是她适才怀疑的对象。

      楚闻年。

      那人眉眼处被溅了几滴血,鲜艳夺目的颜色替他那双冷峻寒目增添了一丝诡异的妖冶。楚闻年只淡淡地瞥了池鱼一眼,冷嘲热讽:“还不下来,是打算呆在这等死吗?”

      池鱼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形。

      来的刺客很多,除了地上躺的几具尸体,还剩下十几个人。他们各个手握兵器,目露杀气,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撕碎他们的饿狼。

      楚闻年根本没给池鱼反应的时间,直接粗鲁地把人拽下车厢,一手挥剑,一手护人。

      可刀剑无眼,刺客数量又不少,没一会儿池鱼的衣裙就多了几道刀痕。随后,她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银光,她呼吸停滞。

      一个原本应该死去的黑衣刺客,突然跳起,举刀向池鱼砍了过来。求生的本能迫使池鱼往前扑了过去,一把环住楚闻年的腰腹,借着巧劲躲到了他身后。

      楚闻年一脚踹开飞扑过来的刺客,又抬剑对上那把寒刀,用力一顶,直接将刀刃切出一道裂痕。

      那人本来就是垂死挣扎,没多少力气,被这一震,刀柄脱手飞出,整个人也随之轰然倒地。

      楚闻年一把攥住池鱼的手腕,将人从身上扒开,皮笑肉不笑:“程姑娘投怀送抱的时机可真是巧啊。”

      他一边阴阳怪气,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池鱼吃痛一声,紧握在掌中的金簪从袖中掉了下来。

      池鱼自然知道这一举动会激怒楚闻年,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即使楚闻年的出现替她化解了一个危机,她也做不到把自己的性命全然寄托在他身上。

      池鱼剧烈地咳嗽几声,呼吸急促地解释:“簪子上有毒,只有我能解。”

      她咬着下唇,有气无力地威胁:“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楚闻年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而那掉落在地的金簪上正沾着一抹刺眼的红。

      楚闻年面色陡然阴沉:“不知死活。”

      他冒着风险出手相救,这女人却恩将仇报,竟然敢暗算他?!

      楚闻年当即就想把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可视线掠过那双泛着薄红的明眸,恻隐之心再次暗暗涌动。

      他咬着后槽牙,暗骂几声,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把人丢下。楚闻年冷笑:“今日过后,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生身父母。”

      给了你这样一双眉眼。

      像极了阿清。

      ……

      小半柱香的时间,周围才归于沉寂。

      楚闻年杀了最后一个刺客,随手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剑扔到地上,转眸看向小脸惨白的池鱼,表情阴森。

      池鱼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却被他一把揽住后腰,拉了回去。两人此刻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池鱼心底的不安蠢蠢欲动,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楚闻年的心跳。

      她抬手抵在楚闻年的胸膛处,对上他那没什么感情的目光,动了动唇,打算开口道歉。不料,还未等她出声,楚闻年冷不防地抬起胳膊,用手背覆上她的唇。

      一股铁锈味在唇舌间悄然弥漫。

      池鱼愣在原地。

      他在给她喝他的血。

      楚闻年这才松了手,趁池鱼晃神的瞬间,弯腰撕下她的衣裙一角,迅速将两人的手腕牢牢地绑在一起。

      “我不打女人,但凡事都有例外,”楚闻年面无表情地摆弄着布条死结,沉声威胁,“程姑娘,你最好不要让我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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